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燁叫來幾個兵士,讓他們把白阜抬回營房。目送著士兵們抬著白阜進了營房,他才轉回頭向項清問道:“被白阜這一耽擱,險些忘記問你,你們來這做什麽?”

項清朝項燁微微一笑,說道:“不做什麽,隻是我大哥想要見見你,讓我來請你。”

“呃!”項燁點了點頭,回答道:“我有些急事需要去辦,過兩天我自會去項羽將軍帳前求見,還請項清將軍替我告個罪。”

“哦!”當項燁說有要事需去處理的時候,項清的表情有些失落,她抿了抿嘴,說道:“好吧,兩日後再去也不遲,屆時我在軍營裏候你。”

項清和伍秀離去後,項燁繼續在軍營裏四處尋找李鑫蓬。

他問了不少巡邏的兵士,最後才知道李鑫蓬一早就出了軍營。

順著兵士指著的方向,項燁出了軍營,一路向城北背靜的角落跑去。

項燁正尋找著的李鑫蓬此時捂著小腹,汩汩的鮮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在他的對麵不遠處站著一個白衣如雪,肩頭一片血漬如同雪地中盛開梅花般鮮豔的劍客。

劍客的頭發並不是像男子那般挽成髻子,而是自然的垂下來梳成髫子——她是個女人,而且是個極美的女人!

“你為什麽要殺我?”李鑫蓬捂著小腹,疼痛使他臉部的肌肉不斷的**著,他雙眼死死的盯著對麵站著的白衣女劍客,語氣中略帶痛苦的問道:“我與你無冤無仇,在我死之前,你能不能告訴我,是誰請你來殺的我?”

李鑫蓬不認識對麵的女劍客,若是項燁此時在這裏,他倒是能一眼能認出她來。

她不是別人,正是當日與辛淩一同截殺赤雪娥,後來又在城陽城外與項燁邂逅過的辛桐。

辛桐緊緊的抿著嘴,她肩頭上的血漬正在以肉眼能夠看見的速度擴散著。她傷的也不輕,李鑫蓬的劍法並不像她預想的那樣差,肩膀上的這道劍傷就是最好的證明。

“我今天是不可能從你手中逃離了,你就不能滿足一個將死之人最後的願望嗎?”見辛桐緊閉著嘴,一點口風也不漏,李鑫蓬淒涼的笑了笑說道:“我自問從未得罪過任何人,在戰場上殺敵,也不可能招致敵人專門請你這樣的劍客來殺我,我隻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因為什麽事而請你來殺我,來世若是再做人,我一定謹記教訓,再不犯同樣的錯誤。”

辛桐一直跟在辛淩身後行走江湖,遇事一直是辛淩拿主意,她的經驗卻不算老道,聽李鑫蓬這麽一說,她的眼中閃爍過一抹猶豫的神色,嘴唇張了張,最後卻還是什麽都沒說。

李鑫蓬歎了口氣,把頭側向一旁,目光投在坑窪不平的地麵上,悠悠的說道:“項將軍曾經跟我說過,人的長相決定內心,就是一句話叫做什麽來著,哦,好像是相由心生,你長的這麽漂亮,內心一定不邪惡,你應該不會忍心看著一個即將死去的人無法了卻最後的心願死不瞑目的。”

“相由心生”這句話確實是項燁對李鑫蓬說過的,可他卻沒有把含義延伸到這麽寬泛的程度,他隻是說有些人看五官就能看出性格,譬如生著丹鳳眼的人,內心一定固執,而生著厚嘴唇的人,多數不善言辭。可話到了李鑫蓬這裏,卻變了個味,他居然硬是解釋成長的醜的一定壞,長的漂亮的一定善良。

這句話雖然牽強,卻明顯打動了對麵站著的辛桐。

女人都是愛美的,辛桐也一向認為自己是個很美的女人。她伸手輕輕摸了摸臉頰,抬眼看了看小腹還在汩汩流血的李鑫蓬,長籲了口氣,像是下了極大決心的對李鑫蓬說道:“我也不知道那人為什麽要我殺你,她隻是說你該殺,卻沒有說明為什麽該殺!”

“請你來殺我的是男人是女人?”李鑫蓬擰著眉頭,疑惑的看著辛桐,辛桐這番話,對他來說等同於沒說,他有些不甘心的追問道。

“女的吧!”辛桐有些不確定的搖了搖頭,對李鑫蓬說道:“請我來的人隻是說他們夫人請我來殺你,其他的什麽也沒說。”

一聽說是有女人要殺他,李鑫蓬有些鬱悶了,他想來想去,絞盡腦汁也想不到什麽時候得罪了女人。

就在他糾結著到底什麽時候得罪過有能力請動劍客來殺他的女人時,辛桐縱身朝他衝了過來,長劍直直的指向他的眉心。

這次攻擊完全沒有預兆,李鑫蓬聽到辛桐衣袂作響時,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連忙抬手一劍,朝刺向他額頭的長劍掃了過去。

一劍削出去,李鑫蓬頓時後悔。辛桐的這一劍,攻勢看起來雖然淩厲,但後勁不強,顯然是留有後手。

果然辛桐見李鑫蓬抬劍格擋,嘴角牽出一抹笑容,長劍旋了一旋,變了個方向,向李鑫蓬的咽喉割了過來。

二人距離很近,李鑫蓬的長劍已經削了出去,無論撤劍回防還是向後倒退,都不可能擋的住向咽喉削過來的這一劍。

避無可避之下,他隻得抬起胳膊,用手臂去攔擋辛桐削過來的這一劍。

“嗤”的一聲,李鑫蓬的手臂被削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噴湧著濺了出來,濺了辛桐滿臉都是。

長劍削過李鑫蓬的手臂,辛桐來不及撤身避開噴濺出的鮮血,俊俏的臉上結結實實的被噴上了一片猩紅。

李鑫蓬的鮮血迷住了辛桐的眼睛,腥腥熱熱的血糊在臉上很不舒服,她持劍疾退十多步,邊退邊抬手去擦糊在臉上的鮮血。當她把手放下的時候,雪白的臉龐被李鑫蓬的鮮血染的通紅一片。

手臂被長劍削過,一陣鑽心的疼痛刺激著李鑫蓬的小腦,他滿臉痛苦的蹲下身子,持劍的手抱著噴濺鮮血的手臂,雙眼死死的盯著不遠處正在擦拭臉龐的辛桐。

辛桐用衣袖擦著臉上的鮮血,雪白的衣袖染上了一片片暗紅色的血漬。當臉上那種腥膩的濕熱感隨著衣袖的擦拭而消失時,她感到臉部的皮膚有點緊繃,很是不舒服。

“你不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嗎?為何還要反抗?”辛桐擦好臉,皺著眉頭不解的望著蹲在地上的李鑫蓬。她認為李鑫蓬先前說他是要將死之人有些欺騙嫌疑,卻沒想到,人對生存都有著強烈的渴望,不到最後,絕不會有人甘心死去。

對辛桐的問題,李鑫蓬感到有些無語,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多聰明,但在辛桐麵前,他居然第一次有了種智商完全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感覺。

辛桐的問題實在是問的白癡,即便他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也不可能伸長了脖子等她一劍割下來。他的心中還有著一分渴望,一分能夠順利逃離,活下去的渴望。

“既然你言而無信,那我隻好費上一些周折!”辛桐顯然是因李鑫蓬說出將死,卻還極力反抗而感到不快,持著長劍再次朝他衝了過來。

當辛桐的劍再次朝李鑫蓬頭頂劈下的時候,李鑫蓬絕望了,他的手臂根本使不上一絲力氣,隻得緊閉著雙眼,等待長劍將他劈成兩片。

“嗆!”李鑫蓬等來的並不是長劍劈入頭顱的疼痛,而是一聲金鐵交鳴的脆響。

“他是我的兄弟,除了我,沒有任何人能讓他死!即便你是吳越劍塚的人也不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李鑫蓬的耳朵,他欣喜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項燁那張毫無表情的冷峻臉龐。

“你敢得罪吳越劍塚?”辛桐的長劍被項燁用劍架起,她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咬著牙恨恨的說道:“你知不知道得罪了吳越劍塚會是什麽後果?”

項燁嘴角撇了撇,鄙夷的笑了笑說道:“我不管你們吳越劍塚有多麽強大的實力,你們殺天下間的任何人都與我無關,唯獨不能動的,就是我項燁身邊的人!”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項燁的心情極為沉重。當初他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吳越劍塚的三個人在衛風弓箭的協助下殺死了赤雪娥的整支商隊。不過對這件事,他卻有個說辭,在辛淩等人屠殺商隊的時候,他與赤雪娥並不熟悉,當時赤雪娥也隻不過是“天下間任何人”中的一員。

“那你也跟他一起死吧!”項燁無視吳越劍塚的態度使辛桐臉部的肌肉**了幾下,她臉上已經幹燥凝固的鮮血配上搐動著的臉部肌肉,竟也顯得有些可怖。

她的話音剛落,長劍突然變換角度朝著項燁胸口削了過來。

項燁微微一笑,順著辛桐長劍削向的角度一擰身子,瞬間轉移到了她的背後,手中長劍朝上一提,劍刃恰好擱在辛桐的咽喉上。

“你要殺我的兄弟,你說我是該殺你呢?還是該殺你呢?還是該殺你呢?”項燁手中的長劍平平的擱在辛桐的喉嚨上,下巴搭在她的肩頭,嘴角露出一抹戲謔的笑容看著辛桐的臉頰說道。

辛桐的身子微微顫抖著,自從離開吳越劍塚,她從來沒被人用劍抵住咽喉,沒想到今天卻被人結結實實的挾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