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七章 女配不想被穿越2

月朗星稀,清風驚鵲,顧曉曉飄回了剛進任務時待的那間屋子。

繡帳中人呼吸勻稱,顧曉曉好奇的穿過繡帳,寢被中的人兒小小一團,雲鬢鬆散半遮著臉,瞧不出樣貌來。

她無聊的抱著膝蓋,半臥在美人榻上等天亮,當阿飄也不是全然無好處的,好歹她半夜靜悄悄坐著,也不覺有困意。

黎明時分,雄雞報曉,先是一聲,接著連成了一片,連綿起伏的雞鳴狗叫聲,喚醒了沉寂的市坊。廈屋中的下人,也叮叮當當的起床了,下人活動時輕手輕腳極力壓低著聲音,繡帳中人睡得很安恬。

漸漸的天亮了,顧曉曉鬆了口氣,她沒有像誌怪小說中那樣,天一亮就消失了。這次以鬼魂的身份進行任務,已經夠離奇了,再天亮自動消失,絕對是個大麻煩。

待天麻麻亮,門外傳來了有節奏的叩門聲,還有一個細細柔柔帶著稚氣的聲音:“小姐,奴婢伺候您洗漱來了。”

顧曉曉穿過門,與來人臉對臉鼻子幾乎要湊到綠衣丫鬟臉上,對方阿嚏一聲,手中銅盆抖了下,她這才往後退了退,從旁邊打量兩個小丫鬟。

兩人皆穿著綠色比甲,下著裙邊繡花的綠麻布裙子,一個生的白白淨淨五官平平,另一個眼神亮皮膚黝黑,隻能說五官齊整,年紀也就十一二歲稱不上姿色。

兩丫頭睡眼朦朧,一個捧銅盆另一個捧巾帕,院子裏花木掛著露珠,鳥語花香透著清雅。

先前喊了一聲後,兩個小丫鬟也不敢催,巴巴的守在門外,過了約有一刻鍾,屋內人才慵懶的嗯了聲:“莫急,就要起了。”

說是就要,又是一刻鍾過了。門吱呀一聲開了,顧曉曉飄到屋了瞧了眼,那小姐已經回到了帷帳中。兩個小丫鬟怕衝撞了主子,在外又候了片刻。這才走了進去。

門一開,屋子就亮堂了,陽光灑在屋內陳設上,牆壁上掛的花鳥圖鮮活了幾分。

小姐慵懶的踩了木屐,一張梨花麵雪團似的可愛。杏蕊腮又似白裏透著粉,最妙是那一雙秋水明眸,淡淡一掃皆是風情,眉如遠黛唇不點而朱,青絲傾瀉而下,素著一張臉硬讓人打心底裏誇一句我見猶憐。

顧曉曉不由感歎,向來絕色深閨尋,但看丫鬟的打扮,這女郎出身應非鍾鳴鼎食之家,這般姿色。才當得上古人所說紅顏禍水。

那小姐微抿著唇,眼睛迷蒙的睜著,垂著手讓兩個丫鬟伺候著洗漱,待盥洗之後她方有了幾分精神,聲若黃鶯出穀,嬌俏的說:“彩蝶、香蝶,你二人莫要太拘束,隻管拿我當姐姐,平時多睡會兒也不打緊。”

她說的和氣親厚,彩蝶和香蝶嚇得白了臉。急急忙忙的躬身賠罪:“奴婢不敢,小姐抬愛了。”

兩人的反應,讓榻上人垮了垮臉,沒精打采的站起來。伸出胳膊讓兩人服侍更衣,待彩蝶捧出衣服供她挑選時,這才來了興致。

顧曉曉在旁邊看的分明,隻覺得這小姐性子有點兒怪,哪家閨秀會與丫鬟稱姐道妹,這且不談。她洗臉時都不曾抬手,顯然習慣了丫鬟的伺候,如此卻是說一套做一套了。

待她穿好衣裳,到銅鏡前梳妝時,顧曉曉來了興致,先行飄了過去,欲從銅鏡中瞧一瞧自己的此時容顏,心裏又思咐著,阿飄照鏡子也算是裏外不是人了。

不看不打緊,這一看,顧曉曉不由倒抽了口氣,正在這時之前的小姐也坐在了椅子上,瞧著鏡子中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上一下挨著,顧曉曉驚了。

這一夜來,她一直在猜著這阿飄的身份,和屋中人的關係,卻完全沒料到,她們會生著一樣的臉。

小姐端坐在銅鏡前,隨手拿著梳子,輕輕理著鬢發,美眸顧盼生輝,顯然對鏡中的自己十分滿意,她梳了幾下皺了下鼻子:“若是有水銀鏡子就好了。”

替她梳頭發的香蝶,隨口應到:“什麽是水銀鏡,少爺快從江浙回來了,到時一定會給小姐帶胭脂水粉精巧鏡子,興許有什麽水銀鏡咧。”

“一種鏡子,你們不曉得,煜哥哥要回來了,這真是極好的。”

銅鏡中,一張臉眉眼帶笑,一張臉驚疑不定,幾乎如雙生子,顧曉曉朝小姐靠近,穿過椅背又穿過了她的身子,腦袋忽然一沉,像是被什麽砸到了一樣。

“阿嚏。”

那小姐打了個噴嚏,彩蝶關切到:“晨起天涼,不如小姐再加件大袖衫。”

她們接下來的對話,顧曉曉沒有細聽,隻因她腦海裏突然出現了本次任務的劇情提要。

這是一個叫大興的朝代,她所待的地方正是這個時代最大的國家大興國都長樂,文明進展與唐宋時期差不多,大興男尊女卑對女子拘束略多,但不到苛刻的地步。

她這次任務身份名叫鍾映雪,乃是中書省右拾遺鍾順之女年方十三,此次任務與以往多有不同,顧曉曉耐下性子將腦海中湧進來的記憶梳理了一番。

鍾順為人剛直,不願變通,乃至人過中年才是七品的右拾遺,他有一投契同年卜易,當初一並登第意氣相投,酒酣之餘結下娃娃親,將方才一歲的鍾映雪許給了卜易獨子卜開遙。

鍾映雪幼時粉雕玉琢,七八歲時花容玉貌初顯,冰肌玉骨膚如凝脂,鍾順與結發妻子伉儷情深,膝下唯一子一女無妾室通房,見女兒天生仙姝之貌映雪之姿,喜愛之餘又生憂懼。

京城多王公貴族,鍾家與其相比如同蜉蝣,女兒生就如此才貌,若叫外人得知恐生事端。要是那貪戀權勢的有了這等絕色女兒,早就打起算盤,如何靠女兒博個前程。

鍾順喜好詩書不愛阿諛奉承,一身傲骨,斷然不會讓女兒為妾換來富貴。再者,鍾家已經與卜家結成姻親,君子一諾千金,以鍾順為人又豈是背信棄義之徒。

如此,鍾家刻意將鍾映雪養在深閨,幼時隻與卜開遙親厚些。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雖未有兒女之情,但絕無相厭之意。卜開遙又是獨子,懵懂中知鍾家妹妹是他未來妻子。見她嬌小可人,對她也就多了幾分愛護。

再說大興雖然對女兒拘束多些,但平時出門訪客與與手帕交相聚、偶爾舉辦個茶話會卻是不打緊的。鍾順顧憐女兒麗質天生,怕她傳出豔名,平日多拘著她。見她難有同齡玩伴心中虧欠,倒縱得她性子嬌蠻了些。

鍾家雖小門小戶,鍾順對這一兒一女十分愛護,一家人倒也和睦。

若如鍾順所想,鍾映雪順利長大,與卜開遙完婚,兩人琴瑟相合白首偕老,倒也是一樁佳話。

變故發生在鍾映雪十歲之時,她嫌在閨房中悶得慌,拿了兄長送的風箏。要在花園裏玩耍,不成想丫頭們一時疏忽,她失足落入水中,磕到了腦袋昏迷不醒。

鍾順驟然聽此噩耗,差點當場暈厥過去,匆匆請來大夫,鍾映雪足足過了三天才醒來,不僅染上了體寒之症,還得了失憶之症。

鍾家父母憐愛幼女,小心養著。絲毫不知,她們的女兒不是失憶而是被人占了軀殼。

若從“失憶”後的鍾璃看來,她這是穿越了,但對鍾映雪來說卻是噩夢的開始。她風箏玩兒的正開心不小心落了水受了諸多苦楚。不料一睜眼,自己卻飄在床前,丫鬟大夫從她身上穿過。

對於一個不諳世事的閨中嬌女來說,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鍾映雪以為自己已經和爹娘親人陰陽兩隔,正欲放聲大哭。誰知**人竟然睜了眼,還虛弱的說她失憶了。

鍾映雪在一旁大聲對爹娘喊著,她在這裏,她才是他們的女兒,他們卻看不到她,一個個紅著眼睛關心著**那個“她”。

“她”若是鍾映雪,那她又是誰,年幼的鍾映雪也曾聽人說過孤魂野鬼借屍還魂之事,卯足了勁兒想要重新回到自己身體裏,趕走那個人,隻恨每次都從自己身體中穿過去,除了讓對方打個噴嚏,沒有任何用。

鍾映雪年方十歲,用了近一個月才接受自己成了孤魂的事實,更讓她悲傷的是,爹娘兄長沒有過多懷疑認下了那個冒牌貨,她平日離不得身體十丈之外。

每次見爹娘與兄長和冒牌貨共享天倫,鍾映雪都會顧影自憐一番。

再說鍾璃,她原是現代容貌平平有幾分愛慕虛榮的小白領一枚,平日熱衷買化妝品和衣服,對同事們所看的穿越文、重生文嗤之以鼻。

沒想到,某天城市暴雨道路被水覆蓋,她失足落入漲到與路平的河渠中,就這樣穿越到了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興朝,成為了天生絕色的鍾映雪。

鍾璃雖然不愛看小說,但從同事和閨蜜口中,通過許多有關穿越的故事,電視上也會博一些穿越劇。那些平凡的現代女孩,穿越到古代後,一個個大放異彩隨口一兩句古人詩詞就能豔壓四座,隨便弄一些現代工藝就能財源滾滾,更重要的是她們一定能找到如意郎君。

剛穿越時,鍾璃還曾為思念現代的親友傷感,待了幾天後,漸漸習慣了鍾家的生活,更重要的是鍾映雪的美貌,讓她有種中彩票的驚喜感。

從這張沒有長開的臉上,鍾璃能預想到,待到及笄之後,將是如何傾國傾城的美貌。野心勃勃的鍾璃,開始考慮自己以後究竟是找個狀元夫君,過上郎才女貌的日子,還是嫁個王爺弄個王妃做做,或者入宮展開宮鬥生涯,她平時可最愛看宮鬥劇。

後來得知當今聖上四十有三之後,鍾璃打消了入宮的念頭,她無意中聽到鍾父鍾母議論自己的婚事,晴天霹靂般得知原主早在一歲時就定下了娃娃親,未婚夫的父親不過五品中書舍人。

好不容易穿越這麽一趟,得了這無雙美貌,哪怕鍾璃意識到在大興以她的身份想要嫁到王公貴族家中,難如登天,但仍不願嫁給卜開遙。

在鍾璃看來,所謂娃娃親簡直荒唐,她要嫁的人一定要與她才貌相當文武雙全,且對她一心一意與她心意相通才好,絕不是糊裏糊塗上了轎,從此跟一個陌生人生兒育女枯熬一輩子。

卜家家世不顯,卜開遙也沒什麽才名,鍾璃不甘心嫁一個庸碌之輩。

為了反抗娃娃親爭取自由,再加上對自由的向往,鍾璃百般抗議不願整日悶在家中繡花讀書,強烈表達想要出門的意願。

鍾順在差點兒失去這個女兒後,對她愈發縱容,憐惜女兒差一點沒能闖過鬼門關,卻連長樂城都不曾出過,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將她完全拘束在家裏。

每隔一兩月,鍾順也會讓長子鍾南帶著戴上麵紗和幕籬的鍾映雪,出門燒香拜佛或是到胭脂水粉鋪走上一遭。

鍾璃對繁華的長樂城十分向往,又自負美貌,認定自己若是出門,定然能碰上優秀的追求者。隻是鍾順是一個有原則的人,從不肯讓她在府外脫了幕籬。

就在鍾璃一心謀求金玉良緣之時,鍾映雪過得格外淒愴,除了偶爾和那些孤魂野鬼說幾句話,她每日隻能在鍾璃十丈內活動。不想看她頂著自己的臉撒嬌賣乖,偏偏還要眼睜睜的瞧著,一顆心碎了又碎,怨了又怨。

鍾璃在穿越的兩三年裏,也曾靠著背誦的古人詩詞,博得過誇獎,隻可惜鍾順是個謹慎的人兒,她的詩沒像她想象那樣名動京城。

針織女紅乃是鍾璃的弱項,但她故作嬌氣不動針線,鍾順夫婦也都順著她,鍾璃曾異想天開讓丫鬟繡些新花樣去賣,不過她不擅丹青畫出來的樣子有些不倫不類。

不過最後鍾璃也得了一大筆銀子,竟是她無意中說出了活字印刷術,鍾南為之驚豔,與父親商議後決定投錢著人開個印書的鋪子,賺些個清貴錢。

由於這主意是女兒想的,鍾順大方的將鋪子的收益抽了兩成給她,一部分按月發做脂粉錢,另一部分則充作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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