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回喝完粥,側躺著休息了一會。所有的心思都回想著章淩碩的舉動,覺得有些不太像平時的他。

他剛才的模樣像極了多年前小村落裏的少年模樣,是什麽事情讓他突然心情轉變的?她不敢奢望促使這個變因的會是她,畢竟就算她的外貌再怎麽改,有些習慣應該還和以前的她一樣,不至於他會被吸引。

那他為什麽對她這麽好,好到她的心又開始燃起名為希望的火焰。

真的可以嗎?他們糾纏過十幾年之後,他突然接受起她了嗎?

莫回掀被,腳步觸及到地麵,身體搖晃得幾乎撐不住,但她還是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出屋外,下樓。

一樓是店裏,他背對著她,對著視頻另一端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他是擔心他在房裏辦公會影響到她嗎?才這麽想著,心裏又泛起一陣濃濃的甜蜜。

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是啊,是背影。從小到大,她總是看著他的背影,寬寬大大,能撐起無數的安全感,引人敬羨無比。

當她進章氏集團隻做一個拖地的小妹時,身邊的同伴每次一看到他總是既羨慕又敬佩,他撐起了一個集團所有人的溫飽,帶領無數人實現夢想,卻僅僅毀了她的。

算毀嗎?不知道,他隻是不愛她,她能強求嗎?

他溫和,但他絕對不會輕意被人說服,不要就是不要,就算有人拿生命來逼迫他,他依舊故我。

“好點了嗎?”不知何時,章淩碩停下忙碌,轉身看著沉思中的莫回。

“…...”莫回從沉思中拉回注意力,目光停留在他俊朗的麵上,上麵有幾道劃痕,“你喜歡我嗎?”

章淩碩俊眸微閃過細碎的光,指尖輕扣著桌麵,“你很特別。”

他輕答著,聲音很輕,卻足以讓屏息等待答案的莫回聽清。

“那你喜歡嗎?”

“……嗯。”沉穩的聲音再次回應。

“那你追我好不好?”莫回問著,一雙細白手掌,深深陷入掌心,泛起一陣尖銳的疼痛。

“好。”章淩碩聞言,俊逸的臉上泛起一抹難解的微笑。

這女人,真是直白。

那你追我好不好?

這話直接得讓他想起一個人。

章淩碩低頭盯著看了一下午,全然看不進任何訊息的文件,最終選擇放棄。揉了揉快要僵化的脖子,起身為自己倒了杯水。

兩樓之間的小花園旁,有人在洗著東西,那是他剛換洗的衣褲,他知道。

她喜歡用皂香味的洗衣劑清洗衣物,而這個味道他正好也喜歡。

他和她之間很奇怪,她當初並不歡迎他住進來,卻在他發燒之時負責照顧他,之後更莫名地負責起他換洗的衣物,天天如此。而他當初住進來也隻是為了想看看她屋子裏留下的清代時期生活用品、床具,現在他幾乎忘得一幹二淨,而在昨天她突然在她麵前暈倒,一喚不醒的時候,他突然有種強烈的恐懼感,擔心她會在他懷中永遠沉睡。

他理智全無的抱著她下山,一路狂奔,從郊區跑回鎮上,直到醫生說她隻是情緒過於激動導致氣血攻心,再加上天氣變化導致她貧血的症狀加重,稍微休息就好。

他依然放不下心,把她抱回他的房間,幾乎眼也不眨地看著她,直到她幽幽轉醒,他才倏地舒了口氣。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他們才相處短短數日,他竟然會有這樣濃烈的感覺。

為什麽?

“你在看什麽?”莫回翻曬著洗好的衣物,見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仰起頭問他。

“你真美!”章淩碩說著,索性光明正大的打量著花園裏的瘦削女人。

是的,她很美。不是傳統意義上一見傾心的美,她的美是含蓄而內斂的,像清亮溫和的月光,潤物無聲地照耀大地,不驚擾任何人的美。

此時,她齊肩的長發並未完全紮起,有一抹鬆鬆的披在肩上,遮住她大半的臉,身上穿著米白色的上衣,嫩黃色的棉質裙,雙手因調整架上的衣物,讓腰間有很美、很柔軟的線條完全展現在他的目光中,她的腳上是一雙十分普通的拖鞋,腳是濕的。

這個發現讓他心情莫名的壞起來。

“上來。”他沉聲叫著。

“好。”莫回低應一聲,拿起洗衣的盆放置浴室外邊,便聽話地轉身上樓,不一會兒,她走進他所在的房間。

章淩碩彎身,找來幹爽的拖鞋,手裏拿著一塊幹淨的毛巾。

“坐這裏。”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

莫回乖順地走到他身邊坐下,那個位置上還殘留著他暖暖的體溫,溫熱的體溫透過衣物溫暖上她的心間。

“有沒有聽說過病從腳生,張青和醫生都說過你身體不好,你自己倒不注意。身體都還沒好,竟然還讓腳濕這麽久,又生病了怎麽辦?”說話間,他拉過她細白的手,輕輕擦拭上麵的水漬,又彎身抬起她的腳,輕柔地擦拭著。

手指擦過她左腳上的疤痕,目光停留在上邊。

這疤痕好熟悉,他記得莫回腳上似乎也有這麽一道,記不清是左腳右腳,他隻記得是她熬粥不小心被燙傷的,當時情況很嚴重,痛得她肥胖的身體在寬大的廚房滑稽無比地蹦跳著,嘴裏痛苦地叫喚。

他忘了他當時的反應,不過多半是淡漠地看上一眼,然後事不關己地轉身離開而已。

莫回看到他的目光,再看到左腳上粉紅的疤,慌忙地想抽腳離開,無奈他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腳踝,不讓她抽離。

她太粗心大意了,竟然將這些疤痕展示在他的眼前。

“還痛不痛?”章淩碩問著,語氣是憐惜地。

心裏閃過一種想替她承受的念頭,看著疤痕的顏色便可知這疤痕應該已經有幾年的時間了。

還痛不痛?莫回心裏劇烈地顫抖著,當時燙的時候疼痛入心,痛得她又蹦又跳,卻沒半個人肯拿燙傷藥給她,他看到也隻是淡淡皺了皺眉,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即使過去了幾年,她仍然記得那樣的酸澀感覺。

最後她隻能一個人,把腳放到洗手池裏泡了半天的涼水,才勉強能一個人出門看醫生。到醫院時,腳麵已經被鞋子磨破了皮,傷口感染得十分嚴重,差點左腳就廢了。

那半個月,她每天跛著腳,一瘸一拐地走著。

可是,沒人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沒一個人問她。

“……不痛了。”莫回因回憶薰紅了眼眶,一口氣哽在心裏,泛起濃濃的酸澀感。

隻是決定好好陪他,就不能老是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