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一具屍體,擠在一輛汽車裏飛馳,這種體驗是每個人都不曾體驗過的,劉漢東的話有些複雜,但大家都聽懂了。高速

最先作出反應的是阮小川,他出生在幹部家庭,自幼受到父母的熏陶,做事循規蹈矩,但骨子裏有著爺爺阮銘川遺傳的獵奇與大膽,他問道:“你先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

劉漢東說:“領導要火化毀屍滅跡,我把遺體搶出來了,就這樣。”

阮小川倒吸一口涼氣:“你膽子夠大啊。”

這句話語帶雙關,也不知道指的是劉漢東槍屍體膽子大,還是違抗命令膽子大。

白娜說:“劉漢東,我收回罵你的話,你不是走狗,是條漢子。”

劉漢東說:“別給我臉上貼金,我又沒做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浣沙是我的小兄弟,是浣溪的親弟弟,藍家的人,就算他不在了,遺體也是藍家的,憑什麽說火化就火化,沒道理的事情,再說沈弘毅隻是平川的副書記,又沒兼著公安的職務,他管不著我,所以我也不算抗命。”

這話說的輕巧,乍一聽似乎也合情合理,但大家都明白,劉漢東這樣做冒的風險極大,這不是單純的遺體歸屬問題,也不是抗命的事兒,而是和整個官僚體係作對,雖然他貌似沒有違反什麽法律,但違抗了領導的意誌,這可比違法要嚴重的多。

“不,你不但是條漢子,還是個英雄。”白娜頗為動容。

“哥,現在怎麽辦?”浣溪問道,車開的很,為了不讓弟弟亂晃,她伸手攬住了浣沙的身體,阮小川怕得要命,幫她用安全帶綁住了浣沙,然後提議換個座位,浣溪同意了。

劉漢東掌握著方向盤,注視著前方道:“暫時的計劃是找法醫重鑒定死因,然後繼續調查,一直到查出真相為止。”

阮小川道:“恐怕沒人願意接這個招。”

劉漢東道:“我認識一個法醫,興許她會接這個招。”

……

醫院大廳亂糟糟一團,沈弘毅被一幫老娘們死死拉扯著,其中不乏身患慢xing病的病秧子,平時就是理都要鬧三分的刁蠻角sè,這回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大幹部,還不狠狠的碰一把瓷。

特jing們上前救援,這些老娘們扯開衣服,露出麵口袋一般幹癟下垂的**,幹嚎著jing察耍流氓了,氣得幹jing們渾身哆嗦。

得虧特jing隊裏還有不少女隊員,上前一陣廝打,終於將沈副書記營救出來。

“沈書記,把她們全部拘留起來吧。”一名jing官憤憤道。

沈弘毅心裏很有數,刁民潑婦是最不能招惹的,他心中自有計較,拿起一隻電喇叭喊道:“聽我說,你們再這樣下去,就以妨礙公務罪逮捕法辦,不但要坐牢,還要罰款!”

老娘們們才不怕這個,撒潑打滾鬧成一團。

沈弘毅接著說:“最先離開的十個人,每人獎勵現金一千元,當場支付!最後離開的十個人,一分錢沒有!”

幾個比較機靈的老娘們當即跳起來就往外走,嘴裏嚷道:“哪裏領錢?”

難怪她們變得,朱陶鈞承諾的報酬也不過是每人二百塊,現在有一千塊這樣的好事,還不爭先恐後。

沈弘毅一句話就瓦解了這幫頑敵,至於資金方麵不成問題,秘書帶著大量現金就等著幹這事兒呢,萬把塊錢就能把這幫難纏的老潑婦打發走,實在是太值了。

終於鬆了一口氣,沈弘毅走到外麵,看到皮卡還在,不禁奇怪,讓手下過去問一下,得知劉漢東竟然抱著遺體上了另一輛車,頓時明白了什麽,立即驅車來到街頭巡特jing臨時指揮中心。

臨時指揮中心是一輛黑sè塗裝的大巴車,車裏的座椅被拆光,換上了不鏽鋼的桌椅床鋪,裝了電腦和高頻線電通訊設備,在電話和手機通訊中斷的情況下依然可以保持和上級的聯絡。

在車裏坐鎮指揮的支隊長石國平,他和沈弘毅是老朋友了,這次帶隊前來也是賭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的,此刻兩人的命運緊緊相連,是一根繩子上的兩條螞蚱,搞得好,飛黃騰達,搞得不好,政治生命基本也就到點了。

到目前為止,行動還算順利,成功驅散了sāo亂人群,而且沒有造成什麽傷亡,此刻烏雲密布,一場大雨就要降臨,這場雨會極好的起到“降溫”的作用,估計暴雨過後,sāo亂不會死灰複燃。

沈弘毅突然駕到,石國平立即迎接,邀請他進入指揮車乘涼。

“沈書記,那邊處理的怎麽樣了?”石國平信心滿滿的問道,他相信沈弘毅的工作能力。

“基本上處理完了,就是死者遺體被劉漢東不知道帶哪兒去了。”沈弘毅苦笑了一下道。

石國平大驚:“又是這個劉漢東,怎麽到哪兒都不安分!總要省事!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馬上追捕,派車給我追,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抓回來。”

沈弘毅擺擺手:“石支隊,不要激動,事態已經穩住了,火化屍體隻是我們的手段,並不是目的,隻要保證屍體不落在別有用心的人手裏,就沒太大問題,我估計劉漢東是想查出死因真相的,他要麽去省城,要麽去江北,而且隻能找司法口的朋友,所以在我們可控範圍內,不必緊張。”

石國平鬆了一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沈書記,你給我交個底,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麽死的?”

沈弘毅說:“確實是自殺,身上沒有毆打過的痕跡,抽血化驗,吸食過迷幻藥類的毒品,這人呐,就怕得意忘形,都是突然有錢鬧得。”

石國平緊緊盯著沈弘毅,他是刑jing出身,並不相信這樣的結果:“弘毅,真的是這樣麽,那你們為什麽不解剖化驗,非要急著燒掉?”

沈弘毅正sè道:“老石,你是老公安了,應該明白有些案子是查不清的,隻會越查越亂,當晚和藍浣沙在一起的幾個學生,身份非常敏感,這也是謠言肆虐的原因,非要查下去,對誰都不好,政治就是妥協和交換,難道不是麽?”

石國平混到支隊長的位子上,也不是一根筋的大老粗,他緩緩點頭:“那隻有這樣了,我讓人給劉漢東打電話,問問這小子怎麽想的。”

沈弘毅道:“別激他,我了解這家夥的xing格,惹急了他能把天戳個大洞,隻能順勢而為。”

……

飛馳的奇駿裏,鈴聲突兀的響起,是劉漢東的手機在響,他接了電話,喂了一聲就不再說話,全車人都能聽見聽筒裏一個男人氣急敗壞的叫聲,讓劉漢東趕回來,不然依法從事雲雲。

劉漢東默默掛上了電話,拔電池關機。

“怎麽辦?”白娜小心翼翼的問道。

“按原計劃行動,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劉漢東伸出手來,接過白娜的手機按了一串號碼舉到耳畔:“方正,我劉漢東,有件事請你幫忙,市局女法醫宋欣欣的號碼你有麽?別開玩笑,我找她有正事,好吧,你說,我能記住。”

劉漢東跟著對方口述了一遍號碼,後麵阮小川用自己的手機記錄下來,等他打完這個電話,便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劉漢東直接撥過去,沒人接。

繼續撥打,連續十幾次,依然沒有人接聽,劉漢東頭上滲出了汗珠,他冒險將屍體搶出就是要找法醫鑒定,聯係不到宋欣欣,浣沙往哪裏放都是個問題,現在可是夏天,氣溫高起來,要不了多久就要腐爛了……

瞄一眼後視鏡中的浣沙,如果忽略掉蒼白的臉sè,就像睡著了一樣,劉漢東心中一疼,猛踩油門,提速前行。

前麵是近江高速公路出口,隔離帶上停了幾輛jing車,jing燈聲的閃爍,幾個黑衣特jing站在水泥墩子前麵,手中持著衝鋒槍。

“jing察~~”阮小川的聲音都在顫抖。

劉漢東絲毫懼,迎著jing察開過去,到收費口的時候,jing察果然上前攔車,趴在車上搭訕:“哥們,怎麽是你啊?”

“哦,回家有點事。”劉漢東認識這幾個jing察,都是巡特jing支隊的熟麵孔。

“這是?”jing察狐疑的看了看後座上的三個人。

阮小川都嚇尿了,浣溪卻不動聲sè拿起一瓶礦泉水往弟弟嘴邊放,小聲道:“喝口水吧,馬上就到了。”

“我表弟,在平川醫院住了三個月也沒治好,疑難雜症,怕冷打擺子,還裹著醫院的被單子呢,我送他到醫科大附院來看病的,病床都聯係好了。”劉漢東解釋道。

“哦,那趕緊走,別耽誤看病。”jing察拍拍車頂,示意放行。

大家都鬆了一口氣,繳費過了閘口,進入平川市區,劉漢東再次撥打宋欣欣的電話,依然人接聽。

“找不到人,怎麽辦?”劉漢東道。

“要不送醫院,先擱在太平間?”阮小川提議道。

“那樣立馬曝光,我認識一個冷庫老板,商量著先放一下,就怕人家犯忌諱。”白娜道。

“送梅姐那裏吧,開著空調,買些冰塊堆在旁邊。”浣溪也提出建議。

這些方案都不咋樣,劉漢東正在犯愁,忽然手機響了,是個熟悉的女聲:“哪裏,誰找我?”

“宋法醫麽?我是劉漢東。”

“劉漢東……哦,是你啊,有事麽?”

“有!見麵再說,你在哪裏,我去找你。”

十分鍾後,奇駿開到了市公安局門口,這時已經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宋欣欣一身便裝,撐著傘站在雨中。

汽車開了過去,白娜下車請宋欣欣上來,自己去打了一輛出租車。

宋欣欣狐疑萬分:“這麽急,到底什麽事?”同時鼻翼聳動,“你車裏裝了什麽東西?”

回頭一看,竟然沒有半點吃驚:“咦,怎麽帶了具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