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項燁說木片上的字寫的難看時,一直坐在一旁的李鑫蓬頓時臉紅的如同一塊紅布,垂下頭暗暗發誓日後再不替項燁寫上半個字。

趙方伏在地上,渾身篩糠般的發著抖,頭也不敢抬一下。

他是縣令,而趙通卻沒有官職,但趙通若是想要整治他,那比捏死一隻臭蟲還簡單些。項燁打著趙通的旗號無疑是選擇對了,身為一縣父母官的趙方竟被他幾句話嚇的不敢抬頭。

“趙大人,你莫要害怕。”項燁見把趙方嚇的差不多了,心知若是給他壓力太大,恐怕他會狗急跳牆,到時候就不太好玩了,於是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樣子說道:“依在下看,此事必是趙大人為小人所蒙蔽,隻要趙大人嚴懲造謠者,在下自會在公子麵前為大人開脫。”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趙方聽項燁說會為他開脫,籲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對門外喊道:“來人!去把狗三捆來!”

他的話音落後,門外傳來一個衙差的應答聲,接著項燁就聽到有一群人朝府衙外跑動的腳步聲。

“小白,你去把白無意將軍的頭取下來,再找到他的身體,拚接好之後厚葬。”趙方安排人去抓狗三,項燁知道若是白阜留在這裏一定會被狗三揭穿,於是連忙想法把他支走。

白阜也清楚項燁的意思,站起身抱拳應道:“是!隻是屬下不知白無意將軍的屍身在哪裏。”

“下官這就命人領白先生前去。”趙方早被項燁嚇壞了,憑著他那狹小的腦殼,也不可能把事情想的過於複雜,更不會想到眼前的這個小白就是對白無意忠心耿耿的白阜,他連忙又對門外喊了一聲:“找個人帶白先生去取白無意將軍的屍身。”

趙方下令之後,另一個衙差躬身出現在門口等待著白阜。

白阜和那衙差離開後不久,滿頭霧水不知發生了什麽的狗三被押了進來。

“大人,您找我?”進了大堂後,五花大綁著的狗三納罕的看了看項燁等人,最後視線落在了跪伏在地上的趙方,臉上滿是疑惑的問道。

“狗三,你知罪嗎?”沒等趙方說話,項燁猛的一拍桌案,厲聲喝道:“誣陷官長,致使大秦喪失股肱之臣,實在罪該萬死!”

“先生為何如此說話?”狗三被項燁一聲大喝嚇的一愣,抬起頭有些愕然的說道:“小人雖說職位卑微,對大秦卻也是忠心耿耿,怎會做出誣陷官長、陷害朝廷股肱之臣的事來?”

“這件事你如何說?”見狗三狡辯,項燁把木片朝他麵前一甩,說道:“若不是你持此物誣陷白無意將軍,他如何會身首異處、死於非命?”

狗三接過項燁丟到他麵前的木片,隻是略略的看了一言便明白過來是這件物事給他惹了禍。心中發虛的他“噗嗵”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說道:“先生明察,此物確是小人在戰場上撿來,小人認為事關重大,不敢不向官長稟報,這正是小人對大秦拳拳之心的表征啊!”

“好一個拳拳之心!”項燁的眼睛眯了眯,他沒有想到狗三竟是這麽伶牙俐齒,他生平最恨的就是歪理一大套不幹正事的人,心中一怒,一拳擂在了桌案上,高聲喝道:“謀害官長,猶自狡辯,你是在自尋死路!”

他話音剛落,還跪在地上的趙方連忙站了起來,對衙差喊道:“把狗三按倒打!打到上使消氣為止!”

“大人,我冤枉!”狗三一聲冤枉還未喊完,站在他後麵的衙差早一腳踹在他脊梁上把他蹬翻在地。

他正想掙紮著爬起,一根粗大的棍子“蓬”的一聲砸落在他的腰杆上。

狗三隻感到腰杆如同被大石擊中一般一陣劇痛,一頭趴在了地上,任憑木棍敲打在他的身上。

“好了,好了,別把他打死了!”等到衙差連續打了二三十棍,眼見狗三氣息越來越弱,項燁朝他們擺了擺手說道:“把他帶到白無意將軍墳前,讓他磕頭謝罪,之後再押解到鹹陽聽憑處置!”

趙方見項燁開口阻止,連忙止住了掄著木棍朝狗三身上砸的衙差,對他們說道:“抬著他,我們去安葬白無意將軍。”

白阜從城頭上取下白無意的頭顱,緊緊的抱在懷裏。眼淚在他的眼眶中不停的打著轉轉,他的喉嚨裏如同塞了一團麻布般哽的難受。

抱著白無意的頭顱,在衙差的帶領下,他們在一間破房內找到了白無意的屍身。

白阜也不怕汙穢,手中提著白無意的頭顱,把他的屍身背了起來,向城外一步一步沉重的走了出去。

項燁等人趕到的時候,白阜已經用長劍挖出了一個坑,並把白阜的屍身緊緊的裹在一卷麻布裏擺在坑旁。

“小白。”項燁蹲在坑邊上,輕輕朝還在挖著坑的白阜肩膀上拍了拍,對他說道:“歇歇吧,讓他們幫你挖。”

拚命用長劍撬著土的白阜回過頭,雖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但項燁還是看到在他的臉頰上掛著兩顆晶瑩的淚珠。

“上來吧。”項燁伸出一隻手,把白阜拉了上來,接著回過頭對身後站著的趙方說道:“趙大人,請你命人為白無意將軍挖個墳吧,要足有兩人深才行,我可不想他的屍身被野狗侮辱了。”

趙方不敢怠慢,連忙對他帶來的十多個衙差說道:“你們聾了嗎?先生讓挖坑,還不快動手?”

十多個衙差連忙掄起銅鏟,跳進白阜先前挖好的土坑裏熱火朝天的幹了起來。

“先生,一時匆忙,未替白將軍準備棺槨,這該……”在衙差們忙著挖坑的時候,趙方湊到項燁跟前,戰戰兢兢的問道。

項燁轉過臉,對他笑了笑說道:“趙大人無需多慮,隻需一方草席,我想白將軍應該就已知足了。”

“哦!”趙方點了點頭,退了兩步,站在一旁看著衙差們挖坑。

人多畢竟效率要高些,半個時辰不到,一方兩人多深,長九尺寬五尺的深坑就被衙差們挖了出來。

項燁的眼睛眯了一眯,朝一旁站著的石磊和李鑫蓬使了個眼色。倆人會意的點了點頭,手按佩劍劍柄朝坑邊走了過去。

衙差們先是把挖坑用的銅鏟丟了上來,就在他們要往坑上爬的時候,站在坑邊的石磊和李鑫蓬突然抽出佩劍朝他們削了過去。

十多個正往坑上爬、毫無防備的衙差隻覺得眼前銀光一閃,緊接著感到身體被利物劃開,隨後便掉落到坑底,甚至連聲慘叫都沒來及發出,就徹底斷了氣息。

“先生,這是為何?”趙方見衙差全被石磊和李鑫蓬殺死,驚的一愣,剛開口向項燁詢問,項燁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朝深坑推了過去。

趙方極力擺動著雙臂,想要保持住平衡、穩住在推力作用下飛速奔跑的雙腿,可他的努力在項燁的推力下卻顯得是那麽的蒼白,在奔出十多步之後,伴隨著一聲慘叫趙方摔進了坑內,落在十多個衙差軟軟的屍體上。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可雙手按著的地方都是軟綿綿的人的軀體,十分不好著力。就在他剛按實一具死屍的胸口,撐著要爬起來的時候,坑上又落下一個人來,把他再次砸趴了下去。

剛落下來的這個人翻了個個,躺在趙方身旁,虛弱的喘息著,正是先前被打的半死的狗三。

“白將軍,項某對你一向敬重,今**不幸罹難,項某未帶祭拜之禮,隻得將殺害你的小人帶來殉葬,待得他們過去,白將軍願打願罵、願殺願剮悉聽尊便!”把趙方和狗三丟進坑裏,項燁朝著白如意的屍身深深一揖,隨後對白阜喊道:“還不速葬白將軍更待何時?”

被項燁一提醒,痛苦中的白阜才想到他們還在濮陽城外,隻要趙方高聲喊叫,城內的秦軍就極有可能聽到,若是秦軍衝出來將他們圍住,他自己倒是對活下去已無眷戀,卻會害苦了項燁等人。

白阜連忙用趙方等人帶來的草席把白無意的屍身又裹了一裹,抱起來朝坑內丟了下去。

坑裏的趙方先是被狗三重重的砸了一下,調息了半天才緩過神來,他剛掙紮著要重新爬起,白無意的屍身又被白阜丟了下來,正正的砸在他的頸子上,這一下咋的是又準又狠竟把趙方給砸暈了過去。

項燁領著石磊等人拽過被衙差丟到坑邊上的銅鏟,將土一鏟一鏟的鏟進坑內,半柱香之後,埋了十多人的土坑變成了一個高高的墳包。

“走!趕緊離開這!”壘好墳包,項燁把鏟子朝地上一丟,對石磊等人揮了下手,也不回城內牽馬,徑直朝蒙蘇等人藏身的地方跑去。

蒙蘇和項清正翹首盼著項燁他們回來,一見遠遠的有四個人徒步朝她們跑了過來,二人連同伍秀趕忙迎了上去。

“你們的馬呢?”見項燁等人沒有騎馬,蒙蘇有些疑惑的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麽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