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石磊等人在城外轉悠了好半天,項燁和蒙蘇最後手撫額頭,一副被打敗了的表情。

敢情這黑野貓石磊壓根就不知道哪裏有酒賣,他帶著項燁和蒙蘇跑了好幾個村子,竟連一處賣酒的地方都沒找到。

“你到底知不知道哪裏有酒賣啊?”兜了幾個大圈子之後,項燁滿頭黑線的對走在前麵的石磊說道:“照理說你們在這附近搶劫,應該對周遭環境很熟悉才是,我怎麽感覺你好像根本不認識路似的。”

石磊回過頭瞪了斜了項燁一眼說道:“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哪有酒賣,是這些賣酒的人家全都為了避禍逃出去了,我哪知道他們這些人如此怕事,竟然連酒都不敢賣了。”

項燁撇了撇嘴,沒再說話,又跟著石磊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石磊終於停住了腳步,好似很無奈的歎了口氣,對項燁和蒙蘇說道:“罷了,罷了,找了半天也沒找見有賣酒的地方,看來隻好我請你們了。”

“擦,自己有酒還帶著我們跑這麽遠!”項燁鄙夷的朝著石磊的背影撇了撇嘴,暗暗的向他豎了豎中指。

在項燁帶著蒙蘇去尋找江東項氏的時候,鹹陽城也發生了一件大事。

趙通命人向趙高稟報了李由與項氏有染之後,趙高並沒有立即對李斯展開行動,李斯畢竟是大秦的丞相,而且曾經輔佐始皇帝統一天下建立大秦朝,想要動他,並不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

趙高雖然控製了秦二世,幾乎掌握了整個朝政,但李斯手中卻還有著一股力量,這股力量或許已經不足以與他抗衡,可若是真的撕破臉來,他一定也會令他元氣大傷。

這一日,秦二世又領著一班隨從和宮女在後宮內戲耍,趙高沒像往日那般在一旁侍候,他覷了個空子,離開秦皇宮帶著一群衛士徑直朝丞相府趕去。

“李丞相在家嗎?”到了李斯家門口,趙高朝守門的衛士拱了拱手問道。

幾個守門的衛士見是趙高,連忙半跪在地上給他行禮,領頭的衛士回答道:“稟趙大人,丞相正在府內。”

“請將軍為我稟報一聲,就說趙高求見。”趙高很客氣的對回話的衛士說道:“我有急事需與丞相商議!”

那衛士應了一聲,站起身跑進府內。

李斯正在書房翻看一堆書簡,聽聞趙高求見,他不由的皺了皺眉頭。沉吟了片刻之後,李斯把手中的書簡一合,對衛士說道:“請趙大人正堂相見。”

衛士離開後,李斯站了起來,低著頭在書房內來回的走了幾圈,最後一拍額頭,昂然走出書房,朝正堂走去。

李斯到正堂的時候,趙高已經等在了那裏,李斯雖然知道趙高一直想要置他於死地,表麵上卻還得做出一副十分親昵的樣子。

“嗬嗬,趙大**駕光臨,李斯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見到趙高,李斯臉上掛滿了笑容,上前躬身一禮,如同看見幾世沒見過的親人一般,很是親昵的上前拉住趙高的手說道:“大人此番前來,令草舍蓬蓽生輝,還請大人上座。”

李斯過度熱情,反倒讓趙高有些不適應了,他的雙手被李斯拉著,想要回禮卻又回不了,隻得說道:“丞相真是折煞下官了,在朝堂之上,丞相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滿朝文武均須聽丞相號令,對下官如此多禮,豈不是折煞下官?”

“嗬嗬。”李斯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趙高的背說道:“趙大人急匆匆的來找本相必然是有要事,大人請坐,如有需要本相為大人做的盡請告知。”

趙高坐下後,丞相府的仆役給二人上了茶,李斯對正堂內的仆役擺擺手說道:“你們都退下吧。”

仆役們都退下以後,趙高朝堂內看了看,見再無第三個人,一骨碌爬起來朝著李斯急走了兩步“噗嗵”一聲跪在了地上,兩行眼淚霎時流了下來,對李斯喊道:“丞相,求你救救大秦、救救陛下,救救下官吧!”

李斯見趙高跪下,吃了一驚,連忙上前將他扶起說道:“趙大人有事隻管吩咐,這又是為何?”

趙高抹了抹眼淚,當他抬起頭的時候,臉被抹的如同花貓一般黑一塊白一塊,看起來倒是有三分像京劇裏的醜角一樣,頗有幾分搞笑,可惜的是京劇比李斯完了近兩千年,所以如此好玩的臉蛋在他看來卻沒什麽好笑。

趙高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對李斯說道:“不瞞丞相說,日前下官曾收到上疏,說丞相與江東項氏勾結。下官怎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已將上疏扣下。其實陛下整日裏沉浸於聲色犬馬之中,豢養鹿狗無用之物,下官每每勸說,卻會遭來一頓痛罵,今日陛下又在後宮與宮女、內官廝鬧,下官實在在看不下去,因此才來找丞相商議,希望丞相能以國家社稷為重,勸說陛下親臨朝政!”

李斯皺眉沉吟了片刻才抬起頭看著趙高問道:“既然趙大人深知陛下不理朝政之危害,為何不以死相諫?”

趙高聽得李斯發問,伏下身子,痛哭流涕的說道:“下官也曾試圖勸說陛下,可畢竟下官官微言輕,雖苦苦相勸,無奈陛下絲毫不以為意,因此才來求丞相前去進諫,希望陛下能夠改過自新,重振大秦雄威!”

李斯疑惑的看著趙高,實在看不出什麽端倪,他猶豫了一會,最後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本相就聽趙大人一回,明日一早便去麵見陛下,陳請陛下親臨朝政!”

見李斯允諾,趙高甚是欣喜,連忙長跪而起,對李斯拱手行了一禮說道:“丞相高義,天下幸甚!大秦幸甚!下官這就回去準備,明日一早便安排丞相覲見陛下。”

李斯點了點頭,還了一禮,起身把趙高送到門外。

趙高走後,李斯回到宅內,對一個侍從說道:“你去把吳先生請來,就說我在正堂等他,有要事相商。”

侍從離去後,李斯徑直回到正堂,屏退左右,隻等吳先生到來。

不一會,一個身穿雪白長衣的年輕人在侍從的帶領下匆匆忙忙的來到正堂,年輕人進了正堂後,對李斯躬身一禮說道:“吳憂拜見丞相大人!”

“不知先生不必多禮!”年輕人進來後,李斯站起身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先生請坐!”

吳憂坐下後,李斯對領他前來的侍從擺了擺手,那侍從躬身倒退著走了出去。

正堂裏隻剩下李斯和吳憂兩個人之後,李斯才說道:“不知先生,今日趙高前來尋我,要我前去勸諫陛下臨朝,其言辭懇切使得本相不得不點頭應允。現今請先生前來,是想問問先生的意思。”

一聽說趙高前來請求李斯勸諫秦二世,吳憂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沉吟了一下,立即抬起頭對李斯說道:“丞相,此次必是趙高使的奸計,切不可上當!”

“哦?”李斯有些疑惑的歪頭看著吳憂,問道:“先生怎知此次趙高並非真心勸諫陛下?”

吳憂很謙恭的躬身對李斯說道:“丞相莫非忘記當初趙高假傳詔書將扶蘇公子與蒙恬將軍賜死的事了?趙高自從沙丘之變後,一直致力於迫害朝中大臣,如今陛下昏庸,朝政由趙高一人把持,丞相試想,趙高可否甘心將朝政交還陛下?”

當吳憂說出沙丘之變和二世昏庸的話後,李斯的臉色變了變,顯露出一絲不悅。

吳憂卻當做沒有看見,依然對李斯說道:“趙高為人陰險詭詐,自古以來,凡是在宮闈之中侍奉君王的宦黨,無論有無閹割,其心理必然陰暗,他們所追求的無非是財和權,江山社稷在他們的眼中是一文不值,他又如何會為了大秦而交出已經掌握在手中的權力?”

李斯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吳憂所說的話雖然很直白,也很難聽,卻句句說到了點子上,讓他對先前趙高的哭訴又多了幾分懷疑。

“先生以為此事該當如何?”李斯沉默了片刻,對吳憂說道:“本相已答應趙高明日一早便去覲見陛下,若是不去,恐會遭人恥笑。”

“丞相!”吳憂對李斯抱了抱拳說道:“是丞相的身家性命重要還是會被世人恥笑重要?”

“這……”李斯被吳憂問的一愣,半晌沒說出話來。

吳憂見李斯不說話,接著說道:“此次趙高定是事先布好了局,隻等丞相跳入局中。若是丞相去了,他便可順水推舟,將丞相一舉擊垮;若是丞相不去,趙高也定會在群臣中散播丞相的不是,如今唯有在府上尋些稀奇玩意,明日一早便去宮內覲見陛下,獻寶之後,再懇請陛下親臨朝政,以正朝綱!”

李斯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的說道:“先生所言不差,我府上正好有兩隻嶺南送來的孔雀,此鳥毛色豔麗,頗似鳳凰,隻是此鳥喜好溫熱,頗難豢養,想必贈於陛下,陛下定會欣喜萬分。”

吳憂見李斯同意了他的觀點,微微笑了笑說道:“如此甚好,明日朝堂之上,丞相隻須向陛下表明忠心,請他親臨朝政便可,切不可言辭過激,恐會遭了趙高的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