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淩碩仍是麵容冷淡,從司儀手裏接過一個精美禮盒,打開,是一個小巧精致、做工不凡的小鑽戒,細細地套上吳洋的手指間。

在一秒前,他甚至想甩頭離開的,直到她那番話,讓他那麽深刻地想起一個人,那個人也曾經這麽跟他說過,隻是她沒有這麽複雜,隻說了一句:因為章淩碩,他是我的男人。

莫回,這個曾經讓他不願去想的女人,現在他幾乎不用刻意就能想起她,心裏卻開始泛起一陣莫名的空虛,特別是現在,看著吳洋一臉嬌笑著,手上戴著他套上的戒指。

如果是莫回,她會怎麽樣?

會不會笑得天地都失去了顏色,用爽朗無垢的清脆嗓音大喊著他的名字,然後伸展雙臂、動作誇張地抱住他,卻不敢將自己全部重量交給他,怕他抱不住。現在她會在哪裏呢?看到他留下的兩千萬支票會不會哭?他從沒見過她哭,她總是傻乎乎地笑著。

他離開前請了醫院的看護好好照顧她,現在半年了,她的身體應該好了。

但她,應該不會再愛他了吧!

被他傷得這麽重,該是恨不得將他吐之入腹了!

他不知道為什麽會在他訂婚的時候想起她,隻是現在跳出那段時光才發現,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才發覺他對她壞得過分,甚至連他自己都忍不住唾充一番,當時她哪來的勇氣這麽愛他的?

吳洋看著套在指間的戒指,笑眯了眼,絲毫沒有感覺到身旁未婚夫的失神。這戒指是她自己挑的,因為他沒有時間。她先愛,她不介意現在主動。

主持人看著兩個人,暗舒口氣,這棘手的訂婚禮終於要結束了,他的心髒都嚇得幾乎要停止跳動。別人不知道這兩位準新人的互動,他可是全程都聽到了,他還以為場子要砸掉了,他得卷鋪蓋回家吃自己。

吳予燦看著台上的兩人,頭也不回地走出酒店。

章淩碩會這麽容易妥協嗎?答案是不可能。

他的妹妹,太天真了,以為這樣就能套住章淩碩的心。

她也不事先好好調查一下章淩碩曾經的女人,為他的母親連腎都掏出來,章淩碩仍然眼也不眨地走掉,沒有半分留戀。章淩碩雖然眉目溫和,但絕對是個非常有自己想法的人,而且不輕意改變,吳洋竟然傻到直接把章淩碩一直不欣賞並且永遠不可能合作的約翰遜給帶來,存心在章淩碩麵前測試她在他心裏的重要性。

隻能說女人都太天真了,連他的小女孩兒也不例外。

哼!

那個該死的丫頭到底跑哪兒去了?真人讓他火大。

吳予燦低咒著,突然火大起來,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梅爾酒店這個熱鬧的名利場。

兩年後,竹溪小鎮。

這是一座盛產竹席的小鎮,這小鎮平凡而質樸,東邊有一大片長勢極好的竹林,南北兩麵是稻田,西麵是一座荒山。鎮子不算大,從上看整個鎮的形狀像一滴下墜的水滴,也有人說是淚珠。鎮上有小部分的建築都是清代的民居,紅色磚牆,綠瓦,青石板的路麵,為這座小鎮留住一份曆史的味道。鎮的四周隨處可見一簇又一簇濃密的竹林,每當風一吹過,竹葉就會發出沙沙的響聲,像在輕哼著輕柔樂曲,清新而悅耳。

竹溪小鎮十分的寧靜,美麗也純樸。這裏所有的人都普普通通,沒有誰太出色,所以也沒有誰會覺得自卑。

這天,像往年的盛夏一樣,才早上七點鍾就熱得燙人,稍稍一動就汗珠就猛地從皮膚下麵滲上來,讓人幾乎要無法動彈了。

離鎮子有段距離的小道盡頭有兩棟一前一後的小樓,前麵的小樓是個閣樓模樣,一樓是空的,二樓設了幾間廂房,後麵的小樓是兩層,均可住人。兩棟小樓都是以前的古建築,翹翹的屋角,紅色的柱子,木質的窗棱……這一切都散發著古樸、寧靜的氣息。兩棟小樓間有高牆連接起來,中間隔著一個小小的花園,後麵的樓安靜些,前麵的小樓拿來做生意,氣氛相對熱鬧。

這不,後麵小樓的走廊緩緩走出一個發長至肩的年輕女子,她很瘦,普通的臉上有不自然的蒼白。她穿著亞麻色的上衣和鑲著細碎小花的裙子,腳底踩著隨處可見的普通拖鞋,一步一步緩緩下樓。

黑白分明的眼微垂著,十分認真地邁著步子。

熱風吹拂,女子的發絲微微被吹開,露出女人大半的臉,黑白分明的眼半斂看著腳下的路,而她就是莫回。

“喲,老板,你不是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嗎,今天這個點就起來啦?”一個火爆的女孩兒嗓音從前麵的小樓穿過兩樓之間的小花園直達年輕女子的耳朵裏。

莫回抬頭淡淡地回了一笑,穿過從河邊淘回來的河石鋪就的小徑走進有正吃著早餐的客人們的店裏。

“老板起來啦,早啊。”有幾個熟客放下手裏的碗筷露著憨厚的笑容跟莫回打著招呼。

“早啊。王大伯,你們這麽早就出工?”莫回也淡淡地笑著,在廚房的洗漱池裏洗淨了手,然後開始洗鍋、淘米,將鍋放在灶上,用小火慢慢熬著。

“是啊,是啊。前幾個月,鎮裏來了位大老板我訂購我們這的竹席,開發鎮上的竹林,但是山路太狹窄,大車根本過不來。不過,那老板也是個善心人,人家也沒有像以前的那些老板一樣直接放棄,反而是和鎮領導商量著,由他和鎮政府各出一半的錢來把鎮上到高速路給修好。這不我們鎮民出力鋪路也多了項收入,以後我們鎮的竹席走出去了,大家的收入就更好了。”皮膚黝黑的王大伯說完,高興得哈哈大笑。

“是嗎?這樣真好。”莫回輕笑回應,用鮮紅色塑料勺子打了水倒在同色的盆裏,緩緩地半蹲下來洗菜。

“老板,我們吃好了。給我們裝點包子帶走,估計今天又得做到天黑了。”王大伯和其他幾個大男人一起站起來,走到裝著包子的蒸籠旁。

“好,你們自己拿,袋子在左邊的籃筐裏。”莫回沒有轉移視線,目光緊緊盯著灶上的粥。

幾個大男人,一個扯著袋子,一個往袋裏塞包子,黝黑的臉都是純善的笑容。莫回看著他們的笑容,心裏也微微溫暖起來。

“老板,我們裝好了,二十三個,錢放在桌上。”王大伯的聲音再次傳來,他跟同鎮的男人們一起走出店外。

莫回嗯了一聲,並沒有出去看王大伯放在桌麵上的錢是否對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