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可不在乎你願不願意,皇上都已經下了命令,蘇清荷就是再不願意,也隻能在心裏想想。這可是恩典,是恩寵!蘇家人要是不識好歹,那可是給皇上甩臉色了。雖然蘇致平沒有將話說的太清楚,但是蘇清荷明白,她們家,其實早就已經選擇了派係。

太子可不管他們是不是甘心高興選擇的,隻會想,若不是蘇家,沈公子就會一直被圈禁著。若不是蘇家,沈公子幫的那一派,就沒有獲勝的可能

。若不是蘇家,沈公子代表的人,可不是那麽容易翻身的。

就算他們的本意隻是為了救出沈公子,但是本意之外的意思,是人人都會聯想的。尤其是,搞政治的人都特別會腦補。就是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也能腦補出來任何關係的。

所以,蘇清荷再心不甘情不願,也得在第二天起床之後,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京城呆幾日,若是皇上心情好,多留他們一段時間,那估計年前都回不來了。

當然,蘇清荷是真心盼望皇上很忙很忙的,隻能在百忙中抽出空見他們一麵,這樣他們就可以趕緊回來了。

等她這邊收拾好,和蘇靜森蘇張氏他們會和,一起去郡守府找沈公子去了。沈公子自是不可能住在蘇清荷家裏的,他也隻是去蘇家拜訪了一下而已。

聽人匯報蘇家人過來了,趕忙迎了出來:“我之前還說去接你們呢,倒是沒想到你們自己先過來了,家裏可都安排好了?我聽浩明說,你們府上剛買了佃戶和下仆?”

“正是,手頭有了些錢,就額外買了兩千畝地,添置了百戶佃農。”蘇靜森小心翼翼的說道,另外他還打算蓋農莊呢,以後就留著給小荷當嫁妝,不過,這些可不用給沈公子老實交代。

他之前麵對沈公子的時候,很是有些心虛,畢竟自家的大部分錢財都是用紅薯土豆換回來的,那東西還是沈公子給的。所以沈公子一問,他就趕緊老實的將自己的家底交代了一遍。

沈公子笑著點點頭:“那佃戶都是新買的,你們可知道他們的秉性?”

蘇靜森張張嘴,他倒是想考察來著,可是你沈公子不是說要進京見皇上的嗎?考察佃戶和進京麵聖比起來,傻子都知道哪個更重要好不好?

“前幾日,我到府上拜訪的時候,府上大公子說,因為剛置辦的產業,尚未來得及請管家,正好我這次過來了,帶了幾個比較能幹的下人,對一應規矩什麽的,也算是熟悉,不如就給你們當個管家?”

沈公子又笑著說道,蘇清荷伸手,抓住蘇致平的胳膊使勁扭了一下,疼的蘇致平心裏直抽冷氣,麵上還得保持笑容:“多謝沈公子一番心意,隻是貴府的人都是在京城伺候慣了的,太原郡雖說繁華,卻比不上京城,另外兩地習慣不同,我倒是怕委屈了貴府之人

。”

“哎,致平賢弟多慮了,這太原郡和京城,也不過是三四天的路程,兩地風俗也差不多,委屈不了他的。”說著,沈公子打了聲招呼,沒多久,就有個人從門外進來,給沈公子行了禮之後,就規規矩矩的站在一邊了。

蘇清荷仔細打量了那人,大約二十多歲,很是年輕,看著也就和沈公子差不多大。眉清目秀的,帶著幾分儒雅,麵上神色一派恭謹,看到蘇家人,也並沒有露出別的神色來。

“這是曹德貴,原是我府上小廝,平日裏是跟在我身邊的,也跟著學了些見識,算是識文斷字。”沈公子笑著說道,並遞過來一張紙:“這是他的賣身契,若是蘇大叔不嫌棄,就收下來吧。”

蘇清荷正要說話,卻被蘇致平眼明手快的拽住了,蘇致安瞬間起身行禮:“多謝沈公子勞心,既然是沈公子的一番心意,我們要是再推脫了,可著實有些太不識趣了。既是如此,我們就領沈公子的這份情了。”

說著,又轉頭看那曹德貴:“曹管家,今日我們就要進京了,身邊帶著的丫鬟小廝也不少,你就跟在我們身邊吧,也指點一番那些小廝丫鬟,省得他們入京之後不懂禮儀而被人嗤笑。”

曹德貴趕忙給蘇致安行了個禮:“是,二少爺,小人必定不負二少爺囑托。”說完,又給蘇靜森蘇張氏,以及蘇致平和蘇清荷行禮,口稱老爺夫人,大少爺姑娘,麵上神色還是恭恭敬敬,舉止也不見半分不滿。

事已至此,蘇清荷就是說反對也來不及了。隻好氣哼哼的看著那曹德貴騎著馬跟在車隊旁邊。蘇清荷拽了蘇致平上車:“大哥,你幹嘛答應那個沈公子,讓曹德貴給咱們當管家?你就不怕這個曹德貴仗著沈公子的勢力,瞧不起咱們家,奴大欺主嗎?而且我瞧著曹德貴不像是個普通人,一下子從京城到了太原郡,從大官兒家裏的小廝變成平民百姓家的管家,他都沒變臉色,可見心機深沉,這樣的人,若是有朝一日起了害人的心思,咱們家可沒人能鉗製的住!”

蘇致平苦笑:“你以為我不答應就行了?”

蘇清荷有些不解,蘇致平伸手指了指前麵那個方向,他們的馬車前麵,是蘇靜森和蘇張氏的馬車。再往前,是沈公子的馬車。蘇致平指的,隻有可能是沈公子的那個。

“前幾日,沈公子和我們在書房說話了,說了半宿,你還記得吧?”蘇致平問道,蘇清荷點了點頭,她還囑咐廚房去送了夜宵呢,怎麽可能不知道?

“沈公子和我們說了不少話,現在,我們是必須站在沈公子這邊,要不然,就隻能等著被滅口了

。”蘇致平麵上閃過嘲諷,蘇清荷有些不解:“怎麽就到了滅口的地步?東西都已經種出來了,那剩下的事情就是推廣了,和咱們半分關係也沒有,滅口有什麽用?就是要滅口,也應該是在咱們將東西種出來之後啊?”

而且,他們種之前沒人來滅口,收獲的時候也沒人來滅口,甚至郡守大人上折子的時候,也沒人來滅口,怎麽這會兒,他們就要功成身退了,就有人來滅口了?

“咱們開始種的時候,誰也沒想到紅薯土豆會是這個產量。咱們收獲的時候,有郡守大人在坐鎮。郡守大人上折子的時候,誰也沒想到咱們會借著沈公子的名義將紅薯土豆送到受災地區。這會兒沈公子出來了,那些想不到這些後果的人,就開始惱怒了,他們都是人上人,這怒火發不倒是沈公子身上,也就隻能朝為沈公子做出這些的我們家身上發了。”

蘇清荷麵色變了變,說到底,還是被沈公子牽連了!那太子是好招惹的嗎?沈公子既然是大家族之人,家裏有權有勢,那相比太子是沒辦法悄無聲息的將沈公子給滅掉的,那麽退而求其次,蘇家就成了最好的瀉火選擇!

“那沈公子怎麽說?”蘇清荷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想這個沈公子了,頓了一會兒,隻好再次問道。

蘇致平壓低聲音:“咱們為今之計,隻能牢牢的和沈公子綁在一起,沈公子若是能成功,咱們就能活下去,將來指不定榮華富貴了,沈公子若是不能成功,咱們最壞了是被抄家滅族,好一點兒的,比如說那太子是個心胸寬廣之人,那咱們還有條活路。”

“可是奪嫡是好摻和的嗎?沈公子他有什麽條件能成功?”蘇清荷簡直就要氣急敗壞了,蘇致平搖了搖頭,示意蘇清荷低聲點兒。蘇清荷喘了兩口氣,壓下心裏的怒火,這周圍,可都是沈公子帶來的士兵,若有一句話傳到沈公子耳朵裏,恐怕他們也沒什麽好果子吃。

好半天,蘇清荷才平靜下來,抽了一張紙,就在紙上寫到:“大哥的意思是,咱們現在是要幫著沈公子奪嫡了?沈公子他支持的是哪個皇子?”

“沈公子和三皇子交好,咱們也不必卷入奪嫡

。”蘇致平寫了這兩句,見蘇清荷有些不明白,就又寫道:“沈公子說,三皇子愛才,小荷你那種田的才能,是能惠及天下百姓的,若繼位的是明君,就定然舍不得將咱們家都弄死。所以咱們參與的越少,日後也就越安全。”

兄妹倆都知道,這種情況,若是在之前,在他們讓楊掌櫃將那紅薯土豆以沈公子的名義送到災區之前,還是有可能的。

現在,這種可能已經是微乎其微了。皇上就算是明君,可是,天下百姓都感恩自己的對手,那怎麽可能會忍得下去?

沈公子的名聲,現在已經是和三皇子綁在一起了。沈公子在民間名聲高漲,代表的,可是三皇子。

她該慶幸,好歹三皇子是第二任皇後的養子嗎?至少能算得上是半個嫡子嗎?可她還是很想哭啊,妹啊,半個嫡子算毛啊?人家太子現在是一整個嫡子呢!比他這半個,強出來一半啊!

好吧,她要不要再慶幸一下,太子雖然是嫡子,卻不是長子?嫡長之爭,古往今來從不會少?等他們兩敗俱傷了,第三個就能上位了?

可是這個過程得犧牲多少人?看著是三兩句就能說完了,甚至一句話就能將緣由經過結果給概括了。但是死的那些人,誰會提?

蘇清荷心情更複雜了,沈公子一邊將他們牽扯到奪嫡中,一邊又事事為他們著想,真是讓人恨不能恨,愛不能愛。

“大哥,你都快將我繞暈了。”蘇清荷歎口氣,蘇致平也跟著歎口氣:“那個曹德貴,一邊算是保護我們,一邊算是監視我們,此行上京,少不得會有太子那邊的人手對我們下絆子,曹德貴這時候就得保護我們。太子若是不打算滅了我們家,就有可能是拉攏,而沈公子是絕對不會讓我們改投另外一派的,所以,這會兒曹德貴就是監視我們了。”

“所以,沈公子送來的管家,是必須要收下的。不但要收下,還得帶在身邊。”蘇致平一臉苦笑,總結的說道。沉默了良久,大約是看蘇清荷實在沮喪了,自己又振作起來:“小妹無需太擔心,曹管家還是有些能耐的,日後讓他幫我們調~教好了下人,再看看品性,若是能收服過來,那就為我們所用。若是不能,就找了借口送回去。”

蘇清荷瞥他一眼,能送回去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