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越發暖了起來,帶著橙紅色的夕陽照射進小花園中的時候,蘇宜然正躺在木質的藤椅上打瞌睡。

春風正好,院子裏那些名貴的花草重新煥發了生機,因為有了靈泉的滋潤,鮮花開放的異常豔麗,遠遠看去,花團錦簇的,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清風,白雲,懶懶的陽光。

藤椅吱呀吱呀地搖著,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安靜祥和的一天。最起碼,蘇宜然是這麽以為的。

門外的門鈴響起來的時候,偌大的別墅裏隻有她一個人,懶懶地睜開眼睛,陽光恰好照耀著她的眼睛,困意陣陣,她打了個哈欠,打開門。

“你好,請問你是蘇宜然女士嗎?”門外一個洪亮年輕的男子聲音傳來,蘇宜然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位陌生的英俊男子。

“不錯,是我,請問……”蘇宜然還沒說完,便感覺到一股強力從身旁傳來,沒等她反應過來,一股檸檬香倏然靠近,而後便是溫暖的唇齒強力蠻橫地探入她毫無準備的口中,她的身子被那男子強壯的身子壓在牆上,動彈不得。

蘇宜然被和突如其來的情況給嚇呆了,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男子已經放開她,正拿出紙巾在擦嘴。

“你,你是誰?”蘇宜然摸著自己的嘴唇,很鬱悶地看向眼前這個男人,雖然他長得很帥的,但是不說一句話便強吻,這種事情她實在有點接受不了。

“我是送快遞的。”那男子風度翩翩地行了一個禮,“您在國外的朋友讓我寄過來一個熱吻,現在已經送達,請簽收。”

蘇宜然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英俊的男子,隻見他身材修長,手指細長的要命,比女人的手還要漂亮,身子有些瘦,肌肉很少,單眼皮,白皙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男人的第一眼,她就覺得非常非常熟悉,但是為什麽熟悉,她卻說不上來。

“你……到底是誰?”蘇宜然往後倒退了幾步,印象中的一絲懼怕令她不自主地做出這個動作。

“看來,你還真是忘記了我。”對麵的英俊男子嘴角微微翹起,似乎是在嘲諷,但臉上雲淡風輕的,看不出什麽表情。

他摸了摸嘴唇,淡淡地開口,“是她讓我送過來的,她說,你一定會喜歡。”

“她?”蘇宜然有些茫然,“她是誰?”

男子並沒有說話,他扔給蘇宜然一個信封,瀟灑地轉身,淺灰色的休閑裝隨風而起,施施然,走過她身邊的時候,竟然有一股香味。

那種淡淡的檸檬味,清香淡然,迎麵襲來的時候,一個巧笑嫣兮,穿著橙黃色裙子的小姑娘出現在眼前。

“是你!”

一個名字突然出現在腦海,她不由自主地喊出一個名字,“柳柳,是你!”

已經走遠的英俊男子突然停住腳步,他的肩膀抖動了一下,良久,轉過頭來的時候,那白皙英俊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麵。

“你,終究……還是記起了我。”他轉過頭擦了擦眼淚,嘴角浮起一個苦澀的笑意,細長的手想要撫摸蘇宜然的臉,卻像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訕訕地收回手。

“你怎麽變成現在這個模樣?”蘇宜然並沒有多想什麽,她上前拉住英俊男子的雙手,又捧住他的臉,“柳柳,你告訴我,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然然……”

被稱作柳柳的英俊男子並沒有說話,已經收回的眼淚再次噴湧而出,“然然,你還好嗎?”他一把抱住

蘇宜然,將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窩裏。

“柳柳,進屋說話。”蘇宜然等柳柳將眼淚哭完之後,拉住他的手走進屋子裏,端了一杯熱茶。

“多謝。”柳柳躺在沙發上,很是疲憊。

蘇宜然將紙巾拿到他的旁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記得小時候,你最調皮,整日裏像個假小子,無論什麽事情到了你手裏都變得非常簡單。”

“是啊,那個時候你那麽弱小,還有你那該死的姐姐總是想方設法的欺負你。然然,你還記得咱們當初一起去爬山嗎?”柳柳摸了一把眼淚,將頭倚在蘇宜然的肩膀上,“咱們一起抓過野兔,一起刨過地瓜,摘過豆子……”

蘇宜然拍了拍柳柳的肩膀,笑著說道,“都怪你這個假小子,那次你摘了山上人的果子,將那棵樹上剩下的果子都給糟蹋了,看山的人放狗咬咱們,咱們兩個繞著大山跑了一圈。結果回頭又被奶奶追著打,跑了半個村子……”

“是啊……”柳柳的情緒似乎好了一些,他坐起來,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蘇宜然,良久,歎了一口氣,“我聽說你出了車禍之後性情大變還不相信,今日一見,你果然變了。”

“變了嗎?”蘇宜然微微搖頭,“柳柳,你能告訴我,以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嗎?以前的事情,我真的……恩,不記得了。”

柳柳沒有回答,她從懷裏掏出一支煙,點燃之後,香煙的煙霧環繞著他,看不清什麽表情。

“我們兩個之間的友情,還算嗎?”過了半響,他吸完了一支煙,問道。

“當然算。”蘇宜然想都沒想便說道。

“是嗎?”

“當然……”蘇宜然的語氣中多了一絲不確定,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有些尷尬,“柳柳,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以前的事情,我……我都不記得了……”

印象中,柳柳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女生,她和蘇宜然一樣,從小父母離異,跟著奶奶在農村長大的孩子。

那些年,她曾經和柳柳在農村度過最快樂的童年時光,直到初中畢業之後,柳柳被後媽強行安排到當地的塑料廠打工,而蘇宜然則被爸爸接到了城市裏。兩個人的距離雖然遠了,但感情卻一直沒變。

隻是……

從前,柳柳隻是個假小子打扮,唯一一次穿裙子是在初中的畢業晚會上,那次,是唯一的一次,橙黃色的裙子,一笑嫣然。

蘇宜然歎了口氣,當年喜歡檸檬味道的假小子,如今變成了這個樣子。柳柳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心中喟歎,卻不敢多問,柳柳疲憊的聲音有些沙啞,原本應該年輕的年紀,卻像是老人一般心事重重。

“當年的事情,一言難盡。”柳柳喝幹了杯子中的熱茶,“有酒麽?”他問。

“有。”蘇宜然拿了兩罐啤酒,兩人一碰杯,相視一笑,“我隻記得十八歲之前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醫生說,這是選擇性失憶,有可能會失憶一輩子。不過,我倒是希望,一直這樣下去……”

“你確定了嗎?”柳柳並沒有驚訝,他喝了一口酒,“婚姻,不過是一場兒戲。女人,永遠處於被動的位置。這是以前你對我說過的話。”

“我愛他。”蘇宜然側目看向柳柳,“我不知道從前是什麽樣子,但是現在,我很愛他,也很愛溫年。”

“雲長澤是個好男人。最起碼,比我好。”柳柳苦笑著說道,“當年,若不是那個男人那麽狠心,我想,我不會

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柳柳說完,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蘇宜然又開了一瓶,遞給他。

“多謝。”柳柳說道。“新生命開始的時候,我也選擇了新的開始。我想,人這一生不能讓某種特定的因素給禁錮了。”

蘇宜然也喝了一口酒,目光轉向柳柳,“說實話,你這身行頭,把我震懾住了。”

“是嗎?”柳柳眼中的陰霾盡散,英俊的臉上突然之間充滿了明媚的笑意,“我這樣很帥是嗎?”

“是。”蘇宜然回答的很誠實,“但是比雲長澤要差一點。”

“你這樣偏袒雲長澤,我可是要生氣的。”柳柳甩了甩清爽的短發,“這三年我一直是這樣的打扮。”

柳柳的語氣一轉,“天下皆白,唯我獨黑。夢醒的時候,我總覺得,這隻是一場夢而已。”

蘇宜然沉默著,她不知道該怎麽勸說柳柳,更不想再詢問起以前那些事情,隻是隱約記得,柳柳初中畢業之後進了塑料廠,認識了一個大她十幾歲的男人,那時候的柳柳不過十六七歲,跟著男人進了城,然後就是十年斷層了。

看來,很有必要打聽一下柳柳的遭遇。蘇宜然在心裏想到。

“聽說,前段日子你找到了那個男人,怎麽樣,還有當年的感覺嗎?當年,你為了他要死要活的,可是受了不少苦頭。”柳柳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

“那個男人?”蘇宜然驚愕道,她敏感地感覺到,柳柳口中說的這個男人,似乎和她性情大變有著很大關係。

“對啊,不會你連他也忘了吧,就是你的大學學長,叫什麽郝維晨的。”

柳柳這句話剛落音,那個名字像是驚雷一般轟炸到她的腦袋,郝維晨,郝維晨,郝維晨……

那個名字,那段記憶像是潮水一般撲麵而來,她突然抽搐了一下,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憂傷和憤懣。

憤怒,心酸,痛苦,難過……

這些感覺在心中交織成網,一點點的,心中像是針紮了一般,疼痛的難以呼吸,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一波又一波的襲來,她突然狼狽不堪。

“果然,你還是沒能忘掉他。”柳柳輕輕一笑,似乎有些嘲諷,“女人在愛情裏,都是傻瓜。”

“不,不是。”蘇宜然下意識地反駁,眼前自然而然地浮現出雲長澤和溫年的身影,從第一次見麵到昨天晚上的相擁而眠,一切都那麽自然,和諧而美滿,那種無言的幸福,絕不是一時的衝動能夠替代的。

“柳柳,我很確定,我愛的人是雲長澤,而不是那個叫什麽郝維晨的男人。我從來都沒有如此確定過。”蘇宜然說道。

“你愛的人是雲長澤?”柳柳訝異,上上下下打量了蘇宜然一眼,最終化為一聲歎息,“你,果然是變了。”

“柳柳,你告訴我,從我十八歲之後到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變得這麽不可理喻,為什麽會……”

“宜然,你可還記得,那年,我離婚要去國外的時候,你的反應?”柳柳打斷蘇宜然的說話,嘴角嘲諷,“你可是說的,從此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即便我們曾經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在你的婚禮上,你親口對我說過的話我依然記得。隻是,我想這是人之常情罷了……”

柳柳像是在自言自語,但那言語中的疼痛卻是顯而易見的。

“對不起。”千言萬語,蘇宜然覺得自己隻能說出這麽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