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七章 民國苦命童養媳17

雕花木**,鋪著西洋絨的床單,**掛著粉色的帷帳,牆壁上貼著一張畫著小天使和聖母的圖像。

房內陳設多中西合璧,偏愛冷色調,顯得有些孤寂蕭條。

時下大家都喜歡西洋事物,好像穿上了洋人的衣服,用了洋人的家具,整個人也能脫胎換骨,沾上了洋大人的威風。

但埋藏在骨子裏的舊俗,總要時不時的冒出來,一紮一紮的讓人忍不住用些舊式家具,就好比坐在洋人的抽水馬桶上,就是沒有便桶舒坦。

羅婉嘴唇慘白,眼神呆滯的躺在**,左右手垂在身子兩側,像一個沒有生氣的精致瓷娃娃,好像先前砸藥碗的人不是她一樣。

她的左手腕上纏著一圈繃帶,躺在富麗堂皇的臥室裏,整個人失魂落魄.

王嫂絮絮叨叨的收拾了碎片,扶著腰擦了把汗,靠著欄杆下了樓,打算去小廚房再盛一碗藥來。她活了大半輩子,烈性的女子不知見了多少個。

親眼咬舌頭的女人不是沒有,死了就是鋪蓋一卷兒,再漂亮也是落在亂墳崗裏,做個孤魂野鬼。要是沒死,嚐到了苦頭,真正能堅持尋死的也是少數。

王嫂看出了這位新姨娘是個,家世也許還不錯,但那又怎麽樣。任誰都能瞧出她是外地人,困在小洋樓裏,還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們家老爺還是好心的,她可聽說過,有人包了年輕的戲子回來,那是又打又罵生生將人給折騰死,隻把那些漂亮的男男女女當個玩意兒。

等人走了。羅婉眼珠才轉了轉,淚水無知覺從眼角滑落,用盡了全身力氣去克製,才沒哭出聲。她沒想到宋秋生能做出這樣無恥的事情,將她以二百銀元的價格,賣給富商為妾。

才二百銀元,原來她羅婉隻值200銀元。想起當初自己在家時。一年開銷都不止200銀元,羅婉悔不當初。

原來羅密歐和朱麗葉,梁山伯和祝英台都是騙人的。兩人當初的甜蜜,就像一把利劍,直直的刺到了小婉心中。她恨自己跟著宋秋生赴了宴席之後,怎麽就沒想到咬破舌尖用盡全力向顧姐求助。

顧姐那樣好的人。一定會幫助她的,小婉越想越傷心懊惱。隻恨她當時對宋秋生還有一分信任,所以隻將珍珠吊墜塞到了顧姐的手心裏。

可顧姐又如何能想到,宋秋生所謂的工作,所謂帶她見朋友。隻是為了讓金主看一眼她的容貌,借此抬高價錢。

這對羅婉來說是天大的屈辱,當宋秋生將昏沉中她送到這棟小洋房中。她殘存的意識聽到兩人商議她的賣身價,宋秋生厚顏無恥的討價還價時。她當即存了死心。

若是重來一次,羅婉絕對會安分守己的在學堂裏念書,聽從父母的教誨,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人,而不是在宋秋生的海誓山盟下,跟著他一起私奔。

她被賣到了仙陽城,父親和母親還她的兄弟姊妹們,還不知道吧。他們還會原諒她麽,想起那個大腹便便的富商,羅婉心中一陣反胃。

買下她的當天,富商就拉著她想要求歡,羅婉以命相爭,奪了水果刀朝腕上割去,對方驚惶之下,才暫時放過了她,讓王嫂來勸她。

她是絕對不會屈服的,羅婉下定了決心,她還沒向家人賠罪,她還沒找宋秋生報仇,她年紀還小,她一定要想辦法活著。

羅婉不是一個迂腐的人,隻要沒有觸及她的底線,對她來說活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隻有活著才能報仇。

如果那個富商用暴力強迫她,她就和他拚個魚死網破,想到自己求他放過自己,她可以讓家人給他五百銀元時,那個富商的醜惡麵孔,羅婉眸中冒出火焰。

他竟然讓她從了他,**笑著說不在意那些銀元,不管她架勢多顯赫,在這棟樓裏,她就他的六姨娘,他也不會給她逃出去的機會。

屋裏懸掛著一串紫色的風鈴,風吹過時嗚嗚的響著,羅婉的心也跟著響碎成了一片。

天正昏沉,顧曉曉穿著牛仔褲裝了一把嫩,將頭發紮起背著帆布包,帶著帽子在克裏斯汀轉悠,手裏拿著一張地圖,地圖裏夾著尋人符。

這裏林立著各種西方風情建築,多數都是小紅樓,也有仿照外國城堡那般的洋樓,也就兩三層的樣子。

這些樓無疑是美觀的,還是小清新的美,但想到樓裏的隱藏的種種罪惡,顧曉曉隻有歎息的份兒了。

她全靠步行,從下午就在這一片兒晃悠,一棟棟樓走了過去,手中符紙毫無反應。

也就是說,她還沒到羅婉所在地一裏範圍內,難道她猜測有誤,小婉人沒在這裏?不該如此啊,這讓她有些失望。

顧曉曉將帽子拉低了些,天快黑了,雖然克裏斯汀這裏治安相對別處稍好些,但每到夜裏,會有許多黃包車和洋車開到這裏,城中權貴以及愛玩的人,聚在這裏賭b玩樂。

三教九流的人多了,她一個女子孤身在這裏行走,萬一遇到了熏心的人,將人妥善處理掉也是件難事兒,在民國殺了人雖然不像現代那樣嚴重,一走了之警察局隻能望洋興歎。

但顧曉曉還有孩子,為了花兒,為了楊大旺,她也不能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正是因為強大過,顧曉曉才更知道她和強者之間的差別。背包裏的手槍,還有靴子裏的匕首,都是顧曉曉的倚仗,如果沒有這兩樣東西防身,她也不敢孤身一人橫衝直撞。

克裏斯汀是一個籠統的地名,這一代其實範圍極大,越往裏走小紅樓之間的距離越遠也越僻靜。

顧曉曉手中拿著地圖,邊走邊思索她是不是找錯了方位,就在這時。一道亮光閃過,她夾在地圖中的尋人符,嘩的一下自燃化為了灰燼。

符紙燒的特別快,釋放的冷焰讓顧曉曉手掌微麻,她抖了抖地圖,灰燼飄飄灑灑的落在了地上。

尋人符終於著了,羅婉很可能就在離她五百米左右的小紅樓裏了。顧曉曉抬頭環顧四周。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借著月光,依稀能看到方圓幾百米開外。零散分布著六七棟小洋樓。

如果尋人符的指示沒錯,那麽羅婉很可能就在這一區域,顧曉曉目測著距離。但尋人符不是精密的程序,它隻能確定大概範圍。小婉可能在離她五百米的地方,也可能隻有三四百米。

天黑著。在路燈尚未普及的時代,這一塊兒的小紅樓幾乎都通了電,相比仙陽城其它地方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草木扶疏。顧曉曉一個人在夜色中行走著,手電筒都沒拿出來,隻為了觀察附近地形。

每個小紅樓都圈有院牆。這成了她觀察裏麵環境的阻礙,正當這時。一輛黃包車拉著一個翹著二郎腿的中年男子,從顧曉曉麵前經過,停在了一棟洋房前。

顧曉曉眼神一亮,想到了好辦法,先前她打聽過將小婉拉走的那個黃包車車夫,附近的人告訴她,那個車夫很可能是包月車夫,專為主顧服務。

這豈不是代表著,隻要找到那個車夫,她就可以追問出小婉的下落。若是他不願說,顧曉曉自然有辦法讓他吐露真言。

來這邊的除了包月的黃包車,還有做零活的,有錢人也不在乎小錢,通常都讓車夫在小洋樓外等著。

這也給了顧曉曉觀察的機會,她一棟樓挨著一棟樓的走著,假裝來找剛才拉她的車夫找落下的行李,也能順道打聽著,有沒有人見過先前將小婉接走的車夫。

顧曉曉記憶力極好,又具有親和力,一路雖然沒找到想找的人,但對附近幾棟小紅樓也有了一定了解。千萬別小看了人力車夫,他們雖然居於社會底層,收入也不高,但論起卦來,卻沒人比他們知道的更多了。

可能對於拉黃包車的人力車夫來說,同伴們差別著實不大,顧曉曉在形容了那人長相之後,幾乎每個人都能說出兩三個,他們認為可能是她要找的人。

這讓顧曉曉哭笑不得,太多的消息等於沒有消息,這幾位師傅的熱心腸,給她出了一道大難題。

過濾了林林總總的消息後,顧曉曉鎖定了三棟小洋樓,因為這三棟最近一段時間內,都辦過宴會,在此之前也放出過要納姨娘的風聲。

隻因納姨娘著實不是什麽大事,找幾個朋友擺一桌就算是慶祝小登科之喜了,男人又喜新厭舊,小紅樓去了舊人換新人,連好事兒的車夫們都弄不清,這裏的老爺們到底有多少姨娘。

範圍局限在三棟小紅樓內,已經比先前一個模糊的方位強多了,尋人符正常燃燒,也代表著小婉現在還好生活著。

天完全黑了,露水漫了上來,涼颼颼的,顧曉曉拿出手電筒,決定先打道回府,明日白天再來探個究竟,想辦法找到那個將小婉拉走的車夫,或者把宋秋生這個醃臢貨給揪出來。

相比車人力車夫,宋秋生這人下落更難找,他哄騙了小婉的銀錢,又將她賣掉換了一筆錢,如今手腳正寬綽,隨便找個地方都能窩上好久。

仙陽城了賭坊那麽多,他也不會撿著一家賭館去,大部分賭b的人也是煙槍,要是宋秋生有吸大煙的習慣,多少錢都不夠來他拿來揮霍。

這個可惡的家夥,見了他,顧曉曉頭一件事兒就是打爛他那張小白臉兒,讓他媽都認不出他來。

走了一陣兒後,顧曉曉運氣極好,碰到了一輛原本等候客人,結果客人臨時不斷回去的人力黃包車,少走了一段腳程。

但是從克裏斯汀坐到大宅院兒裏,也得花不少銅元,一路上顧曉曉都在閉著眼養神。間或思考著到底該怎麽找打小婉,又如何將她救出來。

回到租的房子裏,花兒困的小腦袋一點一點的,但人倔強的坐在那裏,就是不願睡去,楊大旺拿著各種玩具哄她也不行。

“姐,你總算是回來,我和花兒可擔心你了,我都想把花兒送到李嬸兒家,出去找你了。”

楊大旺眼中的擔心做不了假,花兒眼睛紅紅的,也不知是被煤油燈熏的,還是太累熬夜熬的。

顧曉曉疼兩個孩子,將手搓了搓,熱了之後捧起花兒的臉,語氣稍重的嗬斥到“花兒,娘說過讓哥哥先照顧你睡覺,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玩兒。”

她板起臉來也有幾分威嚴,花兒期期艾艾的揉了揉眼睛,默默低下了頭,聲若蚊蚋的說“花兒擔心娘,擔心娘丟掉,天黑了,娘還沒回來。”

花兒現在已經能說條理清楚邏輯正確的語句了,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進步,顧曉曉將兩隻暖暖的大手貼在了花兒腮幫子兩側“小家夥,快點兒長大吧,長大了你來保護娘,娘就不會丟了。”

“好,以後我來照顧保護娘親。”

顧曉曉開個玩笑,花兒一本正經的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和她簽下了約定。

花兒實在是太困了,顧曉曉稍微哄了幾句,她就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半夢半醒的躺在顧曉曉的臂彎裏。

她將花兒抱上了床,又為她蓋了被子。

溫馨的一幕落在了楊大旺眼裏,他又開始思念起了守在家鄉的母親。也不知娘親在家裏待的好麽,小嬸兒和花兒不見了,爺爺奶奶會不會為此責罵母親。

家裏光景一年差過一年,雇傭的長工短工數量也少了,楊大旺想到這裏,更加牽掛娘親了。

早知道外麵的世界這麽大,他就該帶著娘親一起出來,雖然路途上辛苦點兒,但是仙陽城到處都能賺錢。

在小嬸娘的幫助下,他們娘兒倆一定能在這裏立足的。

想到娘親,楊大旺又想到小婉,她也是個可憐人,怎麽會被男朋友給賣到,宋秋生真是一個人麵獸心的混蛋。

“顧姐,你這次出去,小婉的下落有消息了麽,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安全。”

楊大旺怕吵醒花兒,特地壓低了聲音問,滿眼都是擔憂。

陵子要去出遊啦,可沒存稿,感覺全勤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