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獨守寒窯薛寶釧1

鹹通九年,曾經萬國來朝的大唐,慢慢滑向衰敗的深淵。

大唐境內,烽煙四起,百姓民不聊生,軍隊四處征戰。朝廷的穩定,就像泡沫,艱難的維持著。

長安城南大雁塔附近武家坡,住著一個容貌秀麗的女子,她本是當朝宰相的女兒,如今卻在寒窯中紡紗度日,引人唏噓。

“薛娘子,薛娘子在麽?”

咣當的敲門聲,連同婦人的聒噪聲,吵得顧曉曉不情不願的睜開了眼睛。

她昨夜已經醒來,隻是腦中一下子湧入太多的記憶,帶來的衝擊像是要把她腦袋炸開,這才又昏了過去。

一昏,就是一天一夜過去了。

初步消化了原身記憶的顧曉曉,除了苦笑還是苦笑。她這是穿越大唐了,還是穿越進書裏去了,或者是在莫名其妙的試煉裏。

傳成了鼎鼎有名的獨守寒窯十八載的薛寶釧,顧曉曉無語凝噎,唯有淚千行。

要是穿來的早一點兒,她一定洗心革麵,與薛仁貴撇清關係。但現在已是鹹通十年,兩人早已成為夫妻。

顧曉曉正在遐想之時,敲門聲震天大響,她隻能懨懨的撐起身子,回了聲:“來了。”

房門緊閉,寒窯內一片漆黑,顧曉曉不太適應屋內的黑暗,摸索著到了門口。

好在薛寶釧是個愛幹淨的人,屋子收拾的極其平整,才沒讓顧曉曉磕到碰到。

抽開了門栓後,門外一個臉皺的像核桃一樣的老婆婆昂著腦袋等著,看到一臉倦容的顧曉曉出現,她眼睛一亮關切的問:“薛娘子,你一整天沒出門兒,嬸子心裏放不下,來這裏看看你。”

繼承王寶釧的記憶,顧曉曉對於左鄰右舍並不陌生,外麵陽光正是刺眼,顧曉曉眯起眼睛不太熱情的回了句:“勞花大嬸費心了,我前日連夜紡紗,昨日太累便沒下炕。”

不是顧曉曉拿喬,刻意對花大嬸言語冷淡。從原主記憶中獲取的消息,讓顧曉曉對於花大嬸不敢太熱情。自打薛平貴隨軍出征之後,遝無音訊,連封家書都沒有。

武安坡方圓十裏,誰不知薛家娘子,曾經是朝中宰相之女。

宰相那是什麽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是他們這些小百姓能見到的。王寶釧和薛平貴剛來到武安坡時,惹了好一陣轟動。

大家明著來賀二人喬遷之喜,暗裏懷著來瞧宰相之女尊容如何的心思。

這位花大嬸,家裏有三個兒子,被強征入軍的有兩個,隻剩下最小的兒子在身邊。這年頭,枉死他鄉的壯丁數不勝數,花大嬸不敢奢望兩個兒子能夠平安歸來。

對於身邊最小的兒子,花大嬸十分疼愛,她瞧著薛平貴一走沒了消息,這便生出了讓王寶釧改嫁兒子的心思。

王寶釧本是官家小姐,為了薛平貴離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又豈會改嫁一個五大三粗的莽漢。因她心地善良,為人和氣,隻是婉拒著花大嬸的殷勤,並沒有辦對方難堪。

“噯,不是我說你啊薛娘子,一個女人家那麽剛強做什麽。我讓我家大福來替你劈柴擔水,也讓你歇歇。”

花嬸不遺餘力的創造著小兒子和王寶釧接觸的機會,她雖然不識字,但也知道宰相家的女兒,可跟她們村裏的姑娘不一樣。要是能娶了宰相家的女兒,將來她的兒子孫子還有重孫子,都能當大官兒。

顧曉曉不是傻子,如何看不出花嬸的心思來,她剛穿越過來精神還不大好,於是推辭到:“家裏柴火還夠用兩日,我有點兒頭疼,改日再招呼嬸子如何?”

麵對體態嬌弱的顧曉曉,花嬸子怕糾纏久了,她厭煩自己,於是又嘮叨了兩句便離開了。

等花嬸子走後,顧曉曉擔心有人再過來,便把門栓再次插上。

恢複了些精氣神,顧曉曉將窗子上罩的木板移開,瞬間屋內亮堂了許多。

現在正是七月,外麵熱的讓人冒汗,窯洞裏則一片清涼,讓人格外舒爽。餓了一天,顧曉曉準備收拾點兒吃的。

她掀開了米缸,不出所料,裏麵隻剩下一捧左右的米來。

快要見底的米缸,將王寶釧的窘迫展現在麵前。

顧曉曉歎了口氣,用碗將缸底的米,一粒粒全都弄到裏麵。然後用水清洗之後,倒入鍋中。

她已經找過,家裏什麽菜都沒有,隻能這樣吃白飯了。

看著堆在炕上精美織物,顧曉曉沒有說謊,王寶釧的確通宵織布,因為家中就要斷糧了。

這是一個無比簡陋的窯洞,連像樣的家具都沒有,破破爛爛僅供遮風擋雨。連顧曉曉這個普通女子都覺得難以忍受的環境,王寶釧一待就是十八年。

故事隻是故事,世人隻感歎王寶釧貞潔勇敢,誰又能看到她吃過的苦。

當發現自己成為王寶釧之後,顧曉曉隻想將薛平貴抓起來,吊打一百次。

哪怕遭遇了閨蜜和男友的雙重背叛,至少顧曉曉跟劉立也有過一段不短的美好時光。但是王寶釧,絕對是個悲劇。她原是宰相之女,受盡了嬌寵。

後來因為愛慕薛平貴,特意拋繡球選親,拚著與父母斷絕關係,也要嫁給他。

婚後沒過多久恩愛日子,薛平貴便隨軍出征,從此生死難知,偶爾傳回來一封家書。

王寶釧靠著這一點恩愛,硬生生一個人在寒窯中撐了十八年。反觀薛平貴,在外十八年,靠著西涼公主搖身一變成了西涼國王。

在這十八年裏,薛平貴娶妻生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王寶釧與親人決裂,說不出的淒涼苦楚。

如此過了十八年,薛平貴回來見了王寶釧頭一件事,就是試探她對自己是否忠貞。

對於這樣曠古絕今的大渣男,顧曉曉真想吐口唾沫淹死他。這樣一個男人,竟然被歌頌成有情有義的大英雄,顧曉曉隻想一巴掌把他拍他牆裏,摳不出來。

王寶釧在寒窯中辛苦過了十八年都好好的,跟薛平貴團聚了十八天便死了,還是死因不明。

顧曉曉簡直懷疑,大家全都對這些選擇性無視了,不然怎麽沒人痛罵薛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