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一的回憶

透過窗戶,楊鵬程能瞧見下麵的情形——溫文爾雅的男人,伸手護著身邊的少女,那少女仰頭說著什麽,笑靨如花,眉眼燦爛,就連陽光,在她的笑臉前,也是要暗淡幾分的。男人一臉寵溺,時不時的點點頭,像是在附和。

怎麽看,都是男的英俊瀟灑,女的貌若天仙,兩人十分般配,男才女貌,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可楊鵬程就是覺得,心裏酸酸澀澀的,十分的不舒服

若非是……若非是……那站在少女身邊的人,應該是自己吧?

可能是陽光太刺眼,楊鵬程忍不住轉頭,用手蓋住眼睛,驀然之間,就想到很早很早之前的場景。

小小的女孩子跟在小小的少年後麵,笑盈盈的喊道:“楊子哥,咱們去抓魚吧?我大哥和二哥都不在家,我想煮魚湯喝。楊子哥要是陪我抓魚的話,我送楊子哥魚湯喝哦。”

小少年猶豫了一會兒,很幹脆的點頭:“好,你等等,我去拿釣魚竿。”

河水蕩漾,小少年坐在河邊的石頭上看著釣線,小女孩則像隻穿花蝴蝶,不停的在河邊跑來跑去,不一會兒就摘了一大捧的野花。

手指翻飛間,一個大大的花環就出現了。小女孩將花環帶在頭上,笑的甜美:“楊子哥,好看不好看?我還會用柳條編哦,楊子哥要不要?帶上這個,太陽就曬不到了。”

小少年點頭:“要的,不過不好看我可不要啊。”

“必須得好看。”小女孩應了一聲,興高采烈的繼續掰柳條。很快就編了一個大大的花環,上麵還插了兩個大大的蘆葦葉子,正好形成一個圓棚,將外麵的陽光全部給擋住了。

那個柳環,小小的少年回家之後就藏起來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就是不喜歡讓別人看見。

然後,少年就搬家了。

新家附近,有更多的玩伴。學堂裏,有更多的同窗。每日裏,小小的少年都是很忙碌的,

大家知道他是鄉下來的,他若是不好好學習,他們就會看不起他。

偶爾的午夜夢回間,他會想起家鄉的那個小女孩。但更多的時候,他在奮鬥。他知道,隻有自己強大了,自己的婚事,才有自己做主的權力。

他想迎娶那個女孩兒,那個漂亮,鮮活的活在他心裏的那個女孩子。他總是想,若是娶了她,日子必然有趣的很。他可以在家裏挖個池塘,天天和她一起釣魚,也可以買很多很多地,陪著她研究怎麽種地。

或者,兩個人在書房裏

。她那麽聰慧,對自己說的東西,總是能舉一反三。說不定,他們也能留下紅袖添香的佳話。

然後,考秀才,考舉人,考狀元。

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當日的小少年,已經長成了二十歲的青年。承蒙座師看得起,

在中舉之後,就迎娶了座師的女兒。

那女子很是端莊,行走間環佩不發聲響,言笑間唇縫不見牙齒,白日即便是和夫君同處,也絕對不多接觸,夜晚間即便是在**,也從來隻平躺不動。

但那女子很是溫柔體貼,天涼會提醒加衣,天熱會準備涼茶。洗漱之後親自擦頭發,起床之時親自服侍穿衣。

原本他以為,日子就這樣,像是白開水一樣,慢吞吞的過去。但是在偶爾遇見年少時的玩伴,他才發現,那個女孩子,還是會入夢。

隻是,那女孩兒的麵貌,在夢裏,他再也看不清楚了。

就好像年少時的悸動,當時是那麽的熱烈,那麽的有激情,但過了那段時間,時間就將那悸動磨滅了。

現如今猛然瞧見,那麵容雖然和心裏的印象對上了,那份兒當年的心跳,卻再也找不到了。徒留下,酸澀遺憾。

半響,楊鵬程放下手,哈哈笑了起來。

世事總是這樣,經曆過,錯過,得到過,也失去過。白開水又怎麽樣?茶水好喝,撩動人心,但能讓人活更久的,還是白開水啊。

再說,端莊溫柔體貼,何嚐不是白開水的特色?

轉頭透過窗戶再次往下看,那一對兒璧人的身影早已消失。楊鵬程含笑搖頭,人的一生啊,總要有那麽多的過客的,不是她就是她。最終能留下的,也隻有那麽一個。相伴一生,白頭到老的那個,才是最應該珍惜的。

也不知道白開水現在在家做什麽?是哄哭鬧的兒子,還是在為自己做針線。記得她最愛吃張記的點心,這會兒時間還早,正好能繞到張記去買上兩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