項燁眨巴眨巴眼,看了看蓋聶又看了看牆上釘著的匕首,撓了撓頭說道:“當時他確實離蒙蘇挺遠的,那柄短劍‘嗖’的一下就朝她飛了過去,難道不是百步飛劍?”

“嗬嗬。”蓋聶搖頭笑了笑說道:“趙某練了半輩子劍,也曾打敗過不少劍術高手,還從來沒有聽過有這等高超的劍法。今日本想開開眼見,沒想到卻隻是甩劍刺人的法子,項兄弟的思維方式真的有些與眾不同!”

“呃!”項燁被蓋聶一番奚落,頓時弄的麵皮通紅,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在下確實不懂劍術,隻是覺得他那一劍飛的挺有氣勢,所以就想起了這個名詞。”

“哈哈哈哈,百步飛劍!這倒是個好名字!”蓋聶仰頭大笑了幾聲,眼睛眯了眯說道:“經項兄弟這一提醒,我倒是真的想到了一招,待我驗證了可行,再教於項兄弟如何?”

項燁愣了一愣,還沒想到該如何回答,一旁的蒙蘇卻連忙接話道:“先生若是有心教項公子劍術,又何須練會‘百步飛劍’?隻要先生願意稍稍點撥幾招,恐怕已夠項公子受用一生。”

蓋聶沒有說話,隻是撚著胡須仰頭看著天花板,一副陷入沉思的樣子。

蒙蘇見項燁還傻愣愣的在一邊站著,連忙給他使了個眼色說道:“項公子,蓋聶先生人稱大秦第一劍客,莫非做你師傅你還不肯?”

項燁不傻,經蒙蘇這一點撥,頓時反應過來蓋聶這是有心教他劍術,連忙上前兩步半跪在蓋聶麵前,抱拳一禮說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蓋聶低下頭看著項燁,伸手把他托起說道:“我答應教你劍術,卻沒答應收你入門。若非這些天裏受你照顧,我絕不會輕易教你劍術。想入我門下,你還須經過考驗,三年後你到太行山找我,若是那時你的人品還如今日一般純正,我便正式收你入門,想必到時‘百步飛劍’應已初有小成。”

見蓋聶答應教項燁劍術,蒙蘇站在一旁滿臉欽羨,她tian了tian嘴唇,好似想要說什麽,最終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默默轉過身有些落寞的朝門口走去。

“蒙公子,你也留下吧。趙某恰好有套劍法合你體質,一並教於你,也是這些日子裏你我有緣。”蓋聶見蒙蘇朝門外走去,對她淡淡的說了一句。

這句話蓋聶說的很輕,但在蒙蘇聽來卻如同是在耳邊響起個炸雷一般,她連忙轉過身,滿臉欣喜的問道:“先生是否真的要教我劍法?”

蓋聶點了點頭,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我一生也曾收不過少徒弟,可惜其中成名者不多。當年荊軻遊曆江湖,至聶村向我挑戰,與我論劍侃侃而談。可惜他當時所談的那些隻不過是劍術的皮毛,我見他骨骼清奇,確是練劍的奇才,本想收他為徒,無奈他為人自大,哪裏肯放下身段。我本以為至此便會失去他的消息,沒想到幾個月後,居然從秦王宮裏傳出荊軻刺秦王的消息。”

說到這裏,蓋聶搖了搖頭,不無惋惜的說道:“若他不是秉性自大,又怎能認不清自身實力貿然刺秦?想那秦王趙政,本就是個劍術高手,荊軻那種不入流的劍術又如何能殺的了他?”

項燁和蒙蘇靜靜的聽著蓋聶的敘述,當蓋聶說到秦王趙政的時候,項燁皺了皺眉頭,雖然秦朝是第一個封建製王朝,但也不是毫無避忌,蓋聶這樣直呼嬴政名諱,居然麵色不變,讓他感到十分不解。

如果項燁不是學曆史的,在蓋聶說出“趙政”這個名字的時候,他或許還不清楚說的是誰,但學曆史的他很清楚,秦始皇被稱作嬴政,是後世太史公編寫《史記》時才第一次使用,在此之前,提到秦始皇名諱,世人隻知趙政而不知嬴政。

秦朝人名與後世略有不同,貴族往往除了姓還有氏,像秦始皇,就是贏氏趙姓。一個氏之下,有著一個或幾個不同的姓,人在取名時往往是取姓而不取氏。

“荊軻刺秦之後,趙政命人將天下間三年內與荊軻有過交往的人全都抓到鹹陽,其他人都被殺死了,他在聽說我略通劍術的虛名後提出要與我比劍。我二人在秦宮內大談劍道三日有餘,彼此惺惺相惜,及到拔劍比拚,我僥幸勝了他半招,當我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時,周圍的衛士想要一擁而上將我斬殺,而趙政卻阻止了他們,他不僅沒有殺我,反倒允許我直呼他的名諱並且邀請我做大秦宮廷劍師。”蓋聶在敘述這些的時候視線投向門外,他的目光變的十分深邃,仿佛是在懷念著與秦始皇論劍的日子。

項燁和蒙蘇都沒有說話,生為後世人的項燁沒有受過秦朝繁重的徭役之苦,對秦始皇自然不會有什麽惡感;而蒙蘇卻是蒙恬的孫女,當初蒙恬率領三十萬大軍北征匈奴,就是秦始皇給他的兵權。蒙家的輝煌與秦始皇的支持息息相關,作為蒙家後人,自然不會去懷恨一個對蒙家十分看重的帝王。

“你二人與荊軻一般有著練劍的天賦,隻要假以時日,雖不可能獨自一人仗劍睥睨天下,但雙劍合璧也極少會遇見敵手。”蓋聶的視線在兩個人的臉上逡巡了一圈,最後對蒙蘇說道:“蒙公子,你且出去,我先教項兄弟一套適宜他習練的劍法,稍後再傳授你劍法。”

蒙蘇不敢違拗,連忙抱拳躬身退了出去。

項燁有些愕然的看著蓋聶,蒙蘇的身份已是十分高貴,她卻還會對蓋聶如此尊重,可見蓋聶在秦朝的身份也是極為高貴。

等到蒙蘇退出去之後,蓋聶微微閉上眼睛背靠在牆壁上,過了好一會才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蒙小姐不錯,若是哪位叱詫疆場的將軍娶了她,必然會是一個極大的助力!”

項燁有些忐忑的看著蓋聶,從蓋聶的話裏,他聽出了蓋聶已經看出蒙蘇是個女人的事實。

“項兄弟,如今蒙家已經落難,身份與一般平民相差無二,正是你趁機討好蒙小姐將來做蒙氏女婿的大好時機!”果然,蓋聶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雙眼死死的盯著項燁,絲毫看不出戲謔的說道:“趙某能看出她對你已有幾分動心,今日我便傳你們一套劍法,這套劍法若是單獨使用,在陣前殺敵或是與一般的對手拚鬥還能勉強應付,可若是遇見辛農那樣的高手,就非你二人共同出手不可!”

“可是……”蓋聶的這番話讓項燁毫無心理防備,他抬起頭看著滿臉凝重的蓋聶說道:“我隻是受人之托送她去江東項氏那裏,與她發展進一步的關係確實是沒有想過。”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蓋聶嘴角牽了牽,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說道:“今日我便教你一套劍法,這套劍法名為‘鬼穀翔龍劍’,乃是師尊鬼穀子親自傳授於我,你需勤加習練,三年後我將親自考較你的劍術成長。”

“嗯!”項燁應了一聲,站在蓋聶身後。蓋聶雙手撐在膝蓋上,好似十分困難的站了起來。

他手中提著長劍朝門口走的時候對項燁說道:“跟我出去吧,我把翔龍劍法練給你看,你隻有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就要離開,在這三天裏若是你有練的不對的地方我還能給你糾正,三天之後,你練成什麽樣將來就隻能按照練的路子走了。”

項燁跟在蓋聶身後,看著蓋聶那略顯滄桑的背影,他突然有種感覺,有種學會了劍術將來就會如蓋聶一般孤獨的感覺。

出了小屋之後,倆人遠遠的看見蒙蘇蹲在河邊出神的望著湍急的河水。

蓋聶轉過身麵對著項燁,在他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落寞,他用一種飽含滄桑的語氣對項燁說道:“如果你真的確定要學劍就必須要懂得什麽是劍。劍不僅僅是你手中的兵器,它也是你的手臂,一隻能夠延伸並奪取敵人性命的手臂。劍的存在是為了保護你和你愛著的人,但它卻又是擁有兩麵鋒刃的兵器,它會保護你,同時也會傷害你。劍使的越好,你的人生將會越寂寞,最終甚至會死在劍下,你還願意學嗎?”

項燁微微笑了笑,朝著河邊蒙蘇的背影看了看對蓋聶說道:“請先生教我吧,雖然我不知道學劍最終要保護的那個人是誰,但我知道如果不學的話,恐怕連這次對李郡守的承諾都做不到。我不是個有長遠眼光的人,將來的寂寞等到將來再說,現在我要做的是把蒙蘇完好無損的送到江東項氏的軍營去。”

蓋聶欣賞的點了點頭,歎了一聲說道:“是啊,將來寂寞不寂寞誰又能說的清呢,還是把眼下的事情辦好然後再考慮將來的實際,若是連眼前都活不過去,又何來將來?”

說完這句話後,蓋聶手中長劍挽出了一朵銀亮劍花擺出了個劍法的起手式對項燁大喝一聲:“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