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她才不要咧!變成她家老板那討人厭的冷淡模樣,多可怕啊!

她光想就渾身發抖了。

身邊的男人仍不停地為她家老板擦汗,手上的毛巾很快就被汗水打濕了,男人不緊不慢地走出病房,端了一盆水進來,裏麵多了一條毛巾,兩條交換著使用。

“總裁大人,老板她怎麽會突然生病?”張青輕聲問著,她以為這次總裁大人依然不會回答。

過了一會兒,他溫泉般的聲音地黑暗裏靜靜散開,優雅如常,“是我沒照顧好她。”

聲音一如往常,他的心早已被自責填滿。

如果他能提前想清楚他們的過去,她一定不會在冷地上這麽久,讓寒氣入體。

他真該死!

但即使他內心裏再怎麽自責,他依然清雋從容,讓別人看不出任何異樣。

是啊!這一生,他把他所有的真實性情都交給了病**的女人,所有好的、壞的性情都隻交給她,留給別人的永遠是淡然的模樣。

他以為不愛她,但他的心早就在年少時期就認準了她,不認準他一向控製得體的脾氣怎麽會在她的麵前隨意流露?

是愛吧!對她厭煩到極致,是因為他心裏相信這輩子她絕不會離開他,所以放心地將自己所有的壓力用怒氣、冷淡的方式轉嫁給她,就是認定了她不會在他的生活中消失。

很殘忍的自我認定。他知道。

但這世界總是布滿了虛偽、名利、欺騙,他卻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永遠不會騙他,用虛偽的態度欺騙他。他很安心,安心對將所有他不喜歡的情緒都給她,讓她幫他承受。每每熬夜加了幾個晝夜的班,為章氏集團走得更加穩固,站在更高的舞台上,然而他意氣風發的回到家裏,看她對著花灑水,邊說著一天的瑣碎,他的心就覺得一切辛苦都值得,至少這個女人是快樂的,簡單的,也算是幸福的吧?

這些話,他都從未跟她說過。他心裏一直有種優越感,覺得被她愛是很正常的舉動,而愛她,是當時的他從未想過的問題。尚未察覺時,便已情根深重。

他的手碰觸著她滾燙的肌膚,握緊了手裏的毛巾,這輩子不管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打算再放開她了,即使醒來她是恨他,他就讓她痛痛快快的恨,恨到她恨不下去,繼續愛他為止。一個人走一生太孤單,他不想再一個人走,拉著她一起在歲月的長河中走下去,是最好的方式。

到現在,他還是很愛她,他知道,也不想改了。

“哦。”張青沒想到他這麽回答了,隻應了一聲便沉默下來,看著淡淡的月亮投在旁邊的男人身上,在他的周身打上一層淡淡的光圈,隨著他的動作而跳躍著。

這個男人為什麽看起來,不像悲傷,卻比悲傷更讓她心裏壓抑。

她明明心情很好,為什麽會這樣?

是不是因為她家老板病了,所以她才心裏不舒服。

不舒服到她一直想掉淚的程度。

莫回發燒的第三天,依然沒有好轉的趨勢。

這天 已是深秋天,讓白色的病房裏,多了幾分冷清。黃老太太帶著小護士進屋,章淩碩已經倦極睡倒在莫回的病床邊,旦一聽到聲音還是直覺地張開黑眸。

“我來看看她腹部傷口的恢複情況。”黃老太太說明,章淩碩起身掀開莫回身上的棉被,輕手輕腳地掀起她的病號服,隻微微露出柔軟的小腹,細細的疤痕靜靜趟在那裏。

“嗯,挺好的。等她的高燒降下來,我再幫她摘線。”黃老太太說完,轉身離開。

這個病房,她的作用不大,留下來還礙事兒。

章淩碩將目光停留在新添的疤痕,喉嚨突然被哽得難受,俯下身輕輕吻了那條疤痕,溫熱的**也灑在了莫回白嫩的腹部。

章淩碩沒有留意到當淚滴在莫回身上的時候,她動了一下,眼底閃過一絲流光,在他未發現之前又合上了眼。

“老板,老板,你怎麽還沒退燒呢?”

張青探了探莫回的額頭,溫度依然燙得嚇人,手指不自覺地移往她的鼻尖,熱燙的氣息輕輕吹拂在她的指腹。

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燒不退,莫回也沒有轉醒的跡象,讓人心慌不已。

章淩碩不眠不休地照顧了三天,終於在今天下午被她趕回去休息。

她覺得太這總裁大人太奇怪了,才與她家老板相處一段時間,竟然能衍生出這樣深刻的情感,是他這個人太感性還是真的是愛情的力量。

而老板對他的態度也值得探究。

張青擰幹濕毛巾,心裏有個聲音讓她不要去深想。

病房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張青轉頭是章淩碩,依然俊朗如常,但總覺得他似乎哪裏變了,她又無法說出,隻是感覺。

“你去休息吧,我來照顧她就好。”章淩碩徐步走進病房,輕聲囑咐張青。

“總裁大人,其實你和老板以前認識是不?”張青問出口,問完她心裏一驚,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

“……是。”章淩碩沉默良久,身形不動,像是被張青的問話給鎮住了。

“那為什麽,你之前不知道,老板也裝作不認識你?”

“她變了,我認不出她。”章淩碩咬牙答著。

“哦。”張青愣愣地接受這個答案。

“你回去吧。這裏有我就好。”黑眸裏溢滿疼痛,膠在仍昏迷不醒的蒼白女人臉上。

“好。”她原本想反抗的,但這病房裏,她總覺得自己是多餘的那個人,總裁大人和她家老板間仿佛是容不下別人入侵的。

張青想想,端了水盆出去,離開前順道幫總裁大人端盆新幹淨的水放在床頭,也算是幫他們一點點小小的忙。

章淩碩看著莫回細細的五官,直到現在他才仔細看過她的臉,小小的臉幾乎沒有他的手掌一般大,白白的,不見半分健康的顏色,細碎的發絲順著耳邊往下垂,襯著細細白白的耳朵,瘦削的手臂總是在不小心探出棉被之外,又乖乖地放在身體的兩側。

這個睡姿是她的常有睡姿,她習慣側躺著,把自己綣縮成一個圓圓的蝦球,手臂抱著雙腿,小臉深深地埋進膝中,讓人隻能看見她瘦削異常的背,隔著寬大的病號服,能看見她漂亮的蝴蝶骨,瘦骨嶙峋。

這個睡姿是防備心極強的睡姿,自我保護意味很濃的睡姿。連在夢裏她都這麽小心翼翼嗎?害怕再受傷害。

他給的傷害,早該把世上最堅強的人給折磨瘋,她居然每次都一聲不吭地承受下來。

前一天跟她說娶她,一個晚上後又突然改變主意,再次將她一個人丟在冰冷的醫院裏,他簡直罪大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