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綁架

前半生在黑暗裏滾爬著,有筠筠的時候,我總有一個可以重新來過的希望。

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我再也不渴求光明,我的世界全是腐臭味道,我要讓那些站在頂端的人,一個個都品嚐一下這味道!

大概杜旬要聽的,就是我這句話吧,他寬慰的說:“那先回去吧!”

“我要見應泓!”此刻,我一心想著那掛在紅星廣場上的筠筠屍體,如何能這樣輕易回去。

對方似乎知道我這麽急切要找到應泓的原因,他勸道:“人死了,剩下的東西便是活著人的枷鎖,白鴿,三會的人逼你現身,如果你真去了才是著了他們的道!”

“可是筠筠……”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要為你妹妹報仇,就得保全自己!”一句話點明,他和應泓都不會冒險去幫我搶筠筠的屍體。

杜旬也知道我不會這麽容易罷休,他又開口補充:“不過等這幾天風頭過了,也許可以想點其他法子把屍體偷出來,你先忍忍!”

聽到有轉機,我點點頭,告訴自己再忍忍。

回去杜家才發現,杜旬前一天就打電話幫我解釋,說帶我去看南城的工廠去了,杜公聽後十分欣慰,還在家裏大肆誇獎我們兄妹齊心,杜家就要重振了!

而我在意的點卻在前一天,杜旬就打了這通電話;也就是說,我剛離開杜家不久,大家一定找過我,杜旬剛好打電話回來告知,說我與他一起,他好像早就料定我會跟著他回來似的。

沒有穎姨太太的杜家安靜了許多,我回來後。第一時間趕去見了杜公一麵。

第三天早餐,傳來一件大事!

我正在坐在餐桌上喝參湯,阿添疾步進來與杜旬小聲稟報,其他人並不在意。

這些年,杜公已不怎麽過問外邊的事,所以大多數事宜都是杜旬在管,杜公的姨太太們就整日享樂,對那些幫派爭鬥最多不過是閑談。

不過,我還是從阿添的口型中和隱約的聲音聽到一些內容:紅星廣場、槍戰、屍體!

我埋著頭手裏握著的湯勺差一點掉下去,抬頭,惠姨太太關切的笑說:“小胭近日來氣色特別不好,身子也很消瘦了。得好好補補。”

杜旬將阿添遣下去,回頭應道:“小胭,你確實該好好養養身體了,過幾日是你的生日,爺爺要為你舉辦宴會,趁此機會向海城各界名流宣布你的身份,到時候你可要好好表現。”

我點頭說好,就算食之無味,也吃了不少。

早餐完畢,杜旬要出門,我趕緊追上去小聲問:“哥哥,阿添剛才來說什麽?”

他也不瞞我。特意帶我到廳外告訴我:“昨天晚上,北港灣的紅星廣場有一夥槍販和黑幫份子打起來了,混亂中,你妹妹的屍體不見了!”

筠筠的屍體不見了,這怎麽聽,都不像是一件隨機事件。

“是應泓安排的嗎?”沒有誰會對那樣一具屍體有興趣,除了關心筠筠的人以外,所以我第一想到的就是應泓,杜旬前兩天帶我回來時也答應我,等風頭一過,就找人去偷屍體,不過。他搖了搖頭回答:“並不是!”

“那又會是誰?”竟膽敢和海城三會的人槍戰,就這樣把屍體偷走了?

杜旬說:“昨天晚上,三會在舊址有大會,紅星廣場上的人被調走了,隻剩下少量,拿貨持槍販是鑽了空子!”

這個信息非常重要,三會舊址開大會,這幾天我們都沒聽說過,像是突然臨時召開的,人也是臨時調走的,那麽紅星廣場上看守的人少了,這隻有三會內部的人才知道,那麽,偷屍體的人,很可能是三會內部的人。

這樣一想,我的心情更加起伏不定了!

難道是……段天盡嗎?

他背後的勢力本來也在做jun火生意,這樣的持槍販必然是外來的,不然,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和三會的人打,就算是在北港灣,也不可能。

“好,我知道了,哥哥!”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我欲轉身離開。

杜旬察覺到我想做什麽,他叫住我,並提醒道:“小胭,不論是誰偷了屍體,這件事還存在一定的問題,你該沉住氣!”

“哦……好!”我聽話的點點頭。

他又說:“十六號爺爺為你舉辦生日派對,這幾天你準備一下,應該有個大小姐的樣子,別讓人多想。”

我答應下來,但還是無法停止去想紅星廣場上發生的事。

想打電話去問段天盡,有了杜旬的提醒,我又多留了一個心眼,這件事,確實有許多疑點。

段天盡在海城是沒有實權的,那個鶴仙也與他早有恩怨,不可能幫他;再則,我前幾天離開他時,我們之間的所有就很明白了!

我是白鴿,他是段天盡,筠筠的死注定我們勢不兩立,他又為何要幫我偷筠筠的屍體?

甚至這麽多天了,號碼一直沒換,他連條信息都沒有,如果偷屍體與他有關,早該有信兒了吧?

回去的路上,清晨的陽光很好,春的氣息在這滿院植物的杜家莊園,展現得淋漓盡致。

“小胭!”惠姨太太從遠處邁著步子過來,這女人是杜公身邊最懂事得體的姨太太,年紀四十有二,她愛穿旗袍,都是素色,全是請大師量身訂做,每一件都極為合身,將她風韻猶存的身段展現得淋漓盡致。

瞧她過來,我也懂事的停下來,尊敬的喚道:“惠姨奶奶。”

“剛才瞧你與你哥走出去。便沒見著去了哪兒,是這樣的,我請了宇師父過來給你做旗袍。”

做旗袍是為了幾日後的生日宴,杜公讓惠姨太太來準備,所以我就跟著去她那邊量尺寸。

期間也沒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就是量好之後,惠姨太太邀我坐著聊會兒,在這裏,我也沒什麽事可做,就答應下來。

惠姨太太住的樓院裏有個大陽台,陽台上養著許多植被,今日陽光不錯,她便叫來下人在陽台上撐起遮陽傘,煮上咖啡,好不愜意。

我坐在這兒,過著杜胭的生活,想到筠筠的慘死,目前屍體不明去向,心頭就一陣一陣壓得慌,好幾次惠姨太太和我說話,我都未能及時回應。

“小胭?最近怎麽不見七公子?”

“啊?”我回過神來,聲音稍顯遲鈍的回答:“他最近很忙,不在海城。”

“哦,還以為你們這些小青年鬧了別扭呢。”惠姨太太笑談問:“十六號,他應該能回來吧?”

“應該能吧。”我敷衍了一句,不明白惠姨太太突然這樣關心應泓做什麽。

她為我倒上一杯親自煮的咖啡,我沒怎麽碰,坐了片刻,打算離開。

這時,她又問我:“小胭,生日宴的請帖也送去了段少爺那邊一份,應該沒什麽大礙吧?”

我聽到這話,不免又多看了惠姨太太一眼,這女人表麵溫婉賢淑,卻並不隻是表麵的那樣。

請帖都已經發出去了,現在來問我做什麽?

“沒大礙。”我隨口回答了一句。

惠姨太太便將另外一份請帖遞到我手中說:“秦小爺這份,還是由你親自送過去吧。”

我接過這張請帖,應泓最近都沒露麵,然而秦小爺卻一直都在海城活躍著。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原來秦小爺的賭場已成功落地,前一晚上三會的人開會便是因為此事。

這賭場名叫明月,正好在珍珠賭場的對麵,規模絲毫不比珍珠差,並且裝修更加大氣新穎,因了秦小爺精湛的賭技,這數月來在海城結實了不少賭友,大家都十分捧場。

可賭場生意一直都是紅秀幫掌管的,秦小爺的賭場自然影響了紅秀幫的利益。

小斧頭是最有情緒的那個,想找事兒,可秦小爺是貓爺擺了忠義宴的‘自家人’,還有軍方背景,暫時沒有處理,但有怨氣就會有衝突,隻是時間問題。

我想了想,應泓不見了,杜旬嘴巴特別緊,秦小爺跟我還算有些交情,這請帖親自送去的好。

所以當晚,我就稍微化了一個淡妝,穿上杜胭衣櫃裏漂亮的藍色裙裝前去明月。

如今。我要出門,都必須經過杜旬同意,他知道我要去明月賭場答應了,不過派了一個叫阿俊的人陪我一起。

這阿俊長得高高大大,站在我身後,猶如一麵巨大的屏障,唯一的優點是少言少語,特別安靜;坐在他開的車上,周圍一絲聲音都沒有。

明月賭場很快就到了,我站在門口,抬頭看去,頭頂裝著一排排巨大的五彩掛燈,那‘明月’二字分外亮眼,想那秦一朝穿衣服的品味確實不錯,可這之外的品味兒無論如何都透著一股子浮誇味兒。

賭場才剛開一個星期,有許多新開的賭博項目和拉人氣的互動節目,瞧瞧外麵停車場裏滿滿當當的豪車,就知道裏麵熱鬧非凡。

阿俊跟著我進去,賭場大廳裏的整體裝修是濃濃的北歐風格,大廳的四個方向,分別有四個小舞台,此刻穿著性感的白人舞女正在上麵扭動著身子,吸引了不少在賭場裏閑桌上的客人。

我一進去,裏麵的一個管理就認出來我,迎過來尊敬的喚我:“杜小姐!”

我點點頭,詢問他:“秦小爺在哪邊呢?”

“小爺在樓上與客人玩牌,我這兒引您上去。”

有客人在,管理就沒直接帶我過去,而是將我帶到秦一朝的辦公室,秦小爺沒幾分鍾就過來了!

“呀,真是稀客,竟找到我這來了!”這家夥一身黑色豎條紋的西裝神清氣爽,可能是為了搭配他賭場老板的形象,他流起了一撇小胡子。

我從沙發上站起來,等他將門關上,直接說明來意,“我妹妹死了!”

對方進來時,臉上本來是開心笑著,但聽我說這個,眼中笑意跟著一收,關心的問我:“那北港灣紅星廣場上的屍體是你妹妹的?”

“是!”雖然來時告訴自己要堅強,但與他再次提起筠筠的事時,眼眶還是紅了!

秦小爺眉頭輕皺,走到我麵前,想安慰我,手伸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卻隻是歎氣。

“哎——”

“昨晚我聽說有人把屍體偷走了。問過杜旬了,說這不是七公子所謂。”

秦小爺肯定的回答:“確實不是七公子!”

“你知道什麽?”我忙問。

他也看出我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些為難的答:“你知道的,我隻管賭場的生意,對於七公子其他的事並不了解。”

來時我就猜到這個結果,現在也隻好點頭理解的說:“沒關係,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以為……我們是兄弟呢!”

秦小爺一聽這話,眉頭皺得更深,他瞅著我從腳到頭說:“你這樣子,我可不敢讓你當我兄弟!”

我知道他在開玩笑,可我現在笑不出來,就把請帖從手包裏摸出來遞給他,“爺爺要為我舉辦生日宴,你有空就來吧!”

他接過去,點了點頭。

我也不想多留,就說要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