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家興麵露警惕之色,將單反相機遮起來道:“不懂你在說什麽。

劉漢東笑道:“別緊張,咱們是一邊的。”將自己的長焦相機遞過去,譚家興半信半疑,打開液晶屏翻看照片,臉色漸漸和緩,原來劉漢東也在盯詹子羽的梢。

“詹家父子一句話就把我開了,我不服,我花了所有積蓄買了一輛二手車,一部相機,天天跟著詹子羽。”譚家興提起自己被解聘的事情,依然忿忿不平。

劉漢東問他掌握了什麽證據沒。

“當日他毆打我的視頻,被中隊收走銷毀了,所以我每天跟蹤他,這小子幾乎每天都喝酒,喝完酒還開車,簡直不把法律放在眼裏,我已經收集了不少證據,包括錄像、照片,酒水單據等。

劉漢東搖搖頭:“你收集再多也沒用,交給誰?紀委?督察?你覺得他們會受理麽?”

一連串的問讓譚家興陷入沉思,點燃一支煙望著江水說:“我父親去世的早,母親拉扯我和妹妹長大,好不容易當了交警,穿上製服,眼瞅著日子越過越好,哪知道就因為得罪了詹子羽,警察當不成了,如果是我違法亂紀也就認了,可我是秉公執法啊,難道就因為他是局長的兒子,就能不把我們基層民警當人?照你的說法,就算我有證據也白搭,我想不通。”

劉漢東說:“你的證據不夠硬,就算舉報成功,能解決問題麽,你拚得一身剮,隻能把他拉下馬,他最多受個處分,頂天開除黨籍,然後想辦法把你弄進監獄,你家裏人也跟著遭殃,你想過這種可能性麽?”

譚家興手中的煙已經燒到了過濾嘴,急忙撒手丟開,歎氣道:“難道就這麽認了?”

“你的路子是對的,但切入點不對,你應該盯詹子羽其他的罪行,爭取一次性把他辦挺,把他爹也拉下馬,爺倆都送監獄裏就安逸了,你說是不是?”

“難不成……你就在幹這樣的事情?”譚家興腦子反應很快。

劉漢東微笑著向他伸出手:“歡迎你加入我的團隊。”

譚家興沒有一絲猶豫,握住劉漢東的手:“一定要讓我打頭陣!”

空氣耳筒裏傳來王星的聲音:“開小差跑哪兒去了,大戲快開場了。”

劉漢東道:“收到,馬上過來。”

又對譚家興說:“這回你當個圍觀者就行,看我們怎麽給詹子羽下套的。”

驅車回到香樟酒家的路邊,上了奔馳麵包車,錄音設備正在運行,白娜戴著耳機傾聽著,示意劉漢東也拿起耳機聽一下。

剛才他們將一部拆掉外殼隻留下拾音和射裝置的廉價手機部件送進了詹子羽和吳慶宇吃飯的包房,對話之聲清晰在耳。

“已經派人到她四川老家去了,隻要露麵,立刻解決,再說了,她能鬧出什麽幺蛾子來?一個胸大無腦的二奶而已。”

“說的也是,我是擔心她掌握了老板的證據,不安定的因素還是徹底解決比較放心,要不然睡不安穩啊。”

“放心,我答應過的事情,絕對辦到,來,喝酒,服務員,再來兩瓶純生。”

“不喝了吧,最近酒駕查得嚴。”

“笑話,哪個交警敢查我?看見車牌子就躲遠遠的了,懂事的還幫我開道哩。”

“我和你不能比啊,萬一出點事影響不好,我還是叫司機來接吧。”

這是詹子羽和吳慶宇的對話,頗為值得研究,兩個人喝完最後一瓶啤酒,叫服務員買單,準備走人了。

“小丁,該你上了。”白娜說。

丁波下車,上了一輛租來的銀色凱越轎車,沒帶對講機,但身上暗藏著攝像頭和拾音器,動汽車,等候著詹子羽從酒店出來。

三分鍾後,詹子羽從香樟酒家出來,上了自己的英菲尼迪suv,肆無忌憚的開了出來,丁波驅車跟上,在預設好的地點故意撞上了英菲尼迪的後側。

詹子羽立刻停車,氣勢洶洶從車上下來,大罵道:“眼瞎了!會不會開車!”

丁波打扮的像個謹小慎微的工薪階層,誠惶誠恐說:“不好意思,我賠你還不行麽。”

詹子羽說:“**的,英菲尼迪看不清楚麽,賠得起麽你,拿五千塊錢來,趕緊的。”

丁波扶了扶眼鏡:“你訛我啊,擦一下就要五千,我報警。”說著拿手機打了報警電話。

正是交通高峰期,車流頓時堵住,詹子羽也不急,點了一支煙說:“報警好啊,我看你怎麽死的。”

很快一輛警車來到現場,兩個交警下來處理問題,丁波大聲道:“警官,這人喝酒了,他是酒駕,車橫在兩個行車道上,應該他全責!”

詹子羽頓時惱了,撲上去就打丁波,將他的眼鏡打飛了還不罷休,抬腳就踹。

交警急忙勸住:“羽哥,這麽多人看著呢,注意影響。”

詹子羽醒悟過來,這是大街上,人人都有帶攝像功能的手機,亂來是很麻煩的,使了個眼色道:“帶大隊去,我找人辦他。”

交警會意,收了丁波的駕駛證行駛證,讓詹子羽先走。

“怎麽讓他走了,他喝酒還開車你們不管?我都聞到酒味了!”丁波得理不饒人,在大街上亂喊,過往駕乘人員都為之側目。

交警一臉鐵青,將丁波抓進了警車帶走,凱越也被其他交警開往大隊停車場暫扣。

這一切都被路邊一棟大樓內的專業級攝影機全部錄下。

白娜拿起對講機:“去接應一下丁波,別讓他吃虧。”

丁波被帶往交警大隊,他並不驚慌,也不打電話找熟人,而是給交警們講起了法律,交警們見他說的頭頭是道,倒也不敢把他怎麽著,隻得按程序辦事,處理完讓他走人。

剛出交警大隊,路邊一輛沒掛牌q7裏下來四個彪形大漢,徑直朝丁波走過來。

丁波撒腿就跑,四條大漢立刻追趕,跑出去幾十米,迎麵刺眼的氙氣大燈照射過來,漢子們遮住眼大罵,丁波上車,哈弗絕塵而去。

……

白娜租了三間酒店式公寓,大家住在一起形影不離,晚上,劉漢東正式向隊員們介紹了譚家興。

“你就是譚警官啊,我一直想采訪你,沒找到機會,歡迎加入。”白娜率先伸出手表示歡迎。

一番互相介紹後,大家圍著桌子坐下,開啤酒,點上香煙,開始整理分析,今天得到的證據雖然不能上法庭指證詹子羽,但用來曝光足夠用了。

“詹子羽和吳慶宇在酒店包間裏的對話有什麽意思,如果能查出來,興許能把金沐塵也一鍋端了。“白娜道。

劉漢東說:“不雅視頻都搞不定金沐塵,幾句對話分量更不夠了。”

白娜說:“你不懂政治,往往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駱駝,金沐塵雖然後台很硬,但是也有人要搞他,高層博弈很激烈,平頭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如果不是不雅視頻事件,金沐塵就當市委書記了。”

大家都唏噓不已,這真是一個顛覆的年代啊。

“還是先盯著詹子羽吧,飯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來,先從最簡單的入手,如果能找到他和李隨風官匪勾結的證據就好了。”白娜說。

譚家興拿出一個筆記本說:“這是我跟蹤詹子羽做的記錄,他去過什麽地方,我都記下來了。”

“太好了!”白娜如獲至寶,拿過來仔細翻看,和自己掌握的資料對應分析一下,得出一個結論:

“詹子羽很可能參與了李隨風的生意,並且鞍前馬後為之效力,據我了解,近江所有的夜場都用一家提供的進口洋酒,我們都知道,夜場的洋酒本來就是假的,但假酒也有不同的渠道,詹子羽強行統一了近江的地下洋酒市場,誰不用,誰的場子就關門,還不是派人砸場子,而是警方出動,以查黃賭毒嫖為名,封門罰款。”

“假洋酒我曾喝過,分為三種檔次,第一檔供應高級會所和飯店,直接擺在市裏賣,質量還不錯,沒喝過正宗洋酒的人分辨不出;第二檔供應本省市場,質量略差,但還過得去,唬一般縣裏土鱉足夠;第三檔也是走量最大的一種,直供酒吧夜總會這種地方,質量非常低劣,都是酒精焦糖色勾兌的玩意,但也是最賺錢的一種,一晚上全市要喝掉起碼上千瓶洋酒,成本極低,價格奇高,一本萬利,日進鬥金!”

白娜打開地圖:“我曾經為尋找假酒生產場所絞盡腦汁,始終不得要領,看了家興的跟蹤記錄才豁然開朗,假酒的製造地就在近江。”

說著她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這是近江貨櫃碼頭,這是江東保稅區,我把保稅區和碼頭都找遍了也沒現端倪,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他們在船上生產假酒。”

眾人凝神聽著,均感白娜不當刑警都屈才了。

白娜自信滿滿道:“江裏停著一艘報廢貨輪,是李隨風買的,說是拆廢鋼用的,可是停了很久也沒動工,停泊費用是很昂貴的,這是蹊蹺之一,之二是每到晚上,就有小艇來回運輸,肯定是為掩人耳目選擇夜晚出貨,剛才看到家興的記錄,詹子羽隔三岔五就去碼頭,有時候第二天才下船,想必是監工去了。”

劉漢東摩拳擦掌道:“幹吧,端了他的造假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