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埋好鍋灶,許多人在做飯的時候不時的抬頭朝項燁看看,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懷疑項燁會突然又下達衝鋒的命令。

這一次項燁並沒有下令發起攻擊,而是把石磊和李鑫蓬叫到跟前,手中捏著一根樹枝在地上比劃著和他們商議起如何應付秦軍。

“石磊,鑫蓬,你們來看!”項燁先用樹枝在地上畫出一條直線,隨後又在直線外畫了一個大圈。畫完這些之後,他又在稍遠些的地方畫了一個小圈,小圈後麵又跟著一個大圈。

他先指著那條直線對石磊和李鑫蓬說道:“這裏是濮陽城,外麵這一圈是章邯的大軍。”

說到這他把樹枝一挪,點著那個小圓點說道:“這裏是我們,而我們身後則是大楚的主力。”

石磊和李鑫蓬看著項燁樹枝點著的地方,雖然點著頭,但他們的心裏卻是很不解,不知項燁跟他們說這些大家都知道的情況做什麽。

項燁用樹枝在小圓點和對麵的大圓圈之間劃了條線,對石磊和李鑫蓬說道:“你們看,我們僅有一千人,而我們對麵卻有著近五萬秦軍。這樣的力量對比,想必我軍個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勇士,也不可能打的贏。沛公的意圖很明顯,他是想要用我們做餌,等到秦軍陣營有所變動的時候,我軍主力才對他們發起總攻。這種戰法確實是萬無一失,可是對我們這一千人來說卻是噩夢,隻要戰鬥開始,我們就是被頂在最前麵的誘餌,我們當然不能把自己陷進去。”

“項將軍有什麽想法?”李鑫蓬平時表現的有點傻傻的,可是一到戰場上,卻是異常的認真,他先是仔細的看著項燁畫出的那些線條和圈圈,過了一會抬起頭向項燁問道。

項燁咧嘴朝二人笑道:“章邯不是個笨蛋,他不可能坐擁四五萬大軍而任憑我們騷擾,我預料過不多久,他一定會派兵前來清剿我們。在我們出發前,我聽說白無意如今正在濮陽城內協助防禦,我們不防使個離間計,讓他們自己先鬧騰起來,那樣我們不僅不用與秦軍正麵廝殺,得到的效果反倒比直接去騷擾好的多。”

“反間計?”石磊和李鑫蓬同時露出了一副不解的神情看著項燁問道:“不知這反間計如何運用?”

“石磊,你會寫字嗎?”項燁沒有直接回答他們,而是看著石磊問道。

石磊搖了搖頭,臉上掛著一副讓他寫字不如把他送上絞刑架的表情說道:“字倒是知道的,隻是我認得它們,它們不認得我。”

“我會!”項燁白了石磊一眼,正要轉頭問蹲在一旁的李鑫蓬,李鑫蓬卻先一步說道:“我曾學過寫字,隻是寫的不甚好,不知行不?”

“行!行!”一聽李鑫蓬說會寫字,項燁連忙點頭,對他說道:“你趕緊去弄片木板,按照我說的刻些字,刻好之後秦軍應該已經殺過來了,到時候我們把刻好字的木板留下,如果能成功的話,濮陽不日就能攻破!”

仨人商討完畢,一同忙著去找合適的木片和刻刀去了。

刻字,在竹片上要比木片清晰的多,可眼下想要尋找竹片卻是十分困難,隻能暫時找塊木片代替。

項燁在附近尋到一顆小樹,他用長劍削下一塊帶著樹皮的木片遞給了李鑫蓬,李鑫蓬在項燁的指示下一刀一刀的刻著字,等到他把字刻好,一個負責監視秦軍的士兵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半跪在項燁麵前說道:“稟報項將軍,秦軍主陣突然走出一隊人馬,人數在我們的兩倍左右,我軍是否迎戰?”

項燁抬起頭朝秦軍陣營看了看,果然看見從秦軍中湧出一群人,那群人與他們這一千人一樣,清一色的全是騎兵,正策馬朝他們這邊狂奔,戰馬所過之處,一片煙塵衝天而起。

“全體上馬!”見有秦軍朝他們衝了過來,項燁連忙站起,把剛刻好的木板隨手朝地上一丟,向全軍一揮手,率先翻身躍上馬背。

千餘人已經吃完飯,早做好了戰鬥準備,見項燁召喚,以為要與秦軍展開血戰,紛紛跨上戰馬,一個個滿臉興奮的瞪著正朝他們衝過來的秦軍。

“撤退!”項燁一聲令下,除了石磊和李鑫蓬,幾乎所有人全都愣住了,這一千多楚軍全都十分納悶的看著項燁,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劉邦派他們來,就是要擾亂秦軍陣營,可項燁卻根本不與秦軍作戰,先前還做了做樣子,到後來竟然打也不打就下令撤退。

雖然滿心不解,但楚軍官兵卻不敢違背軍令,隻得十分不情願的跟著項燁朝後撤去。

白阜領著兩千秦軍縱馬朝項燁率領的這一千楚軍殺了過來,見楚軍未戰先退,他不由的有些得意起來,以為楚軍是懼怕了他的勇猛,於是更加賣力的率軍向項燁他們追趕了過來。

項燁知道白阜在後麵緊追不舍,他也不回頭,隻是率領楚軍朝南撤退。

在衝上一處矮坡後,項燁回頭看了看,隻見白阜還跟在身後緊追不舍。

他嘴角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止住了全軍的前進,對身後的軍隊命令道:“所有人下馬,擺出矛陣,準備迎敵!”

一聲令下,一千餘人紛紛下馬,他們下馬後,把戰馬驅開,手持長矛,依著山坡擺出了一個矛陣。

楚軍官兵並不清楚項燁為何要他們放棄戰馬,而選擇擺出矛陣以步戰姿態迎敵,騎兵長矛與步兵長矛略有不同,步兵長矛是專為擺矛陣而製,長度要比騎兵長矛長上許多。

一群原本是騎兵的楚軍擺出矛陣之後,緊張的瞪著正從坡下朝上衝鋒的秦軍。

白阜揮舞著長槍衝在最前麵,當他看到楚軍放棄戰馬,用騎兵長矛擺出矛陣時,心中不禁對楚軍的指揮官暗生鄙夷。

他縱馬向前,率先朝楚軍擺出的矛陣殺了過來。

“生擒他!”看見白阜衝過來,項燁的眼睛微微眯了眯,他還記得白阜在先前的偷襲中一路射弩的情景,若是能把這個人活捉過來為己所用,將來絕對是個巨大的助力。

“殺!”白阜一路追殺,並沒使用弩箭,也是他有個算計,他想要生擒這批楚軍的主將,雖然章邯給他的命令是把這群楚軍徹底殲滅,但他卻十分明白,生擒敵將的功勞要比斬殺來的更大。

白阜對功績並不是十分看重,他之所以想要立功,其原因根本就是在於想要白無意看到,如今的白氏家族,依然有著可以破軍斬將的將才,根本無需寄在章邯的房簷下,受章氏的窩囊氣。

衝到楚軍近前,白阜長槍一掄就要朝楚軍矛陣掃去,可他的長槍還未來及掃出,一個嚴峻的現實卻擺在了他的麵前。

在白阜衝近後,楚軍齊齊將長矛朝下挺出,長矛長度不夠的缺陷因山坡坡度而得到彌補,再加上騎兵長矛略短,刺出速度明顯高於步兵長矛,白阜長槍剛剛掄起,他**的戰馬就被十多杆長矛紮中,翻著跟頭倒了下去。

戰馬倒下,白阜連忙躍起想要跳下馬背,可是戰馬在倒地時還在狂奔,他的身體竟被朝前甩了出去。

一排密密匝匝的長矛正對著淩空飛起的白阜,眼見他的胸口就要撞在矛牆上,矛陣卻在這時候閃開了條口子,兩條人影迎著白阜衝了出來。

見矛牆突然分開,白阜愣了一愣,手中長槍朝地上猛的一杵,身子朝上一縱,又向上拔高了些。

他正準備朝上躥出,避開衝出來的這兩個人,一隻手卻又準狠的一把摳住了他的束甲,將他猛的朝下一拽。

“蓬!”伴隨著一聲悶響,白阜的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摔的齜牙咧嘴的白阜剛掙紮著要爬起來,一隻腳板踩在了他的脊背上,緊接著,兩柄劍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白阜被抓隻是一瞬間的事,他帶來的秦軍衝上來的時候,楚軍矛陣閃開的縫隙又重新合上。

秦軍戰馬狂奔著朝楚軍衝了過來,衝在前麵的戰馬和騎士紛紛被長矛刺翻,後麵的秦軍又被前麵滾落的同澤砸翻了許多,小小的山坡上到處都是翻滾著的戰馬和秦軍官兵。

由於山坡有一定的坡度,秦軍戰馬在被刺翻之後,很少有向前翻滾的,多數都是翻倒在一旁,繼而向坡下滾去。

直到這時,先前還對項燁下達的棄馬擺出矛陣的命令有些腹誹的楚軍才明白過來他們手中的長矛並不是全部的憑恃,山坡才是他們真正可以依賴的屏障。

秦軍成片成片的蜂擁著朝山坡上衝來,然後又成片成片的在楚軍矛牆前倒下,朝山坡下滾去。

“殺!”湧上來的秦軍漸漸發現了戰局完全朝著不利於己方的一麵倒去,許多人想要勒住戰馬,但他們的努力在後麵同澤衝鋒的前衝力下竟是那麽的無力,剛勒住的戰馬被後麵同澤的戰馬一拱,又撒開四蹄朝著楚軍的矛牆撞了過去,而且前麵的戰馬和人的屍體越聚越多,朝坡上衝鋒的秦軍有種舉步維艱、任人宰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