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英雄留步!”蒙蘇和石磊已經上了馬背,項燁正要翻身上馬,夏侯嬰小跑著衝到仨人跟前一把拽過項燁的馬韁對三人說道:“方才沛公無理,現今懊惱不已,特命在下前來請三位回返,他正在堂內等候!”

項燁朝著夏侯嬰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久聞劉邦禮賢下士,才有意拜會,今日一見,不過如此,夏侯先生也莫要多費口舌,我等告辭了,將來有緣自會相見!”

說罷他翻身跳上了馬背,哪知那夏侯嬰卻扯著他的馬韁不放,雙眼充滿渴盼的望著他說道:“三位英雄,沛公自然是禮賢下士,隻是三位並非下士,乃是人中之龍,因此在相見時才為了表示親近隨意了一些,不想卻激怒了三位,還望見諒,請務必回返,若是沛公再如前番無理,三位再走不遲!”

聽了夏侯嬰的話後,項燁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也虧得他能想到如此牽強的理由,一時也不好再拒絕,隻得回頭朝蒙蘇看了看,蒙蘇見他看著自己,小鼻頭微微一聳,輕輕哼了一聲把頭轉向一旁。

“好吧!”項燁見蒙蘇沒有反對,翻身跳下馬,對夏侯嬰說道:“既然夏侯先生這麽說,我等再要強行離開卻也有些說不過去,就隨先生再走一遭又如何?”

夏侯嬰見項燁答應,頓時大喜,連忙跑到蒙蘇馬前給蒙蘇拱手作了個揖,說道:“也請蒙英雄下馬,此番若是沛公再無理,蒙英雄即便麵斥沛公也無不可。”

蒙蘇終究是女兒家,見夏侯嬰如此低聲下氣,心也軟了幾分,隻得不情不願的跳下馬背。

項燁和蒙蘇下了馬,石磊自然不會不跟著,三人在夏侯嬰的帶領下再次朝劉邦所在的正堂走去。

這一次,還沒到門口,三人便看到劉邦赤足等在門外,見三人折返,他連忙迎了上來,雙手抱拳對項燁等人深深一揖說道:“三位前來,先前有失禮數,還望見諒,請進!請進堂內一敘!”

項燁和蒙蘇見劉邦赤腳相迎,先前的不快也少了許多,三人給他回了個禮,項燁說道:“我等均鄉野草民,怎經得沛公跣腳相迎,真正是折煞了我等!”

“嗬嗬!”劉邦笑了一笑,很是親昵的上前攬著項燁的肩膀說道:“項先生光臨才令敝軍蓬蓽生輝,我等莫要在此說話,請入堂一敘!”

劉邦引著項燁等人進了正堂之後,分賓主坐下,夏侯嬰坐在陪桌上,不一刻有士兵擺上了酒漿和肉食,顯然是夏侯嬰去追項燁等人的時候劉邦暗地裏吩咐準備的。

“承蒙幾位在城外救了夏侯大夫,在下感激不盡,謹以此酒聊表謝意!”酒食端上之後,劉邦從一旁的木桶裏舀出一勺酒,兌在麵前的大觥裏,然後端起觥朝項燁等人舉起,很是熱情的說道。

項燁等人也紛紛舀酒將觥兌滿,共同舉起對劉邦說道:“謝沛公佳肴招待!”

眾人連飲幾觥之後都略微有了些醉意,劉邦和夏侯嬰先是把話題扯到天南海北,講一些項燁和蒙蘇、石磊都沒有聽過的軼聞趣事,把環境調劑的和諧一些。

不得不說,劉邦在招攬人心上確實是有一手,在項燁等人折返之後,他不僅沒有表現出一點無禮,反倒禮數有嘉,若是不知道底細的,根本不可能看出他原本隻是個市井無賴出身,反倒會誤以為他是貴族後裔。

項燁等人一直聽著劉邦和夏侯嬰天南海北的胡侃,不知不覺間已飲了十數觥酒漿。

見三人已有醉態,劉邦微微一笑,對夏侯嬰說道:“天色已晚,三位英雄也該倦了,請夏侯大夫為英雄們安排住處,明日一早我自安排早宴等候。”

夏侯嬰朝劉邦微微頜首,躬身應了一聲,站了起來招呼了項燁等人,引著他們離開了正堂。

在項燁等人出了正堂之後,劉邦嘴角牽了牽,露出一抹古怪且有些陰鷙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飲了酒的緣故,這一夜項燁睡的十分踏實。

天微微亮的時候,兩個士兵抬了一桶水走進項燁的房間,把水放下後輕手輕腳的又退了出去。

若是在平日裏,有人進了睡覺的房間,項燁一定會驚醒,可這一天,他卻睡的像死豬一般,士兵抬水進房的時候,他絲毫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直到日上三竿,外麵傳來兵士的操練聲,項燁才揉著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他睡的很舒服,自從帶著蒙蘇逃離滎陽以來,他還從來沒有睡過這麽舒服,就算是在黃河岸邊,在衛闔的小屋裏,他也沒有睡的像這一夜這麽沉。

坐起之後,項燁看見在房內擺著的一大桶水,愣了一愣,他記得頭天晚上住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這個桶,連忙起身走到桶邊,拿起桶內的水瓢舀了一瓢,又倒回了桶內。

項燁舀水發出的響聲驚動了在門口守衛的士兵,一個士兵連忙跑進房內,見項燁已經起身,連忙半跪在地上說道:“項先生,請洗漱,沛公已備好早膳在等先生了。”

“呃!”項燁應了一聲,點了點頭對那士兵說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馬上我就去見沛公。”

士兵見項燁要洗漱,哪裏肯出去,連忙在房內找了個陶碗,從水桶裏舀了一瓢水,躬著身子把水舉過頭頂遞到項燁麵前。

來到這個時代之後,項燁還從來沒受過這種待遇,一時有點受寵若驚,接過陶碗愣了好半天也沒想起要漱口。

“項先生,請洗漱!”士兵見項燁捧著陶碗在那發愣,躬身對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小心翼翼的說道。

“哦!”經士兵一提醒,項燁才回過神來,端起陶碗走出門去,剛一出門,他正要漱口,隻見蒙蘇和石磊也滿臉愕然的從另兩間房內走了出來。

石磊或許是從來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在愕然之餘,他的臉上還帶著幾分得意和欣喜,而蒙蘇則是緊蹙著眉頭不知在想些什麽。

仨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各自洗漱去了。

劉邦早在軍營中擺好了酒食等待項燁等人,在他們洗漱之後,有兵士將他們引到了劉邦的住所,在昨天劉邦接見他們的那間正堂上,早已滿滿的坐了好些人。

這些人中,有一些穿著長衫,文官裝扮的人,也有一些身披鎧甲的武將,雖是一大清早,但在劉邦準備的酒宴上,這群人麵前全都擺上了盛滿了酒的酒桶。

項燁等人進了正堂之後,劉邦引著一群文武官員迎了上來,這些人迎上來之後齊齊朝仨人施了個禮,仨人也連忙回禮,一時不知劉邦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營內官員聽聞三位救了夏侯大夫之後,都要來一睹英姿,在下私自做主,將他們聚在此處,還請見諒!”劉邦給仨人行過禮之後十分謙恭的說道:“今日一早,我便命軍需備了些酒食,欲與三位來場朝宴,還望莫嫌寒酸。”

三人給眾人回過禮,項燁對劉邦笑著說道:“沛公如此美意、眾位如此錯愛,實讓我等汗顏,些許小事,不過舉手之勞,我三人原隻是打算拜會沛公之後便離開,不想卻受到如此厚待,可見沛公禮賢下士之名並非空穴來風。”

“嗬嗬,既然覺得沛公不錯,幾位留下與我等共事如何?”項燁話音剛落,一個粗豪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了過來。

項燁循著聲音望去,隻見一個腮邊長滿毛胡子、身披鎧甲、身高與項燁相差無幾的大漢正伸長了脖子朝他們這邊張望。

大漢喊出聲之後,劉邦左側的一個文士回過頭瞪了他一眼喝道:“樊噲,沛公正與貴客攀談,不得無禮!”

項燁見那文士喚出樊噲的名字,頓時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在劉邦軍營中敢如此對樊噲說話的,除了張良就隻有蕭何,按照時間推算,此時的張良應該在韓王成身邊忙於收複韓國土地,嗬斥樊噲的必然隻有蕭何。

對於樊噲,項燁自然是印象深刻,他也知道樊噲其實並不是如外表般粗豪,他的心計甚至不比蕭何少上許多,再加上他那貌似粗豪的外表,很容易扮豬吃老虎,讓對手放鬆警惕,然後一口將對手吞下。

也正是因為樊噲突然大聲呼喝,再加上蕭何回頭嗬斥,項燁明白劉邦下一步自然是要挽留他們三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不由的暗暗感到有些好笑,原本他就是想把蒙蘇托付給劉邦,正在糾結該如何開口,沒想到劉邦卻突然擺出這麽個禮賢下士的陣仗,這對項燁來說是正中下懷,恰好免去了他不少煩惱。

若是想要投靠某人,自己主動送上門去肯定不如別人極力挽留來的有麵子,而且被挽留者絕對是比那些主動投懷送抱的更受重視。

想到這裏,項燁不由的微微笑了笑,對蕭何拱了拱手說道:“先生莫要責怪那位將軍,將軍所言非虛,隻是在下自在慣了,恐受不得軍中的約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