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庶女奪嫡之錦鬥4

宋氏說話仍舊硬邦邦的,但不自覺切換到了芳姐兒的稱呼,證明她並非完全不為所動。她出身於書香之家嫁入門第比自己高太多的塗藍家實屬僥幸,這讓宋氏隱隱中有些自卑。

為了證明自己適合做塗藍家的少奶奶,宋氏閨閣中養出的書香氣漸漸磨沒,她像家中女眷一樣開始浸**在養蠶繅絲中。當年讀的春閨夢離人辭慢慢拋到了腦後,舉止談吐再沒有當年的優雅從容。

嫁到塗藍家後隻生了一個女兒就被宣告從此沒有再做母親的可能,宋氏將塗藍萱當做**一樣,恨不得捧在手心裏時刻看著。直到塗藍萱長到了七八歲,宋氏才將心放回去了些。

塗藍家中小一輩兒無男丁,家主繼承人要從三房的小姐中選出,宋氏一下子找到了人生新方向。她嫁到塗藍家並不得三老爺的喜歡,後來還被柔姨娘壓下了一頭。唯有讓女兒拿下家主之位,至少要比過塗蘭芸,才能解她心頭之恨。

宋氏對著女兒抱著很大期望,塗藍萱又一直淡淡的,所以她看在眼裏急在心中,總怕她在姐妹手中吃虧。

顧曉曉雖體會不到宋氏心中千千結,但能感受到她一片愛女之心,於是半支著身子手搭在宋氏手腕上說:“娘親,女兒何苦騙你,莫要錯怪了妹妹。我也不知為何忽然頭昏,養一養就好了。”

宋氏聽了她的話,下意識的將手抽出按到了顧曉曉的後腦勺說:“是這裏不舒服麽。不行,待會兒得讓大夫給你好好看看。”

簪子留下的傷痕在左邊臨近太陽穴處,隻是輕微的擦傷還沒到包紮的程度。顧曉曉不知宋氏為何會按向她的後腦勺,還以為她弄錯了。

“娘,沒磕到後腦勺,您也下去歇會兒,我喝了粥就歇息,過兩日就好了。”

宋氏擔憂的用手掀開顧曉曉的頭發,眸中似有千言萬語。到底沒說什麽。隻是堅持等著大夫過來,為她複診然後顧曉曉吃完粥後,給她掖了被子才離開。

丫鬟隔著床幃守著。顧曉曉鬆了口氣,方才強打著精神回憶著塗藍萱往日的言行舉止與宋氏寒暄,著實耗費精力。

這次任務開始的如此波折,讓顧曉曉打起了小鼓。她將劇情和落水一事對應。發現在原劇情中。隻有幾個姐妹鬥嘴發生矛盾,然後鬧了好一場不愉快,吃虧的人後來為了報複生出了一係列事端。

如今顧曉曉這麽一落水,反而消弭了一場不愉快,也不知對三房的關係有沒有影響。

簡單的切磋賽有多少人,既然她進入任務前能得到前情提要別人未必不能。而且她們進入任務的時間是否一致,對於顧曉曉來說這些都是很棘手的問題。

塗蘭芸,顧曉曉腦海中細致分析著這個劇情笑到最後的女人。她到底是任務者還是穿越者亦或者是穿越重生者。家宅情仇朝堂紛爭,塗藍家這趟水渾的狠。讓顧曉曉一時間千頭萬緒,理不出思路來。

就在塗蘭萱落水之際,年方二十歲的九皇子翼王白砥初入封地,便生了一場大病。在眾多皇子中,翼王大約是最特殊的一個,談起當朝皇子多以病弱平庸為印象。但是翼王白砥卻非其中一員,但天下人都知道,白砥對皇位沒什麽興趣,即使他是最受寵的皇子。

白砥的母妃是天鳳國的傳奇,然而紅顏薄命早早在宮廷傾軋中失去性命。當今皇上先前不過對於道教有些興趣,真的開始沉迷於此便是因為瑤妃的去世。隻可惜任憑陛下上窮碧落下黃泉,換來的不過是左右茫茫皆不見的結局。

白砥在眾位皇子中,大概是最特殊的一個,想要的一切皇上都會拱手送來,而不是因為遷怒於那些害的瑤妃香消玉殞的妃子,從而對流著自己血脈的孩子也不重視。

據說皇帝在白砥十歲時便有意立他為太子,但是被白砥拒絕了,朝廷之上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所以,未來皇位之爭中,九皇子第一個被排除了。雖然未立太子,但是白砥得到的榮寵有增無減,他喜歡習武練劍,皇帝便為他請天下名師教授武藝,又請來身經百戰的將軍教他騎射以及行軍打仗的本事。

如果說句大逆不道的話,白砥就是歪瓜出好棗,簡直令人稱奇,偏偏這樣一個文武雙全的皇子隻愛打仗不愛江山。一眾大臣隻有嗟歎的份兒,剩下幾個平庸的皇子,反而對於皇位躍躍欲試。

翼王愛行軍打仗,聖上直接將西北兵權交到了白砥手中,即使他那時才十六歲,朝中一片嘩然全都是上書讓陛下收回成命的奏折。但是皇上一意孤行旁人也奈何不得,翼王白砥成了天鳳國最年輕的將軍。

小小年紀的他,在遇到外族來犯時冷靜對敵,虛心向西北老將學習,將敵人趕出了邊境。白砥在行軍打仗時端的是鐵血作風,打的敵人哀鴻遍野,一提起翼王的名頭便心有餘悸。

勝仗之後翼王白砥班師回朝,朝廷卻未曾將兵符收回,在翼王二十歲之際,聖上直接將西北劃為翼王的封地,他一人手握兵權和政權,堪稱國中之國,實屬當朝第一榮寵。

西北平城中,新落成的豪門大院翼王府中,盤踞在府中的陰雲終於一掃而空。翼王醒了,這讓闔府上下鬆了口氣,若皇上最寵愛的皇子剛到平林城就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萬死難辭其咎。如今王爺醒了,保住了項上人頭,他們終於可以鬆口氣。

床榻上翼王雖然在病中,劍眉星目不改往日風采,隻見他眸中閃爍著寒光,整個人如利劍出鞘,坐起身子平視跪在床前的一眾下人不怒而威。

“都下去吧。”

年輕的王爺說了四個字,捧著藥的端著碗的還有拿著手絹的丫鬟小廝。嘩的一下如潮水般退的一幹二淨。

西北的冬季酷寒難忍,初冬時節遠處的山已經覆蓋上了皚皚冰雪,窗外冰棱尖銳的下垂著。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冰錐。

白砥目光披衣起床,打開窗紗讓冷風直吹在臉上,口中喃喃的念著兩個名字:“白硿,塗蘭芸。”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白色的哈氣,融化在空氣中,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

但他口中的名字,若顧曉曉聽了定然會驚訝。白硿乃是下一任皇帝如今的七皇子,白砥念他的名字不足為奇。

但是塗蘭芸是什麽人——塗藍家族三房一個小小庶女。天水城中塗藍家能數得上號,但是放眼天鳳國單是以錦緞出名的城就有四座。每座城中都有幾家販賣絲織品的大商家。

所以,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子,頂多知曉塗藍家族的存在,又怎會知曉其家中庶女的閨名。

白砥念完了二人名字後咳了一聲。眼眸中閃著晶晶亮意。麵無表情的臉上浮出一絲了然的神情。

天寒地凍,天水城中像是一下子少了許多人,連走街串巷的小販聲音都低了不少。

顧曉曉為了早日擺脫病人的身份,喝藥喝的甚是勤快,待到病好的差不多了,方聽說就在她躺下的日子裏,和她同年的塗蘭英晚上睡時開了窗,染上了風寒。竟是比她病的還厲害。

家中小姐一下子病倒了兩個,下人們神色匆匆更加謹言慎行。生怕主子心中不快拿她們尋晦氣。

塗藍芳被拒之門外多次,最後終於靠著誠心打動了嫡母,得以親自向顧曉曉道歉。

憑著良心說,顧曉曉認為她跌落水池一事怪不得塗藍芳,但是府中上下都認為她是關愛妹妹,故意為塗藍芳開脫,所以顧曉曉隻能在心裏說聲抱歉了。

大病之後,顧曉曉臉頰蒼白中帶著一抹紅暈,穿著厚厚的皮子懷裏還捧著暖爐,坐在榻上眯著眼睛好不安逸。塗藍芳和雙生妹妹塗藍菲一起過來,兩人一紅一綠頭發釵環則一模一樣,就像一對兒漂亮的娃娃。

顧曉曉頂著成人的靈魂,瞧著一雙八九歲的小姑娘,心都快軟了。兩姐妹生得有些富態,不像她現在的身子瘦的可憐,兩個人臉圓圓的胳膊蓮藕一樣,緊緊拉在一起,烏溜溜的眼珠齊齊望向顧曉曉,一進屋脆生生的叫到:“萱姐姐,我們來看你了,身子可大好?”

一般的腔調,一般的聲音,一般的容貌,讓人越看越可愛。

顧曉曉早著人收拾了床榻,笑眯眯的拍著身邊空位:“兩個小丫頭,這麽冷的天,說了不用過來了。快坐下暖和暖和,錦屏,端上核桃酥和飴糖再倒些果子茶。”

往日裏最文靜不過的塗藍菲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她平素最愛吃這些零嘴了。藥水平時塗藍芳一定會抱著姐姐的胳膊撒嬌,自從上次闖了大禍後,她安分了不少扭捏著說:“謝過姐姐,我和菲妹妹已經用過點心了,不用麻煩了。”

顧曉曉隻是微微一笑,為兩人墊好了軟靠,塗藍家雖說準許庶女一起競爭家主之位,但不代表著嫡女和庶女就能享受一樣的待遇。塗藍萱月例比庶出姐妹多,宋氏嫁進來時也些嫁妝能貼補女兒一二,所以她房裏東西自然比塗藍芳姐妹倆豐盛。

點心端上來後,塗藍芳努力跟肚子裏的饞蟲做鬥爭,接著又開了道歉。這次她闖了大禍,所有人都懷疑她是故意害五姐姐落水。虧得五姐姐醒來之後為她做了解釋,稱是頭暈才掉到水裏的,這讓塗藍芳對塗藍萱萬分感激。

如果塗藍萱一口咬定她是過意的,恐怕她至少要悶在屋裏一個月,絕不是短短三天。

“傻孩子,你們都是我的妹妹,我這做姐姐愛護都來不及,又怎會冤枉你們。”

塗藍芳大段的致歉,換來了顧曉曉充滿關切的安慰。

兩姐妹心中感念著姐姐的寬宏大量,相視之後握緊拳頭做了一個決定:“姐姐我們有悄悄話要跟你說,可以讓丫鬟先下去麽?”

姐妹倆心有靈犀,不用商量同時開口說著一模一樣的話。

顧曉曉不知人小鬼大的兩個人在打著什麽主意,嗯了一聲後讓錦屏帶著幾個小丫頭下去在門口守著。

待屋中隻剩下了姐妹三人,塗藍菲身子往前湊,幾乎是貼到了顧曉曉的耳朵上輕聲的說:“五姐姐,那次姐妹們聚會,芸姐姐曾提前教過我們一些話,讓我們挑撥大房和二房的姐姐,並且說若這樣做了可以討你歡心。”

塗藍菲剛說完,塗藍芳又湊到了顧曉曉另一邊耳朵說:“芸姐姐說了,三房中萱姐姐你最有資格做家主,讓我們平時一定要巴結著你不能得罪你,還要討你開口。”

接著兩個人歪著腦袋咬著唇,齊齊的說:“我們覺得萱姐姐不會是那麽小氣的人,姐姐,我們可以不挑撥大房和二房麽?”

兩姐妹的話讓顧曉曉產生了片刻呆愣,八九歲正是天真無邪的年紀,也是容易上當受騙的時候。塗蘭芸的話若是講給成年人聽,換來大約是一笑而過,但是和兩個有些自卑的妹妹,取得的效果則是驚人的。

原劇中塗藍家族姐妹離心,竟然是和兩個小丫頭片子有關係,顧曉曉心情跟著變得複雜。但想到這一切幕後主使是塗蘭芸時,她又不覺得奇怪了,她為了達成目地連兩個孩子都要利用,著實可恨。

“乖,萱姐姐不會討厭你們的。我們是姐妹,大房和二房的姐妹也是咱們嫡親的姐妹。以後千萬不能有那些傻念頭,我們塗藍家的兒女理應互相扶持。至於你芸姐姐的話,也不全是對的,你們兩個都是大孩子了要學會甄別。”

顧曉曉耐心的教著兩個孩子,塗藍芳燦然一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我和妹妹很聰明的,娘親罰我抄書時,芸姐姐讓我托姨娘向祖父求情,免得娘親鞭笞我或者罰我禁足一個月。我相信嫡母不會那樣做,所以沒按照芸姐姐的吩咐來。”

塗藍芳笑的心無城府,顧曉曉卻將塗蘭芸的舉動全記在了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