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點滑過,陽光從枝頭滑落到山下的時候,夕陽有些沉寂。有風,吹過窗欞的時候,一股淡淡的哀愁從心頭湧上。

蘇宜然動了動麻木的手指,麵無表情地看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冰冷的金屬門隔斷了裏麵的所有,連同她的一切。

雲長澤那無助的模樣又浮現在心頭,疼痛難忍,心有萬千言語卻無從說起。手腳都有些麻木,當最後那縷陽光開始消失的時候,黑暗籠罩了整個醫院,冰冷的座位上,蘇宜然正在壓抑地哭著。

周圍來來回回有人走過,嘈雜聲、呼喊聲陣陣傳來,她沒有半絲反應,靈魂也像是出竅了一般,隻是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冷,害怕像是從刻在心頭的傷,隻是稍微冰凍便疼痛難耐。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得蘇宜然都覺得,這個世界停止了旋轉。手術室的大門開的時候,醫生推著手術車走出來,那些穿著白衣的醫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像是看慣了生死一般,隻是木木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身子,突然僵硬了。

蘇宜然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連最簡單的動作也做不了,嘴角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她開口,聲音是超乎尋常的嘶啞。

“醫生,我丈夫他……他怎麽樣?”蘇宜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麽費力說過話,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突然覺得心像是在顫抖,就連身子也砸禁不住抖動。

緊張、難過、無奈、害怕、期待……

所有的情緒一湧而出。

“夫人。”主治醫生摘下口罩,輕輕歎了口氣,“對不起,夫人,我們已經盡力了!”他說完這句話,輕輕歎了口氣,“你丈夫是先天性心髒病,不能過度勞累,但是你丈夫最近心力交瘁,恐怕……”

“什麽?”蘇宜然往後倒退了兩步,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雲長澤先天性心髒病,這,她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雲長澤也沒有提及過。

他有嚴重的心髒病!

“醫生,他到底怎麽樣了?”蘇宜然抓住大夫的手,身子止不住顫抖,“告訴我,他的真實情況。”

“夫人。”主治醫生依舊輕歎了一口氣,“心髒衰竭,恐怕維持不過幾天了,請準備後事吧。不過,若是病人的求生欲望比較強,能夠自行醒來,那情況可能會轉好。一切都說不定。”

那醫生說完便命令醫護人員推著雲長澤進了重症監護室,隻留下蘇宜然一個人站在風裏,冷冷的,像是失去了知覺。

他維持不過幾天,準備後事……

醫生的話像是驚雷一般充斥在耳邊,直直地將她轟擊到底,那種痛徹心扉的疼痛像是海水一般噴湧,蘇宜然踉蹌地倒退了幾步,淚水如同決堤。

“雲長澤!”蘇宜然想到剛剛醒來時那驚鴻一瞥,那種淡然到骨子中的絕代風情,還有雲淡風輕的翩翩如雲。

從認識到現在,雲長澤一直以最美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他從來沒有如此的狼狽與憔悴。

蘇宜然對著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定下心神,一步一步地走向雲長澤所在的病房。

腳步,像是沉在泥沙中一般沉重。心,像是飄飛到了雲層,還沒來得及欣賞雲端的景色便被狠狠地摔下。

推開房門,周圍充斥著一片白色。

病**的人在微弱地呼吸著,整個房間裏的空氣都像是凝固了一般,隻有心電圖滴滴答答的聲音作響,那種寂靜到讓人害怕的沉寂,令她的心中升起一股無名的絕望之感。

仿若,伸手碰觸到那病**虛弱的身子,那虛弱的人兒便會消失不見。

“阿澤!”

蘇宜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害怕過,那種得到又失去的感覺,呼吸疼痛,心撕裂。

指尖碰觸到雲長澤蒼白如紙的臉,強忍住淚水,病**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就連呼吸,也不是那麽平穩。

心,靜。

風,停。

夜已深,窗子還開著,有些微冷的感覺。明明將要夏季了,為什麽還有這般的寒冷?寒冷徹骨。

坐在病床前,滴滴答答的聲音帶著規律,周圍靜靜的,就連嘈雜聲也變成了另一個空間的,天地之間,仿佛隻剩下心電圖的規律聲,一點一點,滴滴答

答,讓人心煩意亂。

身子已經麻木了,蘇宜然整夜未合眼,她似乎不知道什麽叫做疲乏,心狠狠地揪著,眼睜睜看著病**那張蒼白卻依然俊美的麵孔。

“阿澤。”蘇宜然握住雲長澤的手,那雙細長的手超乎尋常的冰冷,若不是那心電圖上還在起伏著,她一定覺得雲長澤……

夜深人靜,隔壁房間的鼾聲傳來,周圍的消毒水味充斥著鼻喉,刺鼻的味道如同一把尖刀,在無意間狠狠地插入心髒深處。

走過來走過去的護士麵無表情,仿佛早已經看穿了人的生老病死。

冷漠,刺心。

蘇宜然輕輕歎了口氣,動了動麻木的胳膊,她喝了兩口水,突然感覺到手心裏的手微微動了一下。

“阿澤!”蘇宜然心中一驚,將手中的杯子扔到地上,病**的雲長澤仿佛被什麽附體了一般,身子不斷的抽搐著,那心電圖也發出急切的呼救聲,原本已經恢複到平穩的心跳在一瞬間成為直線。

“醫生,醫生!”蘇宜然慌了神,大叫了兩聲,兩個睡眼朦朧的護士走進來。看到渾身抽搐的雲長澤被駭了一跳,但她們迅速反應過來,一個護士將蘇宜然扶到一旁,主治醫師吩咐護士準備藥物和急救。

雲長澤抽搐的越來越厲害,那蒼白的臉上暴起一片青筋,臉上泛起一團黑氣,黑氣纏繞交織,異常恐怖。

醫生顯然沒有遇見這種情況,幾個小護士被雲長澤恐怖的臉嚇得尖叫了起來。

“醫生,救救他!”蘇宜然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除了哭泣和強自鎮定之外,竟然說不出別的話。

“我們會盡力的。”主治醫生依然麵無表情,他輕聲訓斥了幾個小護士,推著病床車走進手術室。

“接下來我們會為雲先生做心髒複蘇手術,請夫人稍安勿躁。”主治醫生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走進了手術室,黑洞洞的走廊裏,又重新剩下蘇宜然一個人。

燈光很暗,閃閃的,像是在嘲笑著誰的生命脆弱,夜風吹過的時候,仿佛有勾魂的使者從中經過。冷風,燈火,一種絕望在心底蔓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