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探完他該稱之為房東的女人後,章淩碩也上樓打開精致超薄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忙碌起來。

章氏集團前段時間與德國zl的合作對一家因經營不善導致破產的老舊家居公司的收購案已經進入尾聲,本來是章氏集團完全有可能自行收購,但那家家居公司在德國,他操作起來多有不便,特地選擇了一家在德國極有影響力的家居公司合作。這樣他也省去一筆重新軒辦德國分部的費用,又可獲得一大筆可觀收入。他何樂而不為?商場上,一切以利益為第一要素,利益滿意了,即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能攜手合作吧!章淩碩諷刺地想著,眼睛快速閱讀著屏幕上的是合同。

這案子已經談了三個月,各方麵的條件都已談好,合同隻是個形式,所以他也隻是一目十行地閱讀過去。

這跟他平常的工作理念相差甚大,他知道。

但是昏沉的腦子已經讓他無法靜下心一字一句的細看,連續幾天的冷水澡讓他有點輕微感冒,今晚似乎更加嚴重了,嚴重到眼睛看著電腦屏幕竟然能出現重影的現象。他搖搖頭,連腹間也泛著一陣深過一陣的絞痛。這該死的胃痛竟然也在這個時候攪局。

他悶咳了一聲,按下一個指令,當下關了電腦,結束了一天的工作。他是個十分愛惜自己羽毛的人,知道這樣的堅持無效,敢不會強撐,強撐的後果不一定比倒下好多少,還不如少受點罪,該倒下時絕不強撐。

他又忍不住掩嘴咳了幾聲,姿態慵懶地向後靠著木質的椅背,他習慣性的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仰頭一喝,才發現裏麵是空的。

他撫著隱隱作痛的胃,緩步下樓,到樓下的廚房找水喝。

後樓的房間裏,莫回瞪著眼前的還剩大半碗的麵,她已經吃了兩個小時,仍然無法將剩下的麵解決,歎了口氣,她趿上拖鞋,端著個大碗下樓。

這個時候下去應該不會遇到他。

這幾天,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敏感,越來越無法與他共處一個空間,所以她索性連飯都端到自己的房間裏自己吃。他的飲食自然會有鎮上的鎮民和鎮領導爭相為他解決,所以他在家吃飯的次數也並不多,她也不由得鬆口氣。

她穿過小花園,進入小廳。卻在灶台邊看見那個不想見到的高大身影。

他手裏拿著一個玻璃杯,襯衫半濕,衣扣半開,露出有些水漬的胸膛,他生絲般的黑絲有些淩亂,聽到她的腳步聲之後,轉頭看著她,一向純黑的俊眸裏微微發紅。現在的他整體看起來很……糟糕。

事實上,他整個人看起來很累,像是身體上承載著無法負荷的力量,無時無刻都有倒下的可能。

從認識他到現在,她從未看過他這副模樣,累得讓人心疼。

這幾天他房裏的燈光總是亮到很晚,而白天他又去竹林察看情況,根本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明明不願想他,不想看他,她還是清楚地知道他的情況,眼睛總是不由自主地放在他的身上。

她這是自討苦吃,她非常清楚。

看著他疲憊的臉,他眼下倦累的青色痕跡,微陷的雙頰。

一瞬間,她幾乎想伸手碰觸他,為他撫平他眉間的擰皺,一如過去多年的虔誠心態。

但最後,她仍是一動不動,隻是雙手死命地抱緊手裏的大碗,怕自己控製不住,棄碗而去。

看到莫回,章淩碩顯然也很驚訝,端著水杯,直直站立不動。

這個女人,老是在刻意躲避他,他知道。所以,他幹脆應了一堆在他以前根本不可能會答應的飯局,在外麵吃過飯後才回來。知道她是不會為他準備飯菜的,倒不如在外麵吃著方麵。

所以,他們應該有四五天沒正麵碰到過。

現在,讓她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他倒有些不自在起來。

他向她禮貌性地點點頭,準備喝下手中的水,喉間一癢,又無法自抑地翻天覆地地咳了起來。

莫回被他劇烈的咳嗽嚇了一跳,他咳得很厲害,幾乎要把肺給咳出來似的,劇烈的咳嗽迫使他不得不一手撐成早已冷卻的灶台,另一隻拿水杯的手因咳嗽水都濺了出來,淋濕了他寬厚的手背,打濕他的衣衫。

她趕緊放下麵碗,從他手中拿過水杯,免得他手上的水杯滑落,傷到他自己。

“對不起!”咳嗽終於緩下來,章淩碩向她道歉,嗓音因為劇烈的咳嗽聽起來有些沙啞、粗糙。

“你感冒了?”她淡淡的眉皺緊,不悅地瞪著他。現在她的冷漠自動卸下。

“應該是。”他虛弱地笑笑,模棱兩可的回答。

他一向身體健康,從小到大生病的次數,用一隻手數過來都還有剩,這樣的經曆讓他忘記生病的滋味。

莫回轉身幫他倒了杯水,遞給他,“喝了它。”

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冷上幾分,她生氣了,很生氣,為這個不會照顧自己的男人又動起了氣。他的身邊一直有人在身邊照顧,這生**驗方麵,他的經曆很簡單,幾乎連一個十歲的小學生都比他強悍。

而他記起一大堆枯躁無味的專業理念,卻學得比誰都快,辯論、思維,無人能出其右。

果然,應了一句俗語,上天都是公平的,大家都各有所長,各有所短,沒有人會特殊。

“好。”他低應了一聲,大手不太靈活地接過水杯,喝了兩口。

他的手擦過她握著水杯的細白手背,將炙熱的體溫,傳到莫回的手上。

她被他手上的高溫燙到,心底一驚,再也來不及細想她對他的感覺,細白的手直接覆上他的額,他的額頭也燙到嚇人。

他明明就病得不輕,還在廚房晃來晃去?

“你發燒了,你知道嗎?”她忍不住吼出聲。

她心裏一怒,想抽回覆在他額上的手,卻被他的大手給握住,覆在他熱燙的頰麵。

他昏沉地看著她,純黑的眼底竟是一遍茫然,高燒讓他的思維較之平時慢上無數倍。

她的手,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她這是在生氣吧?

她一向對他冷淡,為什麽會生氣?

是生氣他給她帶來了麻煩?章淩碩的腦袋梳理不出正確的信息,隻能看著她的臉。

這不,她的嘴張張合合的,眉眼間一遍怒意。

可為什麽他就是聽不到她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