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遠處看,像極了一幅美麗、恬靜的畫,畫裏的人一動不動,隻有那碗粥在汩汩地冒著熱氣,連叫囂不已的知了都沒辦法打破這份寧靜,索性就在樹上叫得更歡了。

夏天的陽光像一把鎖,淡淡照在女子的身影上,形成一道溫柔而憂傷的光圈,鎖住永恒。

一分一秒,時間在靜默中緩緩流淌……

打破這靜默畫麵的是一聲清脆的快門聲,這一聲把莫回飄遠的神智拉回。

莫回抬眼看向聲音的方向,院門邊佇立著一個背著旅行背包,手提單反相機的男人,一身幹淨合身的襯衫,長身玉立著,在盛夏的陽光笑得燦爛無比,清爽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個畫麵跟莫回初次見到肖若辰的畫麵一樣。盛夏的陽光打在他的周邊,為他的周身鍍了層明亮的白邊。

“抱歉,你剛才的樣子實在太美,讓人忍不住想留住那一刻!”肖若辰笑起來,三十歲的大男人,笑出一個溫柔的酒窩,白白的牙齒閃著清亮的光。

莫回仍然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回過不神。

這個畫麵太像她第一次見到章淩碩的場景,隻是章淩碩的臉上掛著張揚到令人想揣一腳的囂張氣焰,那麽的獨一無二。

她,看見了那樣的章淩碩,所以一見鍾情;而肖若辰,看到了這樣的莫回,也升起的淡淡的情愫。是命運弄人嗎?無人知曉。

“又發呆。”肖若辰敲了敲莫回的腦袋。

“嗯。”莫回悶應著。

“半年之期到了,你想好了嗎?”肖若辰狀似隨意的開口,手裏也在把玩著手上的相機。半年之期,是肖若辰給莫回的時間,在第一次遇上莫回的時候約定下的。他是個職業攝影師,來到這裏采風時,莫回正思念章淩碩思念得瘋魔了,錯把肖若辰當成了章淩碩,硬是把肖若辰給留在店裏住了七天。

這七天,肖若辰覺得比自己過往的生命都要漫長,漫長到覺得自己承受不住這份悲傷,想把這個女人好好守護在懷裏。他是個很簡單的人,但他的家族不簡單,他的家族也算名門望族,期待他能找個大家閨秀。所以他回家周旋了半年。談不上誰勝利了,隻是他和他的家人都有種疲憊感,他的兩個哥哥也默認了他這種蠻幹的作風,勉強讓他過來先看看莫回的意思。

他當然是知道兩個哥哥打著什麽注意,隻想為莫回努力努力。

他的感情經曆十分簡單,他隻談過一次戀愛,還一談談了八年,直到他二十五歲時,女方因為不滿他的工作聚少離多而移情別戀,嫁給了一個暴發戶後,這段感情便正式宣告結束。

他對感情並沒有失去信心,仍是一如既往的保持隨緣的平和心態。

肖若辰雖不知道莫回以前的故事,卻對她心生憐惜,想要帶她離開這個似乎要困住莫回一生的地方。

“三哥。”莫回喚了一聲肖若辰。

肖若辰愣著,嘴角泛起一陣苦澀。莫回隻叫過他一次三哥,以前他們開玩笑,讓莫回認他做哥,他會好好保護。可莫回從沒叫過。

莫回這一聲三哥,算是對他們之間感情方向的確認吧。肖若辰有些沉悶地想著。

“你這次來住多久?”莫回問道,心底泛起一陣明朗朗的情感,心飽滿了起來,也泛著淺淺的溫柔。心裏似乎沒再那麽冷了。

這個人守約回來了,沒有遺忘,沒有信口開河,真真切切地回來了。

莫回想,如果她性子像張青一樣活潑著的話,她一定會高興得滿屋子跑,告訴眼前這個人,她是多麽高興他的轉身。二十八歲的人生,隻有他一個人為她轉身了,純粹的因為她這個人。

“後天回去。”肖若辰答。

“這麽快?!”莫回驚呼,連忙站起身,“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菜,為你接風洗塵。”

“現在不用,我下午還有事。晚上你再展示你的手藝吧!”

“哦。”莫回應著。

“莫回,給哥作媳婦這麽讓你難受嗎?”肖若辰看了莫回一眼,姿態十分之隨意,慵懶的神情讓人以為他在討論天氣,卻舒臂將她擁進懷裏。

“三哥,莫回一直沒有哥哥呢。”莫回把臉埋進肖若辰的懷裏,悶悶地答著。

肖若辰心軟了,手撫上莫回的發,在她的心底她還是留了個獨一無二的位置給他,是不?

一輛最新款的跑馬沿著崎嶇不平的山路緩緩而行,入眼的都是翠綠的樹、各種山邊的野花,還有不遠處黃澄澄的準備收割的稻穀。

竹溪鎮。

路邊一塊破舊的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寫著。

這樣破舊的小鎮是不是也像回憶裏的那個小村落也藏著無盡的往事,任人怎麽翻撿也翻撿不出真相?他總是在黎明前的驚夢中與這些往事相遇,幾番糾纏,原以為一切都已過去,驀然回首,卻仍是相同的一場夢境。

生命不過是一再重複著自己的軌跡。

隻是腳步走得再遠,心,仍停留在原點。

車子後座的俊逸男子,神情疲憊,純黑的眼下有淡淡的青色,顯示出他的長時間未得到良好的休息,深色的西裝穿在身上,勾勒出他健碩的身材,清雋如畫的臉孔執著地望著車窗外的景致,即使睡眠不足、脖子僵硬他的視線仍是轉不開、移不動停留在車窗外的視線。

這樣的場景,是多麽的令人懷念,令人內心平靜,像回到年少的時光,可以悠閑度日,那時身旁還有個令人心煩的聲音在吵鬧,在殷勤討好,讓他年少的心才不至於太空蕩。

那個人現在在哪兒呢?

他從不知道,一個人能躲得這麽的徹底,他幾乎翻遍了所有她有可能在的地方,仍打探不到她的半分消息,她整個人像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找不到一點點存在的痕跡。

還是她已經在這世上消失。

這樣的可能性並不是沒有,隻是他不願去相信。不願去相信那樣一個生命力極為旺盛的人,會在這個世上消失。

那樣,他對她的罪,又該如何償還?

章淩碩平靜看著聽著眼前的景致,入耳的是各類的鳥鳴、蟬鳴,卻不像那個人能吵吵鬧鬧,吵進他的心裏。章淩碩冷淡地看著不斷縮減距離坐在路邊暫時休息的施工人員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