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庶女奪嫡之錦鬥17

天水城的行宮,多年不曾有人居住,清掃了數日之後,翼王終於從客棧中搬了過去。

往日裏,城中百姓隻得見行宮高聳的圍牆,顧曉曉今次卻是要入園了。翼王一行人很低調,在天水城除了參加鬥錦大賽,便是到塗藍府一行。

塗藍家先是贏得了鬥錦大賽,又與翼王搭上了線,城中無數雙眼睛盯著,單等著若其真的得了翼王青眼,以後少不得要走動走動。

行宮朱紅色的大門旁,站著兩列侍衛,顧曉曉帶著下人,箱篋中裝著成衣樣品,恭敬的遞上了拜帖。

很快,便有人引顧曉曉一行人進去,去的卻不是同一個方向。長隨有些許驚惶,顧曉曉隻囑托了一句,萬事聽從管事吩咐,便朝著行宮深處走去。

行宮中亭台樓榭,錯落有致,竹林清幽碧水環繞假山流過。石徑上散落著葉子,踩上去咯吱作響,別有一番雅趣。

顧曉曉隻身一人,隨著侍衛朝竹林深處走去,波瀾不驚不見絲毫驚訝畏懼。侍衛餘光瞧著少女泰然自若的模樣,對她不由高看了一眼。

王爺自出宮之後,連侍女都不得近身服侍,還拒了皇後賜下的婢妾,潔身自好到令人發指的程度。要不是翼王對美貌少年同樣沒有興趣,他們還真會以為翼王有龍陽之好。

有了對比,塗藍家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兒,能得王爺如此看重,讓人不得不驚訝。宮裏出來的侍衛,又有幾個蠢的,他們在塗藍萱麵前畢恭畢敬,絲毫不擺王府侍衛的架子。

一路穿行。林中樹木黃綠相見,唯有翠竹青蔥依舊。

侍衛在一個岔路口停下,伸手遙指前方:“塗藍小姐,王爺就在前麵,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便是。”

“謝謝大人提點。”

顧曉曉道了謝,抬起步子沿著石徑走去。

行宮幽影重重,花木繁茂。暗香撲鼻。能在天水城中建造如此園林,皇家果然財大氣粗。

隻是今日明明是談生意,為什麽翼王會單獨召見她。顧曉曉淡定之餘也有些疑惑。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看臉的世界,倘若翼王生的油頭粉麵五大三粗,顧曉曉還有可能擔心她是被翼王看上了。

但如今從顏值身份和地位來看,任誰也覺得是她高攀了。顧曉曉對翼王性格有一定了解。若水沒記錯,翼王在大婚前。身邊可是一個妾侍都沒有的。所以縱然翼王凶名在外,仍有不少人對翼王的位置趨之若鶩。

走了約有二十多步,眼前突然出現了片籬笆,姹紫嫣紅的菊花開的正豔。金黃色的菊花看著最漂亮。

花叢前,擺著一張石桌四個石凳,精美的點心濃鬱的酒香飄然而來。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顧曉曉瞧著花叢中自斟自飲。一襲白衣的翼王,有種說不出的驚豔。

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們兩人,翼王作書生打扮,頭發用藍巾纏起,抬起袖子舉著酒杯邀請到:“直待素秋霜色裹,自甘孤處作孤芳。塗藍小姐,不妨坐下小酌一杯。”

翩翩濁世佳公子,顧曉曉心中隻剩驚豔二字,拱手拜到:“民女見過翼王殿下,謝王爺賞。”

麵對王爺盛情,顧曉曉沒有煞風景的跪下,但仍拘著禮恭敬的作了揖。

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要拚才華,明明才華可以名揚天下,偏偏又要拿起刀槍,最讓人嫉妒的是,竟還真成了大將軍。顧曉曉此刻終於明白了,百姓們對翼王的崇拜來自何方,這的確是一個讓人羨慕嫉妒恨吐槽到停不下來的人。

翼王自然不知顧曉曉在想什麽,他麵上朗月風清,實際上則是著了魔一樣,觀察著麵前人的細微表情和反應。

塗藍萱美麗的容貌逶迤的華麗衣裳,翼王全都看不到,他隻看著那雙眸子微笑時嘴角的弧度,愈發和心中那人對上了號。

一種隱秘的歡喜,讓翼王心情格外舒暢。

他們一起看過星際明星的演唱會,那人兒皺著眉頭換了頻道,對濃妝豔抹的男女好一頓批判,然後又跟他講起來,何謂仕女和公子。

她最喜歡的男子該是溫潤如玉,舉手投足中有著林下風氣,他現在的樣子她可滿意。

翼王忽然有些緊張,不是那種生死懸於一線咬牙切齒的緊張,而是努力做了一件事,急切得到讚賞和認同的緊張。

顧曉曉規規矩矩的落座,臀部隻占了四分之一的椅子,王爺似乎一直在看著她,眼神中有些希冀。

錯覺?錯覺……?

“這是碧合酥,清甜爽口不膩味,宮中禦廚做的,姑娘且試一試。“

哦,原來如此,顧曉曉恍然大悟,她定是將翼王的好意當做熱切了,於是拿起筷子裏夾了一塊,碧合酥入口即化,讓她不由自主的點頭道:“果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多謝王爺。“

佳人的注意力,全都移到了糕點上,翼王後知後覺的發現,他的魅力太低了,她好像沒有格外喜歡的樣子。

何謂當局者迷,翼王高興太過所以犯了一個常識錯誤,他與顧曉曉此時身份天差地別,她又怎敢真的以朋友之禮物待之。

“哈,若是喜歡,改日便讓我那禦廚交貴府廚子做法。”

翼王爽朗一笑,大方的送了個人情。

顧曉曉愣了,說好的狂霸拽酷吊炸天呢,她見過的那麽多王爺,如翼王這般,打交道時和睦如春風,著實太少了。

不過顧曉曉見多了大風大浪,很快將話題引了回來:“王爺,民女這次來帶了許多寒衣的樣品,您介時可以過目。父親調查過了,往冬日裏去時間還充足,王爺隻需交待做多少,我們征齊了人生立即開工。”

風景雖美。顧曉曉還是決定提起生意來煞煞風景,她今日的正事是談生意,而不是陪翼王聊天。

“嗬嗬,本王沒有看錯,塗藍府果真認真負責,生意交到你們手中本王放心。”

真的還是老樣子,總是不耐煩和人攀交情。哪怕旁人主動示好。也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

翼王突然有些雀躍,他見過了很多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男人女人,善人也好惡人也好。並沒有太明顯的分界線。

但是像顧曉曉這種倔強又笨拙的執著,翼王鮮少見到,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會覺得珍貴。才會念念不忘吧。

顧曉曉完全體會不出翼王的良苦用心來,疏離的謝了其的好意。話題一直圍著生意轉。

縱然麵前人沒有認出自己,翼王仍感念有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讓他們單獨相處,閑話家常。走過那麽多世界。能夠相遇,已經是少有的緣分。

行宮內的菊花很好看,翼王備的酒水甘甜香醇且不易醉。顧曉曉喝了兩杯酒後,人有些微醺不再像先前那樣束手束腳。

翼王懂得很多。又在邊疆居住過一段時間,聽他談起大漠風光塞外冰雪金戈鐵馬,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到了最後,顧曉曉也不再注意是否合乎規矩,眼神的晶亮的詢問起邊疆的故事。

身份相差極大的二人,坐在一起喝了晌的酒,顧曉曉該走時,從翼王口中得知,生意成交了,他將定做一萬套寒衣。

一萬套,那可是大把的銀子和聲望,顧曉曉認真自己沒喝醉,但忍不住彎起了唇角,兩道眉毛如新月般,向翼王道了謝。迷糊中,顧曉曉記得,她爽快的應下了,翼王和她改日交流寒衣定製一事的時間。

咦?腦袋微微發漲的顧曉曉,總覺得她的腦袋有些不夠用了,翼王和藹的就像鄰家少年,說話時眉飛色舞,讓她好想捏捏他的臉頰。

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一定要收回,生意一定要做好,顧曉曉反複告誡自己這才沒失態。

天水城中沒有秘密,顧曉曉出入行宮,很快傳的人盡皆知。城中人反應大同小異,不約而同的向塗藍家下了拜帖。翼王要為邊疆將士做衣裳,他們怎麽不也得表明下心急,籌措一些銀兩,萬一入了以往的眼,以後在朝中可就有了一個屹立不倒的大靠山。

所以,人人都羨慕塗藍南澤,翼王對塗藍家實在是太好了,難道真的看上了塗藍家的五小姐。他們家小姐品貌兼優,模樣一個賽一個俊俏,能得王爺看重可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對此翼王表示,最近行宮外怎麽多了變吵鬧了,哪離來的聒噪女子,轟走全都轟走。

侍衛們謹遵王爺旨意,將一群春心萌動的少女們驅離了自己行宮之圍。

那些連翼王麵都沒見便敗下陣來的女子,嚶嚶嚶的離開了,同時不忘斥責翼王無情冷酷殘忍!

顧曉曉聽著坊間傳聞,掏掏耳朵,琢磨著可能別人大開的方式不對,所以才對翼王有那麽大的誤解。為了表達兩家之間的友好,顧曉曉將翼王好一頓誇。

天水城中其她女子表示,得了便宜還賣乖,炫耀可恥,堅決一起紮塗藍萱的小人兒。

好在姑娘們隻是拿針隨便找個戳戳,沒上升到巫蠱案的地步,都則顧曉曉定要鬱悶死。她就做個生意,犯得著詛咒她麽?

眾女子悲呼:世上竟有如此呆板不開竅之人,放開那個王爺,讓我來!

塗藍家確認接下一筆大生意,還是跟翼王打交道,如今塗藍府的人出門,誰不高看一眼。塗藍家上下喜氣洋洋,一心準備起寒衣來,免得介時讓翼王失望。

塗藍南澤對塗藍萱寄予厚望,不管翼王為何看重他這個孫女兒,塗藍府太需要一些能證明其能力的大生意了。顧曉曉自告奮勇做監察,一絲不苟讓手下照著規矩製衣,絕不偷工減料。

塗藍家名下的商鋪布莊,這些日子行走在外,與有榮焉胸膛挺的極直,他們不止贏得了貢錦機會,還得了翼王的看重。

相比起塗藍府的得意,羅家和雲家,在塗藍南澤“雲淡風輕”的炫耀下,不知打碎了多少杯子。

唯一屬於塗藍家,氣氛凝滯沒有絲毫喜氣的,除了塗藍家的祖墳,便是塗藍家廟。

五天了,塗藍芸一直在等,她從沒沒想過等待會如此漫長。從日落到黃昏,從這一夜到下一夜,時辰一點點流逝,她卻等不到自己要見的人。

她給了他們機會,但是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把握住。塗藍芸眼中出現陰鷙之色,那些人想讓她在這種地方發瘋死去,她偏不如她們的意。區區一個家廟,想要關她一輩子,未免太小瞧了她。

連續幾天無雨,天氣變得幹燥,是夜月朗星稀,塗藍芸和衣睡下。

夜裏,家廟內突然跳進來幾個身手敏捷的人兒,他們穿梭跳躍身輕如燕,借著月光,尋著主人先前做的標記,然後找到了塗藍芸居住的屋子。

塗藍芸一直未睡聽到響動後,立即起身,她外間隻有一個小沙尼,在她的特殊關照下,早已昏沉睡去,連屋中進了許多人都不曾醒來。

塗藍芸得高手相助,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借著夜色由一個黑衣男子背著,繞過守衛森嚴的前門和後門,從左邊跳過花牆,從別人府中的院子離開。

哪怕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塗藍芸伏在黑衣人背上仍是有些緊張,等到一行人回到了安全地帶,她稍作休整之後眉目間閃過一絲厲色:“名劍,你再折回家廟,趁著方才起的風,潑上桐油放把火,把塗藍的家廟燒掉。”

家廟中還睡著人,且其中還有人喝了塗藍芸加料的茶,她在掏出來後頭一件事就是報複。

家廟中日子過得辛苦,塗藍芸再也不是千金大小姐,多遭人冷眼挖苦。她尤其恨,對僧人言聽計從,逼迫她做苦役的兩個小女尼。

黑衣人麵無表情的應了一句是,接著轉身離開,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家廟方向行去,手中拎著一小桶桐油。

主子要殺人,那麽他就殺人,主子要放火,他就放火,名劍如他的名字般像是一把毫無感情的劍。誰握著他,誰就能指揮他,他作為劍隻要不折不扣的完成任務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