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後來瑞特又去了墨西哥和古巴，通過倒賣軍火繼續發財。斯科特想起古巴那銀藍的海灘，像永恒一樣無窮無盡。
柔和溫暖的可愛沙子，從指縫間走。它們如此微小渺茫，卻足以天長地久。海麵上盤旋著的白海鳥，無憂無慮地覓食著。雖然它們的壽命隻有短短幾個年頭，卻與人一樣，都是上帝的子民，也都受不定的命運的操。
上帝的子民嗎……嗬嗬，斯科特仍舊不信宗，可是他知道冥冥之中有一種力量讓他來到了南北ＺＨＡＮ爭之前的美，也許這種力量就被稱作“神”或“上帝”。
不知道瑞特在舉目無親、甚至語言不通、沒有朋友的時候，有沒有把信塞進子裏任其漂。
他記起查爾斯頓著名的賽馬場，那個將近五英裏長的橢圓形場地，四周環繞著鬆樹，鬆樹的樹皮像彩服一樣斑駁。斯科特曾經在鑲嵌著牆板的大看台和平坦的大草坪上眺望，或許那個時候，瑞特就站在賽馬俱樂部的會所裏啜飲香檳和白蘭地。
在那些夢幻般的、充著冒險彩的日子裏，不知道我們兩個被時代拋棄——或者拋棄了時代的人——是否有擦肩而過的交集？
ＺＨＡＮ爭仍舊在繼續。斯科特和瑞特忙的像飛速旋轉的陀螺。傑拉爾德和埃倫都不理解斯科特玩命般的工作，卻還是帶著沾染了疑的熱烈支持。
抽斯科特的是時間這根鞭子。這個時候，南方在軍事上還占有優勢，
北方的軍艦還無法完全封鎖住邦聯的港口，物價雖然上漲，可是跟人們高漲的熱比起來似乎不算什麽。戴維斯總統通過了止棉出口的法案，英的紡織廠全麵停工，紡織工人快要餓死，看上去英紳士和貴族們很快就會派兵支持南方了……總之，一切看起來都那麽欣欣向榮。
見鬼！放屁的“欣欣向榮”！
斯科特再也沒見過比現在還糟糕的狀了：戴維斯總統的昏招完全阻斷了南方的活LU——南方除了棉一無所有，如果不出口棉，恐怕先餓死的不是英工人而是南方士兵了。不出一年，北方的軍艦會越收越緊，運封鎖線將越來越困難……斯科特聽著為南方敲響的喪鍾，整個人幾乎抓狂。
他多麽羨慕瑞特，羨慕他的從容自若，羨慕他的不動聲，羨慕他可以把一個文明的覆滅當做一個笑話來看，羨慕他……
恐懼來自於對未來的無知。可是比這種恐懼更加恐懼的，就是眼睜睜地看著命運的車輪一步步向前，把所愛的一切一點點碾碎，卻無能為力。
在這種心力交瘁的狀下，斯科特跟瑞特來到了亞特蘭大，看望佩蒂姑媽和玫蘭妮，順便散心。
斯科特心眼裏喜南方人的溫文爾雅、熱好Ke，甚至對他們盲目的傲慢自大也並不討厭，也能夠容忍他們倦怠、懶洋洋的外表下火爆的脾氣。可是南方人有著根深蒂固的成見，如果某個事實不合心意或者與他們固有的觀念相衝突，他們就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不過來到亞特蘭大，這座城市忙碌喧囂的氣氛，讓斯科特鬆了一口氣。
這座比他大十一歲的城市，是靠著一條鐵LU和一群敢作敢為的冒險家發展起來的。雖然工廠裏慢吞吞地生產著槍支彈藥，雖然灰塵在樹葉上，弄髒心擦拭的皮鞋，雖然“乒乒乓乓”的捶聲晝不息擾人清夢，可是亞特蘭大的活力還是動了斯科特——整個城市的脈搏，與他的血液動相合。
“天哪，彼得大叔，”斯科特從馬車裏探出頭，向趕車的漢密爾頓家的老黑人抱怨說，“這麽說來，亞特蘭大昨天還是陽光明媚晴空萬裏，為什麽今天我們來了卻下起雨來了呢？”
瑞特似乎想抽一支煙，看著窗外的雨水和泥漿又消了這個念頭。他笑眯眯地說：“你不覺得這是老天爺給我們接風洗塵嗎？”
彼得大叔是個瘦瘦高高的老黑人，頭戴一頂破舊的草帽，胡子白。當彼得想把孩子似的斯科特夾在腋下拎到馬車上，但斯科特邁了一步，輕巧地踏上了馬車，一絲泥漿也沒有沾上。
工作晝不停地進行，你幾乎可以感覺到這個城市的心髒在緊張地博跳，將軍用物資輸送給血管般的鐵LU幹線，然後運到兩個ＺＨＡＮ區的前方去。每天任何時刻列車都吼叫著在這個城市進進出出。新建工廠的煙囪吐出滾滾濃煙，像陣雨似的紛紛到白子上。到晚上，直到深人靜以後許久，工廠裏仍是爐火熊熊，鐵錘丁當。那些一年前還空無人跡的地段，如今已有了許多工廠在那裏製造馬具、鞍韉和皮鞋，許多兵工廠在生產槍，碾壓廠和鑄造廠在生產和用來補充ＺＨＡＮ爭損失的貨車，還有種種的零件廠在製造馬刺、韁轡、扣子、帳篷、扭扣、ＳＨＯＵ
ＱＩＡＮＧ、ＤＡＯ劍等等。因為越過封鎖線運進來的為數極少，鑄鐵廠已深感缺鐵，而亞拉巴馬鐵礦工都上了前線已幾乎停產。亞特蘭大的草地上已看不見鐵柵欄、鐵涼棚、鐵門，甚至連鐵鑄的人像也沒有，因為它們早已被送進碾壓廠的熔化鍋裏派上用場了。
在桃樹街和附近的街道兩旁有各軍事部門的總部，它們每間辦室裏都擠了穿軍服的人，還有物資供銷部，通信隊，郵政服務司、鐵LU運輸機關、憲兵司令部……斯科特和瑞特常常出入這些場所，他們都再悉不過……
馬車行駛了一程之後停了片刻，讓兩位挎著繃帶籃子的太太ＺＨＡＮＺＨＡＮ兢兢踏著墊腳石橫過溜滑的街道。就在這時斯科特憑借他好到近乎遠視的敏銳眼睛，捕捉到了人行道上一個鮮的人影——那是一個漂亮豐的高個子人——比斯科特還要高，披著垂到腳跟披肩，披肩上繡了俗不可耐的鳥，一頭濃密的頭發紅得令人難以置信，臉上有種……斯科特說不出來，總之有點沒受過育的闊太太的氣質，可是他也一眼看出了這個人心不壞。
對了，一定是貝爾·沃特林，瑞特的和合夥人，經營著亞特蘭大最大最豪華的^……瑞特幾次言巧語、坑蒙拐騙想把斯科特帶進他的^裏見見世麵，但斯科特統統拒絕了。他不是個嘴仁義道德的衛道士，隻是不喜^喧鬧又是^和香味的氛圍，也不希望因為某次一晌貪而染上疾病。
貝爾·沃特林看到瑞特後立刻停下腳步，提著裙子，迫不及待地走過來，驚喜地張開嘴，看上去想要跟瑞特招呼，可瑞特的眼神阻止了她。
望著貝爾。沃特林鮮卻寞的、逐漸走遠的影，斯科特搖了搖頭，用隻有瑞特才能聽見的聲音低低地說：“你又讓一個人傷心了。”
瑞特咧開嘴，兩排潔白的牙齒在烏黑的小胡子下麵一隱一現：“我是絕對不會讓男人傷心的，這就夠了。”
斯科特撇了撇嘴說：“胡扯！你的魅力吸了全亞特蘭大的和太太，她們的人和丈夫會傷心至死的！”
“他們至多會恨得我牙根癢癢，恨不能用槍和劍把我成篩子，怎麽會傷心呢？”
兩人在去往桃樹街上那座紅磚子之前，到車站附近的亞特蘭大旅館拜訪了查爾斯的伯伯亨利·漢密爾頓。亨利叔叔是個暴戾老紳士，同時又是個一絲不苟的明律師。他矮個頭，大肚子，紅臉，一頭蓬亂的銀白長發，他是斯科特的生意代理人和不動產保管人，這些年幸虧亨利伯伯的幫助和信任，斯科特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亨利伯伯非常看不慣那種的怯弱和愛說大話的習氣，就是由於這個緣故，他特別喜頭腦清楚的斯科特和富有男子漢氣概的瑞特。
跟亨利伯伯喝了幾杯白蘭地，彼得大叔趕著馬車，把兩人送到了桃樹街上那座漂亮的紅磚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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