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竹香冷
旭日初起，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晨光，溫柔灑下。
莫愁峰上，半是瑟瑟的陰影，半是橘色的柔暖。
薄薄的晨嵐中，一襲紅衣的女子，在青竹林下的陰影之中，立的筆直。麵前，是一線因晨光未至而交割出的分界。
雲舒深吸了一口沾染著竹香的晨息，濃鬱芬芳的靈氣溢滿百骸。
素白如玉的纖指捏了捏手中的數量又增了幾張的名帖，紅唇微勾。
正欲“赴約”而去，忽而心中一動。
果然，下一刻，身後傳來一絲隱隱的竹香，並不同於青竹林中無處不在的香氣，這縷竹香之中，帶著微微的涼意。
但即便是再特異的香氣，也很快混入這整片的青竹林中，再無蹤跡。
“暮雲舒。”純淨的男子聲音，散入清幽的竹香中，這三個字，便增了分醇厚和婉轉。
雲舒轉身，眉間微涼。
對麵男子白衣如玉，雖眉目如畫，卻清冷如霜。
“玄曦真君。”女子淡淡望著他，直白道，並不願多吐哪怕一字。
顧玄曦望著女子，紅衣如火，花鈿如焰，隻容色間卻似冰封，神情黯了黯，“茗瀾元君初擔大任，諸事繁忙，遣本君前來……有話帶給雲舒真君。”
女子聞言，稍斂眉目，“雲舒洗耳恭聽。”
“元君囑你，大道三千，有心，終歸通途，命在，便一切都在……”
師傅啊師傅，不就一句“人在希望在”的大白話嘛，難為你編的那麽文鄒鄒了——再次“出山”之後，到底是正經多了。
女子眸中浮起一絲笑意，“雲舒深以為然。”想了想，女子又抬頭道，“也謝過真君傳語之勞。”連帶著語聲中也有了一絲難得的輕快。
女子言罷，轉身欲走。
“暮雲舒……”
一道微涼的清風拂過，男子已是立在了女子麵前。
“暮雲舒……”男子遠望，深邃墨眸中流光隱動，“日出了。”
雲舒望著男子和遠方的旭日，有些微的疑惑，直到柔暖的晨光越過了麵前陰陽交割的界限，給一切都鍍上了明亮的光彩。
男子回望著身後容顏絕盛的女子，“雲舒，有些時候，等待之後，便是光明。”
所以，暮雲舒，等著我，終有一日……會見月明。
青翠的靈竹林中，一襲紅衣如火，一身白衣如雪，四目相對之間，又該是怎樣的風景。
女子久無回應，隻是淡淡看著灑在那襲白衣上的明媚晨光。
男子頓了頓，有一瞬的踟躕，終於，走近了一步，“暮雲舒，你願意……”
清冷的女子聲音截斷了顧玄曦將要出口的下文，“吾心向陽，便處處皆是光明。”雲舒冷冷一笑，“雲舒並不需要誰來救贖……玄曦真君，是你執妄了。”
等待？光明？
嗬，曾經的緋雲或是暮雲舒，一生都在等待墨羽和你那不可能到來的救贖。
很慶幸，自己，已再也不是曾經的她，或她。
清風起，心微涼。
如同這蔥翠的青竹之上，斑斑駁駁，宛如道道竹泣的淚痕——可惜，再深，也早已風幹。
大片大片的青色之中，一襲紅影，驚鴻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