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浩二的病誰能治

有一天晚上,我收到了蘇蘇發來的一張照片,照片中,她被一群孩子圍著,依稀可以看見破爛的課桌椅,照片的背景就是剝落的牆壁以及一個布滿字的黑板,蘇蘇笑容燦爛,還做了一個很萌的手勢。

我給她發信息:“你在那?我以為把你弄丟了”

蘇蘇回信息:“嗬嗬,我們院組織去山區當教師,我就報名了,把我分到了貴州,每天看著這群渴望知識的孩子,讓我很充實,這裏的空氣很清新,我的心也很安靜”

我又發過去:“貴州?那麽遠?”

她回信息:“有那麽遠嗎?我覺得祖國的每一個地方都離得很近”

然後,沒等我給她回信息,她就又發來一條:“最近,你過得好嗎?”

我回信息,說:“不好,每天都是陰雨天”

蘇蘇發了一個疑問的表情,說:“我們那兒每天都在下雨嗎?”

我回信息,說:“不是,是我的心在下雨”

蘇蘇回信息,說:“心雨?”

我突然想起了《心雨》,就回信息:“我的思念,是不可觸摸的網,我的思念,不再是決堤的海,為什麽總在那些飄雨的日子……”

蘇蘇回了一個微笑的表情,後麵加一句:“你現在在唱嗎?”

我回了一個字:“是”

蘇蘇回我:“你神經病啊”

我不知道該怎樣回了,默默地坐著,聽著窗外輕柔的風吹過黑色的夜,就在想貴州的夜是什麽顏色,也許也如這個城市的夜般輕柔,但有更多的明淨之色。

過了一會兒,蘇蘇又給我發來一條,說:“在這裏,有時候我會突然想起學校,想起你,我就很想回去,雖然我已不記得你長什麽模樣了”

我回信息,說:“那就回來吧”

蘇蘇又回信息,說:“沒完成任務,那能回去?不過歸之期也不遠啦”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蘇蘇突然說:“我有些累了,想睡了,改日再聊”

我回了一個‘晚安’的表情,加了一句:“你在那裏要照顧好自己”

蘇蘇回了一個‘嗯’。

這段時間難怪沒有看見她,今晚我心裏終於有了她的消息,心裏突然覺得很安慰,自上次一別後的惆悵心情也得到了緩解,我也不知道這種微妙的情感變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晚上,大膽在宿舍裏背情詩,偶爾看到一句:“我是那麽的愛著你,以至於每當想起你的時候,就忍不住熱淚盈眶”

然後,大膽看著我,眼睛裏好像也熱淚盈眶一樣,我說:“你別對我熱淚盈眶,你想對誰熱淚盈眶都可以”

浩二說:“看過《神雕俠侶》以後覺得年齡不是問題;看過《斷背山》以後覺得性別也不是問題;看過《金剛》以後才覺得原來物種也不是問題;看過《人鬼情未了》以後,他媽的,覺得生死都不是問題”

大膽說:“你到底想說什麽?”

老狼說:“他想說,其實什麽都不是問題”

大膽說:“既然什麽都不是問題,那問題究竟是什麽問題?”

浩二說:“我覺得一半是人的問題,一半是天的問題”

我不知他們在亂七八糟聊些什麽,就沒有插嘴。

那個季節,浩二不知從那裏買來一輛二手自行車,一路很拉風地穿過整個校園,清風吹起他滿是汗水的襯衣,他就這樣一路飛揚。

我們看見他這樣很酷,一個禮拜之後,每人都買了一輛,從此過上了自行車代替11路的日子,那段時間雖然沒有錢,對明天還很迷茫,但我們很快樂,青春的熱血激蕩,青春的神采飛揚。

有一次,老狼不知從那裏聽來的消息,說在郊區的某塊露天的場地有賽車拉力賽比賽,非官方組織的,都是這個城市的富家子弟和汽車愛好者自行組織的盛宴,我們聽到這個消息,熱血沸騰,班長張順達組織全班的男生一起騎著自行車前去觀摩。

那天下著微雨,秋風已是一陣冷似一陣,我們冒著雨,一路騎車,經過兩個多小時,終於趕到了那個地方,隻見周圍站滿了人,大多數是來看熱鬧的,口哨聲呼喊聲響作一片,擠進人群,隻見有兩輛車並排而停,馬達發動,汽車排氣管黑煙直冒,兩輛車中間站著一個穿著很暴露的女人,脫下自己的內褲扔上了天,周圍的人的呐喊聲更甚,兩輛車忽然一起發動,繞著整個露野跑一圈,誰用時最短誰獲勝,這是最簡單的一種比賽方法,我們隻看到塵土飛揚中,兩輛車不相上下,環繞著這個麵積不算太大的露天場地飛速馳行,漸漸地,好像看到一輛車中途撞到了岩石而拋錨,另一輛車毫無懸念地贏得了這場比賽。

另一種比賽方法是沿途插著一些小旗,開車的人必須將這些小旗全都拔起,用時最短的獲勝,這種賽法有些難度,必須是邊開車邊拔旗。

浩二看著有些緊張,說:“這樣拔旗的話,騎馬比較方便一點,開車的話,難度很大”

張順達說:“騎自行車拔旗的話,更方便一點”

浩二一時不語了,不知他在想什麽。

一直看到天黑,我們又騎著自行車回學校,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但我們覺得意猶未盡,躺在**,滿腦子都是汽車咆哮,一路而過的場麵。

從那時開始,我這個不喜歡汽車的人也喜歡上了汽車,覺得刺激而拉風。

那一年,秋末冬初的時候,學院要舉行文藝晚會,讓我們班出一個節目,我們開班會討論了很長的時間,終於經過大家的投票決定進行集體大合唱,由於老狼唱的好,所以我們推薦老狼領唱,那幾天老狼整天調整我們的嗓音,可是浩二一開口還是跑掉。

老狼倒沒什麽,說:“浩二也非朽木,孺子還是可教的”,百曉反而不高興了,因為演唱的編排,浩二就站在她的身後。

百曉對浩二說:“別人一次就糾正過來了,你怎麽十次都糾正不過來?”

浩二看著大家,說:“我一緊張,唱歌準跑掉,誰都揪不回來”

百曉說:“那你別參加了”

浩二有些火了,說:“憑什麽呀?唱歌跑掉就不讓人參加了?那些成名的歌唱家無一不是唱歌跑調無數次,最後一次不跑調了,就成名了”

百曉說:“你站在我的後麵,你一跑掉,就影響我”

浩二說:“你唱你的,我唱我的,我怎麽影響你了?”

百曉覺得他簡直就是不可理喻,說:“我不想和你說話,我請求調換位置”

張順達說:“這位置都是輔導員安排好的,黃金比例,不能調換”

百曉覺得很委屈,最後輔導員也來了,指著百曉說:“陳浩二的嗓音,你來調整,整死他都可以”

一聽這話,百曉不委屈了,反而是浩二覺得很委屈。

我們幾個在低著頭笑,浩二一臉苦惱的樣子,但轉而又高興了,大抵覺得這樣就可以和百曉單獨相處了,這是他做夢都想幹的事。

又排練了一會兒,我們都散了,百曉指著浩二,說:“你留下來”

浩二一臉壞笑地說:“我也沒說要走啊”

我們走了以後,百曉對浩二說:“你單獨唱一遍,我聽聽”

浩二咿咿呀呀了幾聲,說:“你跟我一起唱吧,我一個人唱著心裏不是個滋味,老像是一個人在唱國歌那般壯烈”

百曉說:“你這個人毛病真多”

浩二說:“這也得怨咱麽輔導員,非要選這麽一首歌,要是像《小情歌》什麽的,我唱的準好聽,要不我給你唱首《小情歌》聽聽?”

百曉說:“你這個人真是無藥可救了”

浩二看著百曉,就唱:“大眼睛,長睫毛……”,剛唱了幾個字,百曉忽然一腳踢在他的屁股上,浩二假裝倒在地上,嗯呀哎呀叫個不停,百曉有點兒著急了,忙上前問:“你沒事吧?”

浩二眼睛一眯,說:“沒事,你做得對,踹一腳最實在”

百曉說:“沒事就起來,讓人看見了好像我把你怎麽了似得”

浩二說:“你拉我一把,我有點疼,起不來”

百曉說:“自己起來,你再不起來的話,我走了”

浩二灰溜溜地爬起來,說:“你別走,再排練一會兒”

又唱了一會兒,浩二忽然發覺字正腔圓,基本上不跑調了,他自己都有些吃驚,說:“我的毛病還得你來治,你就是中醫啊”

百曉也有些欣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說:“你差點氣死我了”

浩二一臉賤笑,說:“莫生氣,莫生氣,生氣的結果遠比生氣的原因更嚴重”

百曉看著他,說:“你什麽意思?”

浩二說:“我是說因為我而把你氣壞了,就算雷震子劈死我十八回,西方如來也不會放過我”

百曉終於臉上一笑,嘴裏說:“什麽亂七八糟的”

浩二看著她的笑有些癡了,說:“你笑起來真好看,就像是春天滿山開遍的牡丹”

百曉連上一紅,說:“你胡說八道,你見過牡丹滿山滿山的開放嗎?”

浩二說:“我家的後院裏就是滿山的牡丹,有時間帶你去看”

百曉低著頭說:“我不去”

這是浩二和百曉待得時間最長的一次,浩二回來後和我們說:“我真是奇怪了,我這多年的老毛病一到她的手裏就是小病,一腳就把我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