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白阜率軍襲擊之後,楚軍加強了對兩翼的警戒,行軍速度再次減慢。

自從見了項瞳在戰場上出現,項燁的內心就沒平靜下來。他一路上都低著頭,臉上的表情時而露出幾絲欣慰,時而又表現去些許擔憂。

“你怎麽了?”並騎走在項燁身旁的蒙蘇很快發現了他的異常,湊近了一些小聲問道。

項燁抬眼看了看她,擠出個笑容說道:“剛才你沒看見項瞳嗎?”

“項瞳?”蒙蘇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他不是和項清一起被人丟進黃河了?莫非還沒有死?”

項燁點了點頭,長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以為他死了,可剛才在戰場上與秦將廝殺的分明就是他,隻是不知項清姑娘現在如何,若是她也沒死,那該多好。”

蒙蘇微微笑了笑,拉過項燁的手說道:“放心吧,他倆當初都被捆縛著丟進黃河,項瞳若是沒死,必然是有人救了他。想必項清姑娘應該也安然無恙,你我終於可以不用再為他們的死而感到愧疚了。”

項燁的手被蒙蘇牽著,從那雙白淨而柔軟的手中,他感覺的到蒙蘇對他的一份深情。

他不知道蒙蘇的這份情意從何時開始,但他卻能感覺到這份感情正在日漸增溫。

“蒙蘇。”項燁微微用力捏了捏蒙蘇的手,對她說道:“我們就要到濮陽了,在那裏會與章邯直接對陣。這一戰雖然不至太過激烈,但是隻要有戰鬥,終究是要死人的。你答應我,到時候你要躲在中軍裏,無論戰場上發生了什麽,也不要以身犯險。”

蒙蘇朝項燁莞爾一笑,小聲說道:“你太多慮了,我又不是楚國人,自然不會為他們與秦人拚命。放心好了,隻要不是你身陷險境,我一定不會將自己置身在危險之中。”

蒙蘇答應了項燁,但項燁還是滿臉凝重的捏了捏他的手對她說道:“不行,我要你答應我的是即便我身陷險境,你也一定要保護好自己。我寧願自己陷入重圍,也不想你被人傷半根頭發。”

“呃!”項燁的話說的蒙蘇一愣,這番話讓她心裏泛起了一股別樣的滋味,有被項燁關心著的甜蜜,也有項燁不願與她共赴險境的苦澀,她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項將軍,沛公有請。”項燁和蒙蘇正說著話,一個軍官策馬跑了過來,朝項燁拱手一禮說道:“沛公請項將軍前去商議軍務。”

項燁搖了搖頭,苦澀的笑了笑。當劉邦封他做驃騎將軍的時候,他就知道總有一天會被置放在風口Lang尖上,隻是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麽快。楚軍剛剛才被秦軍襲擊,劉邦便命人前來喚他,即便不是要他率軍前去攻堅,也一定是有難以完成的任務安排他去做。

雖然心中明白,但身為劉邦屬下,項燁也不好說什麽。隻得對那軍官點了點頭,說道:“你且回去向沛公稟報,我馬上就到。”

軍官應了一聲,調轉馬頭朝劉邦在的位置奔去。

“你要小心點,若是他給你安排必死的任務你盡管拒絕,大不了我們離開這裏。”軍官走後,蒙蘇有些擔憂的望著項燁小聲說道:“我不喜歡他,雖然全天下都說他是敦厚長者,可我總覺得他看人的時候眼神很陰沉。”

“你跟我的感覺一樣。”項燁騎在馬背上,探著身子伏在蒙蘇耳朵上小聲說了這句之後,朝她眨巴眨巴眼睛,領著石磊和李鑫蓬策馬向劉邦那邊趕去。

在項燁等人經過隊伍中的一輛馬車時,馬車中的一個女人掀開車簾朝外望了望,她看見石磊的時候,眼睛裏浮現出一絲癡迷,兩坨紅潮爬上了她的臉龐,那樣子就像是個思春的婦人看見了一根給力的**。

可是當她看到與石磊並騎奔騰的李鑫蓬時,眼神中的癡迷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怒火,那怒火劇烈的燃燒著,好似下一秒就會從她的眼睛裏噴薄而出,將李鑫蓬燃燒成灰。

“哼!”女人重重的哼了一聲,放下了簾子,當她重新仰靠在車廂板壁上的時候,臉上已掛滿了濃濃的殺機。

“沛公!”項燁領著石磊和李鑫蓬到了劉邦身前,仨人朝劉邦拱手一禮,項燁開口問道:“沛公召喚末將,不知所為何事?”

劉邦見項燁等人前來,本來表情凝重的臉上頓時洋溢起了笑容,他拉起項燁的手對他說道:“有項將軍,此次我便放心了。”

“哦?”項燁假裝不解的望著劉邦,從劉邦的表情變幻中,他已經看出了這次必然是有極難完成的任務等著他們去做,他不清楚的隻是劉邦到底會給他安排什麽樣的任務。

劉邦見項燁滿臉不解,笑容可掬的說道:“方才秦軍偷襲我軍,幸得英布將軍及時率軍阻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方才我在尋思,既然秦軍能夠對我軍發起突襲,我軍為何不能還以顏色,於是便想到由項將軍率領一千人對秦軍主力發動突襲,若是秦軍主力不動,我軍便隻能與他們做好長期對壘的打算;若是秦軍調動主力進攻你們,我軍主力便可從後直搗其中軍,在此處將他們消滅並生擒章邯!”

聽了劉邦的計策,項燁的臉色變了變,沉吟了一下說道:“沛公之計雖是好計,但風險著實太大,秦軍在此處駐紮人數足有四五萬之眾,而我軍卻隻以千人前去突襲,若是被秦軍包圍,恐怕這千餘人再無生還之理。”

“所以我才想到了項將軍。”項燁對成敗得失的考慮劉邦早已想到,當項燁提出這番疑問的時候,他對項燁說道:“若是其他人去,恐會不敵,可項將軍若去,僅憑那開山裂土的絕世劍法,便可鎮住秦軍。而且我隻是想要你們對秦軍做出騷擾,並不需要與他們死鬥,一旦他們向你們發起進攻,我軍主力將迅速出擊,與你等裏應外合,一舉將秦軍殲滅!”

好吧,見劉邦說的懇切,項燁也不好再推辭,隻得點了點頭問道:“不知沛公欲要我等何時出發,章邯主力又在何處?”

見項燁答應,劉邦頓時喜形於色,連忙對他說道:“擇時不如撞時,項將軍即刻便去點選一千騎兵對秦軍發起突然襲擊,務必要在秦軍中殺出個缺口,讓他們士氣受到影響,我軍主力再一掩殺,秦軍必敗。先前項羽將軍派出的探馬回報,章邯把主力駐紮在濮陽城南,他們已經做好防禦準備,隻等我軍到達,便與我軍展開決戰。”

得知章邯把軍隊駐紮在濮陽城南,項燁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氣,他最怕的並不是與秦軍發生遭遇戰,他怕的是章邯把軍隊駐紮在濮陽城下,若是那樣,他率軍衝過去之後,城內城外的秦軍隻要配合緊密,必然能把他們這些人圍起來徹底殲滅。可是章邯若把軍隊駐紮在離城較遠的地方,他那四五萬人便與城內秦軍失了聯係,想要組織起有效的反撲並不容易。

“沛公放心!”權衡清楚利弊,項燁朝劉邦拱了拱手說道:“項燁蒙沛公提拔之恩,沛公但有差遣怎敢不從?隻管等我們的好消息便是!”

說罷,他一勒馬韁,朝著石磊和李鑫蓬喊道:“走!跟我一同為全軍去打先鋒!”

當項羽得知劉邦命令項燁率領一千兵馬奇襲秦軍之後,皺起了眉頭。在他看來,劉邦這種安排雖是相當適宜,但對項燁卻是一個極大的挑戰,以千人突襲秦軍大營,若是失利,必然會被秦軍包圍全軍覆沒。

但是項羽卻沒有阻攔這個瘋狂的計劃,他也知道項燁率領的那一千人若是能將秦軍牽製住,楚軍就能獲得更多的準備時間,在最佳的時機向秦軍發起進攻,大大縮短在濮陽城外的對峙時間。

領命發起突襲的項燁很清楚他這次接的是個九死一生的差使,秦軍早已做好了防禦準備,對楚軍的監視必然十分嚴密。楚軍突然殺出一支騎兵,快速向秦軍陣營衝去,怎會逃過秦軍的眼界,這一千人將要麵臨的不是一場突襲,而很可能是一場硬碰硬的惡戰。

項羽沒有阻攔這個計劃,還有一層原因就是他想看看項燁的軍事才能,項羽本身給別人的感覺就是一個隻懂硬碰硬,打仗絲毫不會轉寰的莽將。可他卻很清楚,每次他在與敵人作戰時,事先其實是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勝負早已在定數之內。

項燁領了一千兵馬朝濮陽城南殺去,在他們出發之後,楚軍主力的行進速度加快了一些。項燁率領的人馬很少,劉邦和項羽很清楚,項燁創造出的戰機很可能隻有片刻的工夫,若是不抓住這一閃即失的戰機,即便他們將來能夠戰勝章邯,恐怕雙方也要在濮陽相持許久。

項燁領著一千兵馬朝濮陽殺了過去,一路上他們並沒受到秦軍阻攔,直到遠遠望見濮陽城,一片黑壓壓已經做好戰鬥準備的秦軍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