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11月26日,閩粵贛交界處的太拔鄉。

下午15:46,西潭村

蘇區杭代縣委組織部長王珍,剛從西潭村村民林阿大家中離開,原本自信開朗的臉上浮起憂慮。

自從中央蘇區主力在長汀鬆門嶺戰役失敗後,進行戰略撤退以後,贛閩邊區的領導層對革命的前景蒙上了一層陰影。

上杭縣是**和朱總司令領導和建立的蘇區,上杭縣才溪鄉甚至在中央蘇區會議上被樹立為蘇區工作的典範,在擴紅、籌款、實行土地政策上工作出色,中央蘇區還為才溪鄉建了一座光榮亭。

而這個光榮亭不久前,被攻入才溪鄉的白狗子毀了。

蘇區杭代縣委機關也從才溪搬到太拔鄉,太拔鄉的革命氣氛陡然緊張,曾經覆蓋長汀、上杭、武平三縣廣大區域的蘇區,如今被壓縮到上杭、永定一線山區。

王珍想起從才溪過來的同誌介紹,gmd黨務行動隊在蘇區全麵開始社會調查,開始實行保甲連坐製度。家裏有參加紅軍的,不是被槍斃就是關進集中營,家中有支持同情紅軍的,則會被勞教或者強製洗腦,家中因為蘇區土地工作獲益的農民,會被回來的地主武裝剝奪所有土地,甚至房子被燒毀,被迫遠走流浪,蘇區已經水深火熱,十萬火急。

以前,這裏的老百姓都是掙著把子弟送去當紅軍,現在,聽到傳言的百姓已經人心惶惶,連村裏最支持紅軍的林阿大都沒有像以前那般爽快把他第四個兒子交給紅軍。

不過,林阿大還是把家裏不多的糧食韻了一口袋給王珍帶回縣委支持紅軍。

自從杭代縣委遷到太拔之後,太拔鄉蘇區的壓力劇增,籌糧的巨大壓力,已經開始讓王珍喘不過氣來。

這個二十多歲的姑娘,自從三年前跟著紅軍搞革命,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懷著對白狗子的恨,對逼死父母的地主老財的階級仇恨,把自己鍛煉成了工作紮實,立場堅定的黨員。

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王珍都沒有懷疑過革命的前景,但是,這段時間的局勢確實讓蘇區的工作變得舉步維艱。

王珍緊了緊自己身上藍色碎花棉衣,戴上鬥笠匆匆回太拔匯報工作。

“轟轟轟轟。。。。”

天空中傳來巨大的轟鳴聲。

王珍抬起頭望向天空,見到得場麵即使在她晚年談起這事都是一臉震撼。

那是一個龐大的機群。

一架預警機,兩架大力神重型運輸機,一架空中加油機,六架j30戰鬥機,四架海鷹直升機。

接著,從其中兩架大飛機裏掉下一朵朵白色花朵,遮天蔽日。王珍大致數了一下,起碼超過五百多朵。

這些白色的花朵直到落地,王珍才看清楚其實是一個個穿著綠色迷彩作戰服的士兵,這些士兵很奇怪,人人臉上都是花花的,趴在地上的時候都分辨不清楚哪裏是人,哪裏是草。

人人手上都有奇怪的武器,盡管沒有見過,但是直覺告訴王珍這是一種槍。王珍的腎上腺激素迅即提高,要知道,杭代縣委機關離西潭村不過十裏路,而且西潭村是太拔去上杭、永定的必經之路。如果這些人是敵人,縣委機關將無路可逃。

王珍加快了步伐,試圖快速通過出村的唯一石橋,不過,那些人已經發現她了,其中五個人迅速占據了石橋,一個頭戴綠色貝雷帽的士兵,向低著頭的王珍敬了一禮說道:“同誌,你是杭代縣委的吧,我們接**中央周副主席的命令,與杭代縣委的廖書記聯係,請幫我們聯係一下。”

什麽?這些人喊我同誌!王珍的腦袋蒙了,難道他們是紅軍?

王珍遲疑的問道:“你說你們是周主席、**安排過來的?你們是紅軍?”

原來真的是地下黨,看來影視作品塑造的地下黨形象,還是有曆史依據的,林寶昌穿越前老家就是上杭的,他略帶笑容用土話答道:“沒錯,我們是**和周總理的兵,來幫助中央分局和贛閩蘇區轉移的。具體情況你問我們領導,她在那裏。”

此時的西潭村外麵,已經到處是人。

一部分人正在搭建寬大的綠色帳篷,有些人正在搬一個個箱子,還有一些人似乎在架天線,有些東西王珍根本看不懂,隻是她發現,即使這麽多人,每個人都是非常有序,一點沒有混亂的感覺。

林寶昌帶著王珍來到一個漂亮精致的女人麵前。

徐莉莉穿著草綠色的將軍服,肩上金燦燦的三杠一星。

王珍注意到徐莉莉頭上軍帽上,衣領上的標誌,帽徽上麵有八一字樣。

徐莉莉笑著說道:“這個八一字樣是說明我軍來源於紅軍八一南昌起義,是我們軍隊的創建日。自我介紹下,我叫徐莉莉,是這次任務的負責人。我們已經給中央分局的項英書記和中央蘇區辦事處的陳毅主任發了電報,一個小時以後我們會接他們過來,現在有一些事情需要杭代縣委的廖書記協助,您能不能請他們過來一趟。”

盡管還有很多不明白,但是王珍已經選擇相信了,那是跟自己同誌說話的語氣!

“好,我帶你們去!”王珍堅定的點頭,然後又說道:“徐莉莉同誌,我叫王珍,杭代縣委組織部部長。”

徐莉莉伸出手,和王珍握在一起:“謝謝你,王部長!”

隨後,安排一架直升機送王珍過去。

王珍這輩子第一次坐上飛機。

從直升機上看,下麵熟悉的土地快速的在眼底掠過。

從上飛機直到太拔鄉杭代縣委機關駐地,僅僅不過幾分鍾。往常這段路她要花一個小時。

太拔鄉林氏祠堂,杭代縣委機關駐地。

縣委機關、軍分區、上杭遊擊隊、長汀遊擊隊、信豐遊擊隊正在開聯席會議,討論中央下達的為實現遊擊戰政策,而需要對組織方式、鬥爭方式進行調整。

會議火藥味很足。

事實上**中央要求地方各組織方式要適應遊擊戰的政策,在地方機關那裏意見並不統一。

部分同誌和基層遊擊隊組織是支持中央決定的,但是在政府和黨委機關中有部分同誌不同意分散開展遊擊鬥爭的策略。

上個月福建省蘇維埃政府副主席闕繼明在通賢叛變,加劇了爭論的激烈程度。

一方麵認為在鬥爭的困難時期,為了保存革命的火種必須執行中央的政策,才能在白色恐怖包圍中生存下去。

另一方麵則認為,如果現階段削弱政府和黨委的力量,將導致部分人投降敵人,徹底葬送革命。

正在爭執不下的時候,機要員送來了**中央和中央分局聯合簽署的電報,命令杭代縣委現階段的主要任務是協助特區黨委完成中央蘇區及周邊蘇區中革命群眾的轉移,以及安排好紅軍和機關中受傷和體弱同誌轉移。

這是怎麽情況?

特區黨委?

轉移?轉移去哪?

一大串問號出現在參加會議的同誌腦中。

直到直升機巨大的轟鳴聲,引起大家的注意。

太拔鄉林氏祠堂門口,杭代縣委書記廖定波帶著縣委機關人員和參加聯席會議的成員傻傻的看到王珍從鐵鳥中下來。

“廖書記,劉司令,鍾隊長,各位領導。西潭村來了一支紅軍,他們的徐首長要請廖書記去,他們說是執行中央周副主席的命令,而且他們安排了直升機去接中央分局的項英書記和陳毅主任了。”短短的時間,王珍已經知道這種飛機叫直升機。

“王部長,你剛才是坐這個飛機過來的?”杭代軍分區司令劉代標驚訝的問道。

“恩,劉司令,這飛機可快了,我從西潭過來隻要幾分鍾,像做夢一樣。”

廖定波則問道:“王部長,你確認他們是紅軍?”

王珍扭捏的答道:“好像是的,他們說他們的軍隊是八一南昌起義後建立的。”

“糊塗,這麽重要的事情,你都不問清楚。”廖定波狠狠地盯了王珍一眼。然後把目光瞧向隨機而來的特區黨委機要秘書中尉何明。

何明見王珍解釋不清楚,跟廖定波等縣委領導敬禮。

“廖書記,奉**中央命令,由特區黨委常委徐莉莉同誌與中央分局項英書記、中央蘇區主任陳毅、分局宣傳部長瞿秋白、福建省委秘書毛澤覃、保衛局局長譚震林、少共書記陳丕顯、中央委員何叔衡、杭代縣委書記廖定波組成臨時特委,由徐莉莉同誌任臨時特委書記,全權負責中央分局、福建省委、江西省委、閩贛省委、贛南省委所轄全部黨政軍事宜。

這是電報和任命書。”

廖定波接過電報和任命書,看過以後讓縣委其他人員傳閱。

縣委機要人員核對後確認了電報和任命書的真實性。

廖定波見沒有問題,笑著對何明說道:“同誌,你先休息下喝口水,我們縣委開個會。”

“廖書記,四十分鍾後,臨時特委在西潭基地開第一次會議,我奉命接你過去會議。我們最遲三十分鍾就要起飛,請你做準備。”

何明給廖定波傳達了臨時特委的命令。

既然這個臨時特委是按中央決議成立的,而且握有留守蘇區全部大權,廖定波當然不敢怠慢。

“好,我準備好後出發。”

聯席會議當然開不成了,會議簡單商量後決定,與會各人想辦法向西潭靠攏,視情況再做部署。

下午16:10,於都井塘中央分局。

實際上從23日會昌被gmd軍隊占領後,整個中央蘇區已經淪陷。整個蘇區武裝力量處於崩潰狀態,蘇區主力24師2天前成功伏擊gmd第三師一個旅,導致24師被敵軍三個師的兵力追擊。情況非常艱難,部隊不得不分散迂回返回於都。

蘇區的各獨立團完全被分割在會昌、長汀、瑞金、於都等廣大農村山區,各交通要道基本落入敵方手中。

中央分局和中央軍區完全被圍困在於都狹小範圍之內。而在原中央蘇區的廣大地區,迅速被康澤領導的“複興社”南昌行營特別行動隊控製,開始秘密調查蘇區的社會結構及黨的地下組織,搜捕**人及進步人士,並配合地主還鄉團對農民反攻倒算。

而中央分局對目前的情況沒有任何解決方案,甚至整個中央蘇區黨和政府的機關也處於覆滅的危急之中。

陳毅摸了摸還沒好完的頭上槍傷,眉頭緊鎖的處理手上的文件。

文件基本關於哪裏哪裏的蘇區地方政府被敵人破壞,問中央蘇區,機關的人往哪裏撤,那些支持紅軍的老百姓怎麽安置?

陳毅清楚目前的情況,中央分局隨時麵臨被國民黨剿滅的危險,中央分局已經多次開會討論撤退的方向和撤退的方案。

會議爭論很激烈,一部分同誌建議分多個小股部隊突圍,然後實行遊擊戰鬥爭。另一部分同誌主張留下部分同誌遊擊,其他部隊組成大兵團轉移,離開中央蘇區往粵北或者閩西建立蘇區。

中央分局的項英書記也下不了決心,隻能給**中央發電報請示。可等來的電報則是,中央要求中央分局與特區黨委組成臨時特委,以徐莉莉為書記,全權處理留守蘇區黨政軍事宜。

收到電報,不僅項英大發雷霆,陳毅也摸不著頭腦,在這個關鍵時刻,中央竟然把蘇區的命運交到一個特區黨委手中,整個中央蘇區甚至無人聽說過徐莉莉此人。

“亂彈琴,這是亂命!”項英多次聯係中央得到的命令依然如此。陳毅給項英遞了一根煙,安撫情緒激動的項英:“項書記,你也別急,既然中央如此決定,應該有他的道理,不是說他們要來接我們開會嗎?等等再說,會議以後我們再跟中央反映,這樣也好有說服力。”

項英聽陳毅說的有理,也平靜下來,在房間裏轉了幾圈,指著電報上的名單問陳毅:“老陳,這毛澤覃、瞿秋白、何叔衡進了臨時特委,是誰的主意?”

陳毅明白項英的意思,項英是王明博古的同學,是黨內共產國際派,而毛澤覃和陳毅本人是毛派,不說被打倒,起碼也是被排擠的。瞿秋白原本是黨的總書記,是被黨內國產國際派搞下來的,博古對他意見很大。而何叔衡甚至早就屬於被打倒派,除了資曆老是一大的代表,無一點實權。

陳毅笑笑沒有回答,項英恍然間才記起陳毅的態度,尷尬的一笑,沒有繼續問下去。

其實,這份名單就是特區黨委擬定的。其中,毛澤覃、瞿秋白、何叔衡三人就是因為2個月後中央分局突圍過程中犧牲的。

瞿秋白、何叔衡是特區內定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研究中心的研究員。毛澤覃是**的弟弟,他的安排,特區需要請示**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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