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三章 民國苦命童養媳3

細娘見了楊天籟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楊天籟對她卻是避之不及,為了不讓未婚妻起疑,他直接花錢雇人將細娘和花兒母女倆趕出城去。

為了打消細娘攀扯他的心思,楊天籟說了許多惡毒的話,罵細娘不知廉恥和奸夫私通,隻將她數落的狗血淋頭。細娘雖然不通文墨,但楊天籟表情猙獰字字誅心,全都戳到了她的心窩子裏。

到了這地步,細娘隻求著楊天籟能救了女兒,誰知他一個窩心腳踹過來毫不留情,娘兒倆又遭了次罪。

母女倆傷痕累累,又怎麽會是混混的對手,直接被人一路挾著丟出了城去。細娘身上的銀元也被人搜了去,要不是她受著傷鼻青臉腫渾身都是傷,恐怕幾個小混混還會生出別的壞心思。

楊天籟就在一旁,毫不憐惜的看著小混混將他的妻子女兒往外拖。細娘心不甘情不願的,妄圖解釋證明自己的清白。

她從小帶大的小丈夫冷冰冰的吐了一句話:“實話告訴你,我就惡心透了你,這才讓娘把你賣了出去。”

哀莫大於心死,細娘再傻,也能明白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巧合。公婆突然害她,背後主使竟然是她自己親手帶大的,當做弟弟和主人一樣疼的楊天籟,花兒的親生父親。

這一路顛簸下來,花兒徹底斷了氣,細娘抱著花兒小小的身子痛哭,整個人是徹底傻了,她拖著受傷的身子,想給花兒找個地方挖個坑埋了也算入土為安,沒想到失足落下了懸崖,結束了苦命的一生。

細娘死的很絕望,她的一生都在不幸中度過,給予她最大的不幸的,偏偏是她從小帶大的視為一生依靠的丈夫,這讓她恨透了老天,恨透了那些害過她的人。

顧曉曉接收完劇情之後,嘴巴像含了塊黃蓮,一口氣苦到了嗓子眼兒。細娘的命實在太苦了,她心中最大的牽掛就是女兒,最恨的當然是公婆、小丈夫,還有那個將她和孩子打的半死的貨郎。

細細數下來,顧曉曉竟找不出細娘短暫的一生,有過什麽溫暖,除了孩子,她幾乎是一無所有。這樣一個可憐人兒,讓她感慨感傷之餘,很快打起了精神,她現在的處境可謂淒淒慘慘。

亂世人不如太平犬,在這人不如狗的年代,細娘的身份低微到任誰都能踩上一腳,她就是楊家的奴才,花兒就是備用奴才和賠錢貨。

最讓顧曉曉鬱悶的便是,原主的記憶雖不甚清楚,但好歹有畫麵她能將周圍人認識個大概,但後來的事兒,出現在她腦海裏的隻有言簡意賅的文字梗概。

也就是說,顧曉曉根本不知道後麵遇到的人長什麽樣子,還有楊天籟的師長又是怎麽樣一個人,他又憑著什麽出國留學,也不知他混出了什麽成就。、

而且,劇情中有很多人和事都是點到為止,有開頭沒結尾的,讓顧曉曉很是不安,比如楊天籟寫信出二哥有了消息,他又是做什麽的,會不會影響她的逃脫複仇計劃。

剛進入任務時,顧曉曉還在想以一個村婦的身份完成任務,這次興許會簡單些,現在一看,簡直是開啟了受罪模式。

旁的不說,先前花兒生病,細娘為了求公婆給請大夫,鬧得厲害,被公公婆婆男女混合雙打拿著棍子抽了一頓,這一身結結實實的傷都夠她嗆了。

顧曉曉也是打封建時代風風雨雨裏走出來的人,她現在慶幸,她以前有多幸福,好歹沒一醒來就成任人打罵的童養媳。

懷中人兒身子不停的抽著,顧曉曉心疼的將她摟在懷裏,孫子是人難道孫女就不是人,楊家這對夫妻心可真黑。

顧曉曉這樣罵著,又覺得玉清鎮上就沒幾家不心黑的,誰說農民淳樸,她就跟人急。女人在這裏地位跟牲口差不多,除了幹活就是生孩子,動輒還要挨打挨罵。

胳膊上青紫交錯的傷痕,氣的顧曉曉恨不得拎把劍,跟那對黑良心的公婆算比帳來。但她也隻能想想,剛進任務,攤上這麽一個受傷的身子,顧曉曉稍微動動就渾身疼,隻能暫且忍耐著。

隻是懷中的小人兒忍不了,顧曉曉看著她呼哧呼哧的喘著氣,一張臉紅的厲害。

她抬頭看,柴門開了一條縫,也無人來問津。細娘沒有被人關著,她平時就睡在柴房裏,雖然家裏也不缺她一間房子,但是兩個小姑子一直嫌棄她粗手粗腳,從小不願和她住一塊兒,嫁人後也不願將屋子讓給她。

以前楊天籟在時,細娘陪著他睡,他外出念書了,楊父楊母疼大孫子,就讓他暫時住在了小兒子的房間裏。

在玉清鎮就是這樣,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男人要是不在,女人連個附屬品都不是,誰都能踩上一腳。

不是被關起來的就好,情況糟糕到了這個地步,顧曉曉隻能苦中作樂安慰自己一把。

花兒的隻是傷寒發熱發燒,根本不是什麽絕症,要是早請了大夫,幾服藥就好了,拖到現在也不是什麽大病。顧曉曉也學過一段時間醫術,隻要幾味草藥配上藥引,她就能治好花兒,免除她半傻的命運。

正在顧曉曉思索著該如何弄了錢,在細娘記憶裏搜羅到哪裏摘草藥時,吱呀一聲門開了,光從外麵瀉了進來,光束斜斜照在地上。

四五月的天,天氣正暖,陽光也可人。

顧曉曉抬頭,進來的人穿著一件對襟薄藍襖上麵打了幾處淺藍色補丁,耳朵上戴著一對小巧的銀丁香,頭發挽的光潔頭上包著方巾。

來的是桑二娘,劇情中她倒幫過細娘一把,顧曉曉抱著孩子,打了聲招呼:“二嫂。”

桑二娘將柳眉一豎,用略顯尖利的嗓子說:“你這個蠢貨,摟著個姑娘有什麽盼頭,你還年輕,以後再生個小子,不就什麽都有了。為了這麽個小不點兒,遭這麽大的罪。”

她劈裏啪啦說了一大通,一手掐腰另一隻手有節奏的拍著大腿。

桑二娘話說的難聽,但顧曉曉能感覺到,她其實是為細娘好,是想讓她日子好過些。正是為此,顧曉曉才更覺得悲涼,這世道,女人自己都看不上自己,還有誰能看上。

她將花兒抱的緊了些,眉眼淡淡的說:“嫂子,你和我也是女人。”

先前還風風火火的桑二娘楞在了那裏,歎了口氣,似自言自語的說:“就是知道女人的苦,才不想瞧著別個也受苦,還不如重新投胎做人清淨。”

顧曉曉沒有接話,她現在是細娘,細娘是說不出高深的道理的。

桑二娘彎下了腰,脾氣一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摸了摸花兒的臉:“孩子還在發熱,得帶去看大夫了,先前花嬸子還有牛嫂子見你可憐,湊了二十個銅元,我這裏也有三十多個銅元,你拿著帶花兒看大夫吧。“

她小心翼翼拿出一個小布兜,裏麵銅元擠在一起,嘩嘩啦啦的響著。

顧曉曉用原主的記憶分析過,這裏4分錢就能買一斤米,一塊銀元折合10角100分,若按銀元算則是300枚。所以這五十枚銅元,應該算一角多,足足能買幾十斤米。

民國就這點兒不好,貨幣老是換,新度量衡單位混著舊度量衡單位,一不小心就會搞出個烏龍來。

“謝謝。”

劇情中最後幫了細娘的人,正是桑二娘還有她先前說的兩個鄰居,顧曉曉緊緊握住了錢袋子,她現在很需要錢,有這些個銅元在手,她總能多想些法子。

桑二娘麵冷最硬心軟,又是個矛盾的人,前一刻還在安慰顧曉曉,後一刻站起來將手一甩:“一個小丫頭片子,天天當個寶貝疙瘩似的捧著,以後嫁出去了,不還是要到別人家裏做奴才。”

她說完話沒停趟兒就走了,顧曉曉跟她打了個照麵,又結合原主之前和桑二娘相處的情形,判斷出桑二娘相比細娘公婆來說,能算上個好人,就是她嘴巴厲害孤兒寡母的,為了護著孩子,平時凶了些,所以細娘不太敢和她接觸。

在這種情形下,桑二娘還能將辛苦攢下的銅元借給細娘給花兒看病,足可證明她的好心腸了。她對女子身份不喜,不也是另一種對命運的控訴麽。

顧曉曉輕輕將花兒放在了木板架起來的稻草**,摸到角落裏在土牆縫裏摸了又摸,終於摸出了幾枚快生鏽的銅元來。

細娘為人懦弱,又是童養媳家裏銀錢幾乎從不經她手,她藏下這幾枚銀元,還是以前公婆給小丈夫玩耍時,不小心滾到角落離得,這一存就是這麽多年。

將銅元收到一起後,顧曉曉往口袋裏塞了十幾枚,剩下的全被她又放到了隱秘的小洞裏,在外麵堵上了土坷垃,小洞前麵堆著雜物,一般人注意不到這邊。

弄好這些後,顧曉曉半跪在地上,摸了摸花兒的臉,解開了她的衣裳,拖著傷了柴門。

楊家獨門獨院,家裏打了口井,這也使得細娘平時省了不少事兒。要是家裏沒有井,她就得到幾百米外的公用井台上排隊擔水,洗衣淘米做飯用。

所以鎮上也有人羨慕細娘,羨慕她在自家就能用上水。

顧曉曉身上還是很疼,不過骨頭沒傷著,她咬咬牙也就挺過去了。楊父楊母打了細娘後,拍拍手去了同村的親戚家赴宴,也算改善生活中了,帶著他們的大孫子。

桑二娘都沒份兒,細娘更沒份兒了,家裏沒人,顧曉曉辦事也方便了些。

她拿了粗布帕子和木盆,打來了水,在灶上燒了熱水,冷熱交替著為花兒擦洗敷身子。

這樣做還是有些成效的,花兒滾燙的身子溫度降下去了些,身體也沒之前抽搐的那麽厲害了。顧曉曉再接再厲,又找了針,在花兒手指頭上放了血,將她體內熱毒往外逼。

沒有藥的情況下,顧曉曉隻能采用這種笨法子,也是幾千年來流傳下來的老法子。

好在花兒情況一直在轉好,顧曉曉這才拿了破被子,將她小小的身子遮住,輕手輕腳的出了柴門,打算除們一趟看能不能找些草藥來。

花兒退了燒,但年紀小容易反複,總得吃些藥材好,顧曉曉要出門碰碰運氣,要是能找到有用的藥材,省幾個銅元總是好的。

四五月的天,天喧暖著,細娘身子骨太單薄又受了傷,一陣微風吹過,顧曉曉都覺得骨頭縫裏透著涼意,疼的像有人拿著小刀子剮一樣。

縱然如此,顧曉曉也忍著,想在這個不太平的世界活下去,她要一口氣提上來,遇到任何艱難困苦都不能泄氣。

玉清鎮地方很大,說是鎮其實就是個大村子,顧曉曉瘦瘦小小的在街上走著,街坊鄰居有人見了叫了她一聲,有人見了她隻當沒看到。

細娘性子弱,在鄉下這地方,善良和淳樸得吃飽以後才能有,吃飽之前大家都是動物,性情溫和的就是兔子,性情殘暴的就是老虎,大部分則是狐狸、雞一樣的人物,隻能欺負比自己弱小的。

以前細娘出門總低著頭不愛跟人打招呼,顧曉曉低著頭尋草藥,也沒人懷疑哪裏不對來。

顧曉曉運氣很好,或者說玉清鎮氣候地域不錯,到處都是綠油油的植物,還真讓她找到了幾種清熱敗火還有調養身體安神的草藥。

好在她出門前提著籃子,一路拿小鏟子挖了不少,小籃子滿了掉頭回家。

花兒正病著,肯定等不及草藥晾幹了,顧曉曉隻能直接煮濕的,桑二娘看到了嫌棄的罵她,是不是又不哪個郎中騙了,抓了一把新采的草藥給她。

顧曉曉憨憨的笑了笑,還好她之前采草藥時為掩人耳目,一路采著野菜放在最上麵。桑二娘怒氣不爭,又數落了兩句,調頭走了,反正在她眼裏細娘是無藥可救傻到家裏去了。

熬出了一大鍋氣味不明粘稠的藥湯之後,顧曉曉聞著苦味兒就有些作嘔,這種東西,小孩子能喝下去才怪。

但花兒必須喝,不喝身子就好不了,顧曉曉隻能拿小木碗撐著,將花兒扶起來,手把手的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