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荷聽蘇清蘭講了半天,最後是總結出來了——之前蘇靜森被抓走,蘇三娘就以為蘇靜森沒可能再回來了,然後蘇清荷家裏就隻剩下孤兒寡母了。

這孤兒寡母的,生活不易,蘇爺爺和蘇奶奶必然是會先顧著這邊的。然後,蘇三伯那裏就沒人看著了,蘇三娘就能將蘇三伯拿捏在手裏了,到時候,蘇清蘭這個繼女,還不是任憑她揉搓?

說賣了當丫鬟,那還是好的了,蘇清蘭讓她一個不順心,賣到那肮髒地方也是能的。

蘇清荷氣的臉色通紅,恨不得一指頭戳死蘇清蘭:“你真笨,這種話你能信嗎?再說了,你也說了,她之前說是我爹回不來了,沒人能管你了才要賣掉你,現在我爹回來了,你讓她賣個試試?”

“你當咱家是沒人還是咋回事?你想想,今天回來她是不是沒敢對你說什麽重話?”蘇清荷接著問道,蘇清蘭仰臉想了半天,才搖搖頭:“沒,前兩天她還總是罵我光吃不幹活,今天連一句都還沒罵呢

。”

“瞧瞧,她不敢了吧?我告訴你,她就是個紙老虎,你一戳就破了,下次她再說要將你賣了,你直接和三伯說,看三伯將誰給賣了,不打死她都不算完事兒!”蘇清荷說道,也不知道蘇清蘭是咋想的,雖然蘇三伯懶散了些,但是對這個閨女還算不錯了,蘇清蘭每次有了啥事情,竟然還都不願意給她親爹說。

蘇清蘭揉眼睛:“那她也有這個心思了啊,說不定哪天她看我不順眼,就偷偷將我騙出去,然後賣掉,回來找個借口騙你們,就說是被人拐子帶走了什麽的,那會兒可就晚了。”

“我都不想說你什麽了,她那麽聰明,你就是傻的啊?你知道她有這個心思了,還敢隨隨便便和她一起出門?她要賣掉你,你就不會趕緊跑嗎?”蘇清荷差點兒都吼起來了,要不是還記得外麵坐著一群人,估計就要拎著蘇清蘭的衣領喊了。

蘇清蘭頗為委屈,隻是瞧著蘇清荷那樣子,也不敢反抗,抽搭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那我以後不跟她出門了,對了,小荷,你後院那棉花,長的挺好看的,那個是做啥用的?”

“你會做針線對吧?”蘇清荷正要回答,猛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連忙問道,她雖然是和蘇清蘭一起跟著蘇清芬學的繡活兒,但蘇清蘭天賦高,這會兒已經會繡花了,繡的還挺好看。

蘇清蘭點點頭:“是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還給你做過荷包呢。”

“我有事情找你幫忙,你過來。”蘇清荷笑嘻嘻的說道,拉著蘇清蘭去後院。蘇清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之前聽到後娘說將她賣掉,心裏就一直恐慌難過,和蘇清荷說了半天話,竟然心情變好了,還有勇氣了,覺得回去要是再聽見後娘說那話,她就敢上前給後娘一大耳刮子了。

兩個人歡歡喜喜的到後院,蘇清荷指導蘇清蘭摘棉花:“要這樣向上拽,不能那樣,要不然就掛上棉花葉了,到時候還得揪出來,要幹淨的,一點兒髒東西都沒有的。”

蘇清蘭脾氣一向溫順,也不在意被蘇清荷這個小她三歲的妹妹指揮,隻拎著籃子問道:“這樣?小荷啊,你弄這個做什麽?這個能吃嗎?我瞧著不像是能吃的啊。”

“當然有用了,你趕緊的,唔,今天你住在我這裏好了,明天後天也住我家,等事情完了你再回去,正好省得回去麵對那個女人的嘴臉了

。”蘇清荷撇撇嘴說道,蘇清蘭自然是沒意見的:“那好,我就住下了,反正那女人的胎也坐穩了,總不能一動不動的等著別人伺候。”

等兩姐妹摘了兩籃子棉花回去,前院兒正好開始吃飯。吃完了飯,太陽也要落山了,張家三兄弟,以及張秀蓮張金蓮,都各自要回家去了。

蘇靜森和蘇張氏送了人出來,院子裏就隻剩下蘇家的人了。蘇清荷抬頭看蘇三娘,笑的天真可愛:“三伯娘,今天我想讓我四姐住下來,晚上和我說說話,可不可以啊?”

蘇三娘就有些遲疑了:“小荷,你爹剛回來,你晚上不是要和你爹說話的嗎?再說,我身子重了,小蘭在身邊還能……”

沒等她說完,蘇清荷就一拍手說道:“哎呀,三伯娘的意思是你晚上還要四姐伺候你?”

蘇三娘做賊心虛,麵色就有些緊張了,趕緊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小荷你想和你四姐說說話,那晚上就讓她留下來吧,小蘭明兒再回去也行。”

蘇清荷笑嗬嗬的點頭:“嗯,三伯娘可真好,那四姐今天就在我家住著了,三伯娘不用擔心的,我一定不會讓四姐餓著凍著的。”

蘇奶奶在一邊摟了蘇清荷笑:“你個調皮的,晚上睡覺可是最不老實了,你說不讓你四姐凍著,我看啊,懸著呢。小蘭,你可別客氣,晚上小荷要是卷你的被子,你一定得搶回來才行。”

蘇清蘭一本正經的點頭:“我聽奶奶的,晚上睡覺一定將小荷的被子都給搶走。”

蘇清荷不服,表示誓死保護自己的被子,逗的一眾人哈哈大笑。等蘇靜森和蘇張氏回來,蘇爺爺他們也都起身準備走人了,蘇爺爺多說了幾句,和蘇奶奶離開的時候,太陽已經整個兒都下山了。

剩下一家子,關了院門,就點了油燈等屋裏說話,這會兒晚上已經有些冷了,蘇靜森關了房門,搓搓手說道:“天氣可一日比一日冷了,地裏的東西,就剩下小荷種的那點兒山藥沒收了,小荷,你是咋打算的?”

“明天就找短工來挖山藥,我已經找到山藥的炮製方法了,咱們冬天弄好了,就能賣掉了

。”蘇清荷笑嘻嘻的說道,伸手給蘇靜森捶肩:“爹,縣令以後是不是都不會為難我們了?”

蘇靜森點點頭:“今兒當著沈公子的麵,縣令是這樣說的。”

“爹,我就怕那縣令出爾反爾啊。”蘇清荷皺眉,有些擔憂的說道:“你看他是個大貪官,貪官什麽時候有說話算數的時候?這次他本來是想從咱們家身上發一筆橫財的,結果卻被沈公子給攪局了,若是沈公子真是和知府大人有關係,那日後說不定會為難縣令,若是縣令將帳算到咱們頭上怎麽辦?”

蘇靜森愣了一下,然後才開始想,閨女說的這個,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啊。他是聽裏正說過,這官員的調任,都是要考核政績的,萬一縣令真因為這個沈公子,以後升不了官了,那豈不是會遷怒到他們身上?

“不至於吧?縣令對沈公子挺恭敬的,應該不敢違背沈公子的意思吧?他就不怕咱們去找沈公子告狀?”存了僥幸心思,蘇靜森有些猶豫的問道。

蘇致平在一邊接口:“爹,這個說不準,那沈公子這次是湊巧了,他本來就是要來看看玉米的產量的,再加上浩明哥給他送信了,這才正好趕上。日後,咱們不一定和沈公子有聯係,那縣令萬一查出來這一點兒,他還會怕咱們去向沈公子告狀嗎?”

蘇清荷歎口氣:“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換個縣令,但是,誰知道是不是又換了個貪官來,萬一是個比縣令更貪的貪官,那說不定會有更大的禍事,我們就要更倒黴了。”

蘇靜森也有些懵,蘇張氏在一邊強笑了一下:“不至於吧,咱們安安生生的種地,也沒招惹誰了,能有什麽禍事?不是還有浩明的嗎?若是再有事情,求浩明幫幫忙不就行了嗎?”

蘇致安在一邊搖搖頭:“娘,浩明哥明年就要府試了,可不會一直在洪橋縣的。”

蘇清荷瞧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了,趕緊笑道:“爹娘,說不定是我們多想了,你們想啊,那個縣令考試貪汙,也不過是加了一層稅收,然後每個鋪子收了五兩保護稅,再重點兒就是要咱們家交出所有銀子,並沒有弄的別人家破人亡,看樣子也不像是膽子特別大的,既然有了沈公子的交代,應該不會太過於為難我們,大不了,咱們每年往縣衙送點兒銀子,縣令高興了,也就不會怎麽樣了。”

雖然這話說的也有道理,但是眾人到底是不放心,若是那縣令真是個膽小的,連那一層稅收和五兩銀子都不會要了

。他正好能將這量限製到大家能接受的範圍內,又給自己帶來了莫大的好處,最後還能挑上蘇靜森這個往上數五代祖上都沒有出過當官人,往旁邊擴展五族都沒有能耐人的徹徹底底的老農民來剝削勒索,充分說明,這個縣令是個聰明的。

既然是個聰明的,那惦記上了蘇家,日後就必定會做出報複行動的。

沒了沈公子幫忙,縣令要捏死他們一家,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爹,我覺得沈公子見多識廣,明兒我們向沈公子請教一下,說不定沈公子能給們想個辦法呢。”蘇致平瞧著自家老爹的臉色白的就快跟外麵的月亮一個顏色了,趕忙安慰了兩句。

蘇致安也笑著插科打諢:“就是啊爹,你不是經常說,活人怎麽能讓尿憋死嗎?咱們一大家子呢,不會連一個辦法都想不出來的。”

蘇靜森聽他說的粗俗,使勁白他一眼:“白念了那麽多書,這種話以後可不要再說了,行了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們也都趕緊回去歇著吧,這事情不著急,就是沈公子走了,咱們也能問問浩明,讓他給咱們出個主意,實在不行,咱們就搬到郡裏去住,那兒可不是縣令能夠得著的。”

反正,他們家現在還有一大筆錢呢,若是到郡裏買房子買地,不過就是從頭開始,隻要人還好好的,從頭開始又有何妨?

蘇清荷和蘇清蘭兩姐妹回了房間,蘇清荷就瞧見桌子上放著的棉花了,想了想,拽著蘇清蘭:“四姐,今天晚上咱們不睡覺吧?我想請你幫我做個東西。”

蘇清蘭瞬間瞪大眼睛:“不睡覺?”

“恩恩,不過四姐你女紅做的好,若是做的快的話,大概不用一個晚上。”蘇清荷說著,自顧自到櫃子裏去拿了布料出來,那還是蘇張氏前兩個月給她買的,準備用來做秋裝的,後來沒用完,就放到蘇清荷這裏了。

蘇清蘭眼睜睜的瞧著蘇清荷將布料攤開,拿著炭筆在上麵畫了幾下,然後將針線筐也端出來了,自己坐在一邊,開始裁裁剪剪。

嘴角抽了抽,蘇清蘭也坐下,自家五妹難得求自己幫一次忙,以往可都是五妹幫著自己的。大不了,就一個晚上不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