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郡已經足夠繁華了,但是京城,比太原郡更為繁華。所有的主道,都是青石板鋪成的。每條路都顯得十分的平整幹淨。光是這一點兒,都讓蘇清荷覺得,很想住在京城啊。

至少,下雨的時候出門不用踩一腳的泥巴了。

隻可惜,這種想法,也不過是出現一會兒。京城和太原郡距離的雖然不是很遠,但是口音卻略有不同,站在京城的大街上,她根本不用多感受,就能知道自己是個外鄉人。

自古本地人多瞧不起外鄉人,她還是不自找委屈受了。況且,誰也不知道將來蘇致平和蘇致安考上舉人之後,是不是會外放什麽的,到時候,她和爹娘要麽是留在太原郡,要麽是跟著兩個哥哥上任去的,都不大可能來京城。

而且,老皇帝年紀不小了,今兒她雖然從頭到尾都沒瞧見老皇帝長什麽樣子,但是,聽聲音也能聽出來,老皇帝身體大約不是很好。

那麽太子很有可能這兩年就會繼位了,她家還沒能確定會不會平安呢。若是平安呢,再加上是太子繼位的話,自然是離京城越遠越好。

反正,就是得等京城局麵明朗化了才行。

“京城是回字形的,分內城和外城。最最中間,是皇宮,皇宮外麵是內城,內城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再往外麵,是外城,住的都是平民百姓。”四皇子可不知道蘇清荷的各種心思,隻笑著給蘇致平和蘇致安講解。

“貢院是在內城,你們明年考會試,是要在貢院舉行,到時候,你們可以在外城租個院子。”四皇子知道蘇致平和蘇致安是肯定不會住在自己府上的,所以一開始也沒提,隻給他們出了主意。

“城東多是賣文墨古玩的,城西多是賣菜以及各種吃食的,城南多是賣脂粉綢緞以及衣服的,城北則是銷金窟。”四皇子繼續說道,蘇清荷在一邊佯裝迷茫:“銷金窟?那是做什麽的?專門打金器的嗎?”

四皇子嘴角抽了抽,笑的很假:“那不是小孩子能去的地方,都是一些賭坊什麽的,小孩子去了,會被賣掉的,所以你以後可不能隨便去城北,要不然,就被拐子給拐走了。”

蘇清荷做出怕怕的樣子,逗的四皇子哈哈大笑

。然後伸手往另一邊指了指:“那邊有個茶樓,裏麵有個說書的,說的挺不錯的,咱們正好歇歇腿兒,聽聽最近京城都有什麽趣事兒。”

眾人都沒意見,隻跟著四皇子往前走。進了茶樓,四皇子正要讓小二帶他們上二樓,就見二樓下來個青年,二十來歲的樣子,長的也挺英俊的。

那人瞧見四皇子一行人,先是愣了愣,隨即仔細打量了蘇致平和蘇致安,好大一會兒才猶豫的喊道:“致平,致安?”

“你是……”蘇致平也有些驚訝,認真的瞧那人,然後恍然大悟:“楊子?”

“啊,正是我,你們怎麽在這兒?蘇大叔,蘇大嬸,這是小荷吧?轉眼間都這麽大了。”楊子臉上帶出驚喜,笑著打量了一圈,伸手拍蘇致平和蘇致安的肩膀:“不夠兄弟啊你們,來京城了都不和我說一聲!”

“你才不夠兄弟呢,當年說搬家就搬家,也沒給我們留個地址,這些年都沒個聯係,若不是湊巧碰上了,你大概都想不到聯係我們吧?”蘇致安是個嘴巴利索的,當即就翻白眼說道。

楊子苦笑一聲:“哎,我這也是沒辦法啊。”

說著,瞧了一眼四皇子。蘇致平趕忙說道:“這位是……”邊說邊看四皇子,他也不知道四皇子願不願意暴漏自己的身份,願不願意認識楊子,所以說話就有些慢,就等四皇子自己往下說了。

四皇子是個聰明人,趕緊說道:“我是沈君修,是致平和致安的兄弟,既然你們是故人,又很長時間沒見了,定然有不少話要說,正好我還有些事情要辦,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瀟灑的轉身走人了。蘇致平和蘇致安都沒來得及說什麽,隻眼睜睜的瞧著四皇子三兩步的出了門。

“楊子,咱們到樓上說話。對了,你沒什麽事情要做吧?”蘇致平轉頭看楊子,楊子搖搖頭:“沒,就是有,也不能妨礙我和你們說話,走走走,我請客,咱們上去好好喝兩杯。”

一邊說,一邊轉頭吩咐:“小二,將你們店裏的銀針白毫給送上來一壺,還有點心,不拘什麽,都送上來一份兒。”

說著,就拽著蘇致平到了一間包房門口,大約之前楊子就是在這個房間的,這會兒桌子上還擺著一壺茶和一個茶杯呢

。楊子示意眾人坐下了,才將之前的問題又問了一遍:“你們怎麽來京城了?”

問完猛的反應過來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看我,差點兒就忘記了,致平和致安是不是來準備明年的會試的?可找好了住的地方?”

“不是為了會試的事情。”蘇致平略有些猶豫,不過,想了想還是沒隱瞞,反正這事情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情,而且將來還是要暴漏的,還不如這會兒先說說呢。

於是,就將之前種地的事情說了,又說皇上要見他們,說了好半天。楊子一臉吃驚:“真的?你們今天見了皇上?皇上可說了什麽?”

“皇上也並沒有多說什麽,隻問了幾句要怎麽種那紅薯和土豆,然後就讓我們出宮了,我們正打算著過幾日就回去呢。楊子你是為會試來的?”蘇致平不是很願意說這些,就扯開了話題,楊子點了點頭:“明年三月會試,我打算下場一試。”

“楊子,你當年搬家,怎麽就沒給我們說一聲?”蘇致安喝了半杯茶,抬頭看楊子,到底是一起長大的,他和楊子還是從小在一起玩的,比起蘇致平,他和楊子關係也最好。

當年楊子不辭而別,隨後就沒了音信,他心裏其實頗有幾分惱怒的,覺得楊子家可能是發達了,這才不願意和自己這些窮朋友聯係的。可是今兒瞧了楊子,好像也並非是嫌棄自家了啊。

“哎,真是一言難盡啊。”楊子歎口氣,頓了頓,才說道:“搬家之前,我爹娘說,那房子是臨時租住的,等東西都搬去了,再慢慢看房子,然後再買下來。我就想著,等房子買下來了,我再告訴你們一聲,也省得麻煩了。”

“可誰知,買了房子之後,我大哥就要成親,事情繁忙,我沒空出門,一直等大哥成完親,我再次打算去找你們。”說到這裏,楊子露出個苦笑。

“我娘雖然對我去找你們有些不悅,卻也沒有阻止,還讓我給鄉鄰帶了禮物。可是,我大嫂,卻不願意我回去,隻說既然我是要讀書考秀才的,就得專心念書,不能隨意出門。”

“沒等我出門,她就讓我爹娘,將我送到了大同縣的縣學裏麵,說是那裏的先生特別好,縣學裏曾經出過好幾個秀才,我都沒來得及和你們說一聲,就直接被送走了,從那兒之後,就每個月隻能回家一次,我每次想去找你們,但是每次都沒有時間,我娘和我大嫂恨不得我長在書房裏麵

。”

其實他倒是不怕他大嫂的,可是,大哥和大嫂是站一邊的。而且,他讀書的錢,都是大哥大嫂給的,再加上爹娘也在一邊讚同。他一個人,著實沒辦法反對全家人的話。

而且,住在縣學裏,也有新的朋友了,雖然沒辦法去找兒時玩伴了,到底也沒有那麽難過了。

“我原本想著,等我考上了秀才,她們就不會管的那麽厲害了,結果,我考中秀才之後,她們更是變本加厲……”楊子歎口氣,沒有再說下去,蘇致平和蘇致安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們雖然都知道楊子娘是很望子成龍的,但是沒想到,竟然是到了這個地步,連楊子出門都要管著了。

“那你現在,是一個人來京城的?”蘇致安疑惑的問道,楊子點了點頭:“嗯,我說考科舉得有同窗照應,她們這才放我出來的。”

蘇清荷對楊子頗為同情,不過同情的同時,又有些好笑,楊子這也算是愚孝了吧?凡事都不違背自家娘親的意思,恐怕將來娶親什麽的,也得是他娘說了算吧?萬一娶了個娘子也是個不消停的,那婆媳之間,可就有好戲看了。

蘇致平和蘇致安很久沒見楊子了,現在知道楊子是有苦衷的,頓時對楊子生出各種同情了,兄弟倆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給楊子講各種趣事兒,還有他們家這些年的發展。

聽的楊子大驚小怪,三個人說的興高采烈。

蘇清荷聽了一會兒,就扒著窗戶去聽外麵的說書了。蘇張氏也端著瓜子湊了過來:“小荷,這說書的說的挺好啊,挺好笑的。”

“娘,我聽說,有一種女先生,是專門說書的,你要是喜歡聽,咱們回去找幾個女先生,讓她們上咱們家說去。而且,你不是喜歡看戲嗎?咱們回頭看戲去,看看京城的戲班子和咱們郡裏的有啥區別。”蘇清荷笑嘻嘻的說道。

蘇張氏點頭:“對的,得看看大戲,不過也不知道京城有什麽戲班子。”蘇張氏嘀嘀咕咕的說道,蘇靜森一邊笑道:“這還不好辦?咱們回頭打聽一下,四……沈公子是在京城長大的,肯定知道這些,咱們回頭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