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 欠你的,我還你

在周圍所有人興奮的叫嚷聲中,我直覺危險正在降臨;強光的照射下,我一時看不清周圍的情況,隻得下意識的背貼著牆麵,以便隨時反應。

頭頂有男人大聲喊道:“來了!來了!”

我心中不安,什麽來了?

跟著,嘈雜的叫喊聲更加高漲,似乎是前麵的鐵網門被開了一條縫隙,有一個?色的動物靈活的躥進了我所在的鐵網裏。

必然是這個動物,讓上麵那些貼在鐵網上的男人們興奮異常,從他們的言語中,我已能大致猜到此刻的處境了,求生的本能讓我快速掃過周圍,一是尋找是否有自保的武器,二是判斷哪裏才是我有利的地勢。

答案是兩者皆無。

那個?色動物很快出現在我視線範圍內,我看清楚了那東西,心頭一驚,那是條西班牙加納利亞犬,這種犬種是英國獒的後裔,在鬥犬裏比較流行的一種,特別凶殘,是許多國家禁養的烈性犬;它看到我,立即弓著背、咧著嘴發出“uuu”叫囂的聲音。

我貼在牆麵上,往旁邊遠離,這條狗的目光就一直鎖著我,很明顯,它已確認了今晚的晚餐。

以前就聽聞過這樣不成文的傳說,那些為了讓鬥犬凶殘暴戾,從小培養讓它們喜歡鮮血的味道,不惜用人血人肉代替喂養。

說起來,打架是我專業,可我從沒跟狗打過架,隻有常識告訴我,這種鬥犬咬住就不會放,一旦被它咬到,好的少一塊肉,再壞點,麵目全非,死相淒慘!

“咬死她!咬死她!”頭頂的看客們等不及了,他們急切的想看到這條惡犬將我撕碎的血腥畫麵,也許這裏之前就發生過不少這種事了!

不過這條狗卻沒貿然衝上來,它站在離我五米遠的地方觀察我。

他媽的,周圍真的連塊石頭都沒有,於是我一邊防備著這條狗突襲我,一邊將身上的大衣脫下來。

那些觀看的人拚命的推砸鐵網。製造出刺耳的聲音,有人罵道:“這臭娘們,脫什麽衣服!”

“沒準先來場脫衣舞秀……”

“哈哈哈!”

我對這些汙穢的言語充耳不聞,快速將外套纏在左手臂上,一圈一圈,保證夠緊不易脫落。

這時,不知什麽地方傳來一聲口哨聲,這好像是專門給那條惡犬的指令,它直朝我衝撲過來。

我看它奔跑起來,四肢肌肉十分發達,近了,竟直接跳躍直朝我脖子咬來,還好我反應敏捷,左手一擋,它一口咬在我左臂的衣服上。它咬住就不放,那雙?圓的眼睛反光裏,有我臉上的驚然。

它力氣也很大,咬住就甩著頭撕扯,好在咬的是衣服,若是肉,絕對撕得血肉模糊。

我瞧準時機,右手握拳,用力砸向狗的眼睛,我手拳有力,砸一下狗的眼睛就傷了,它也吃痛,卻就是不鬆口,咬住的衣服繼續發出那叫囂的聲音,我們彼此的力量博弈下。它生生把那麽厚重的大衣給撕掉了一塊!

上麵的看客是一陣唏噓,因為他們本想看到狗把我撕碎了,但這才剛開始,狗就被我打傷了!

但他們不肯放棄,大聲喊著:“咬啊!咬!”

惡犬退開幾米之後,又朝我衝過來,這回我已有了經驗,它本來眼睛也傷了,視覺不好,戰鬥力下降,再撲上來時我防守著一腳踢在它脖子上,狗身子往後一翻,我知道就是這時候了,立即反守為攻撲上去,用左臂壓著惡犬的頭部。右手用力拳擊它的頭部。

一下、兩下、三下……我沒有任何猶豫,在這裏隻有生死的較量,一旦心存仁慈,就隻有死!

十幾下之後,那條出來時威風凜凜的惡犬,已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了,我手上沾了些狗血,就在左手的衣服上擦了兩下。

上麵的看官們看到瘦弱的我,就這麽一拳一拳把那條狗給揍死了,好些人像興奮劑過了頭,如臨大敵般,驚染站在鐵網後,有幾秒鍾,這莫大的角鬥場四周鴉雀無聲。

我背著光,視線搜索著周圍的人影,陌生的、凶狠無情,直到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角鬥場的一個角落裏,他身材頎長,與周圍人不同的穿衣線條也不同,所以十分好區分。

唯獨,我看不到他的臉,和上麵的表情,心裏像是著了魔,腳步不由自主的朝那個方向走去,四周的人目光也跟隨我的身影移到那個角落。

終於,我能大概看到他臉上的線條,這一眼,心情極其複雜。

是誰,知道我的身份?

是誰,掌握我的行蹤?

又是誰給我編織了這樣一個溫柔陷阱?

在此之前,我還可以欺騙自己,這與他無關,但現在如何再自欺欺人下去呢?

“段天盡……”我對著他的方向喊道,這裏隻有三四米的距離,就算他聽不到聲音,這樣強光的照射下,也該從我的嘴型裏,判斷出我在叫他的名字吧?

他站的位置不止有他,還有那個叫‘鶴仙’的男子,在他們身邊圍擁著好些人,他和鶴仙的存在,是明顯高於其他人的。

前幾天初聽到這個鶴仙說話,我就覺得曾經聽過,現在便能確認了,此人我確實見過,那時我還是梁胭,是被段天盡留在身邊的一個啞巴,那男人長著一雙漂亮的鳳眼,說話陰陽怪氣,心比海深。

那次,鶴仙帶回了阿寬,段天盡忌諱他、隱忍他、甚至夾雜著痛恨,因為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變成了別人的監視器,他多麽羨慕我是個啞巴,不用說違心的話。

我記得他曾說過,在他生長的世界,傷疤代表著榮譽。

那必定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才促使他說看過越多人,喜歡的是狗……

我以為,他曾幾何時在我麵前,收起了他的麵具,與我肝膽相照,共同進退;我還以為,他對那麽多女人絕情,但終會有個人可以使他破例,是我太高看自己了,將自己對號入了座,把那些若有若無的在意當成了他隱藏的真心。

現在,他的真心在哪裏?

在那惡臭的地下室嗎?還是在這凶殘的角鬥場裏?

愚蠢……就像應泓罵我那樣,我愚蠢得無可救藥,付諸了真心,甚至以命相搏,賭來的,是滿盤皆輸!

更可笑的是。他從最開始,就告訴過我,他不是個好人!

不是個好人……

“嘎——”背後的那個鐵網門再一次被拉開,鐵網四周的看客們再一次沸騰起來。

在他們的歡呼聲,我感受到了更加殘暴的生物正進入這裏。

這是不搞死我,誓無法盡興的意思,我麻木的臉上,揚起僵硬的冷笑。

轉身看去,一條長毛的獒被放了進來,我對獒不算了解,我隻知道,獒戰鬥力強,但卻蠢;並且,這還沒完,在這隻獒進場後,緊跟著後麵又進來一隻,從體型看,是一公一母,而且那頭母的還在哺乳期,這個時候的犬類六親不認,隻要進入它的領地的外來生物,一個都不放過。

我顯然已經踏入了它們的領地,兩隻獒移動著步子,朝我這邊探索,隨時都會進攻。

我沒貿然去看它們的眼睛,不然很容易被它們示為在挑釁,此刻,頭頂有人往下麵扔石子,這激怒了原本沒有攻擊我的獒犬,也咬不了上麵的人,它們便一起朝我撲過來,一條我還能抗一下,我就算是武鬆轉世,也沒辦法同時對付兩隻而全身而退,於是,我轉身就衝向另外一邊,企圖攀爬上背後的兩米牆麵。

這牆麵是用方石砌的,沒有太多菱角給我借力,好在我計算準確,依靠俯衝的力量直接躍爬上去,抓住了上麵的鐵網。

那兩條獒衝過來,就在我腳底下吠,還想跳上來咬我,我右手抓住鐵網,左手鬆了一下臂上的外套,那獒跳起來,我就用力揮甩衣服,以確保不咬到我的腿。

哪曉得那獒一口咬住那衣服,就不放,我毫不猶豫的鬆了手,才沒把我一起拖下去,接下來,兩條獒死命咬著那件衣服,仿佛那就是我。

也是這時候,我抓鐵網的地方,有人用力踹我的手,很疼,感覺骨頭像斷了似的,但我沒放手,一放手我就掉下去變成那兩隻獒犬的晚餐了!

那些人看沒踹我下去,又繼續踢,我沒有遲疑,咬牙就繼續往上麵攀爬,這些人更加瘋狂了,他們從四周趕過來,不停了朝我扔石子,想將我砸下去,甚至還有人衝我吐口水!

我都強忍著,盡量躲避著他們的傷害往上邊爬。

“哢!”越過人看影看去,那個叫鶴仙的人拿著一把槍,遞給了旁邊的段天盡。

“殺了她!”鶴仙的聲音不是商量,是命令。

段天盡沒接過去,眼皮垂著,那神情我曾無數次看過,正是這樣迫不得已。絕世孤立的樣子,很多次讓我想走到他身邊去,但這一次,我就算是想過去,也過不去了!

我們之間,隔著一張網,曾經那麽近,卻像鏡麵一樣,永遠都觸不到裏麵的彼此。

鶴仙耐心有限,他手裏的槍抬了抬,誓要段天盡接過去,這用意也很足,明明可以用千百種法子殺了我,但這男人一定要段天親自動手。

這叫一箭雙雕,讓一個人肉體死了,再往另一個人心上插上一刀!

“你不是說是逢場作戲嗎?”鶴仙聲音充滿了挑釁,問:“怎麽,舍不得了?”

周圍的人又找到了一出好戲,他們都是鶴仙的人,此刻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出聲,促使這聲音清亮清楚。

無數雙眼睛就這麽虎視眈眈地看著段天盡,為了證明並非鶴仙所說,他終於緩緩抬起手,將那把手槍屋在手中。

旁邊的人起哄說:“一個女人,殺了就好!”

抬眼,段天盡的目光對上我的目光,那雙英氣煥發的眼眸,藏起了那晚所有溫存和熟悉。

我笑了,無聲而悲恨的,大概從我為段天盡破例的那天起,應泓就看到了我的未來,所以他在我手臂上劃一刀以示警醒,隻是我執迷不悟。

鶴仙很滿意這一幕,他掛著令人厭惡的輕視道:“你,終於長大了!”

仿佛曾經的段天盡在他眼中乳臭未幹,婦人之仁!

我不知道段天盡與這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不過他們這些人,又哪裏有真情,僅僅是互相利用依存。

現在段天盡抬手,將槍口對準了我,我心中突然就釋然了!

如果從一開始,就是我和他的角逐,那麽動了情的那個人就輸了!

敗者,死!

死在他手中,該!

段天盡舉著槍,我目光不移,等待著這一槍響。

突然,他方向一轉,槍口對著旁邊的鶴仙的頭。

“令……段天盡!你他媽的做什麽?”鶴仙一定從未想到,槍口最後會對準自己,周圍他的人也全部都湧動起來,危機一觸即發。

段天盡麵色冷峻,毅然決然命令道:“把門打開!”

鶴仙自然不肯,他因為段天盡的行為而怒火中燒,一把揭了頭上的帽子和口罩,警告道:“你看清楚了,你用槍指的誰?”

“把門打開!”段天盡開了槍保險,眼神裏沒有一絲留情。

鶴仙的動作僵硬下來,也意識到段天盡並不是嚇唬他,他那囂張的表情一收。細長的鳳眼裏,流露著一絲乖唳的冷笑,“好樣的,你——”

音落,他手指頭動了動,有人把鐵網的門打開了,我沒有遲疑,爬過去跳下去,去到段天盡身邊。

不知是因為被槍口指著還是什麽,我感覺鶴仙現在變得挺樂意看到這結果的,他攤著手,主動對手下說:“把咱們段少爺的車開過來!”

不久,一輛海城牌照的越野車,被他的手下開到了我們腳邊,其他人一個個凶神惡煞的站在旁邊,瞧這樣子,是絕不輕易讓我逃走的。

鶴仙給他們揮揮手,提醒道:“沒事兒,大家都別緊張——”說著,他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