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恍然大悟,怪不得啊,歐洲花園荒廢這麽多年都沒人接盤,原來道理在這兒,距離軍用機場太近,噴氣式戰鬥機起飛的引擎轟鳴能把窗戶玻璃震碎,這種環境根本不適於搞房地產開發。

走出辦公室,劉漢東給祁慶雨打了電話,問他空軍機場就在附近,這個難題怎麽破。

祁慶雨說這個項目開始之前就有消息稱空軍機場要搬遷,文件都下來了,後來由於各種錯綜複雜的原因,機場沒搬遷成,項目自然成了雞肋,合作方紛紛撤資毀約,隻剩下自己還在堅持。

“小劉,這也是障礙之一,但我相信機場一定會搬走,城市迅速擴容,不可能把軍用機場留在市區,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在投資才能贏得先機,你知道現在拿地有多難?小開發商都被餓死了,拿地的都是央企,地王!如果等機場搬了再下手,哪還有咱的份,骨頭渣子都讓人家搶完了!”

劉漢東一想是這個道理啊,轉身又回去找夏青石。

若是旁人如此三番五次的騷擾,夏青石早就不耐煩了,但對劉漢東另眼看待,細心開導:“小劉,房地產業和其他產業不同,這是一個資本運作的遊戲,從國家放開商品房以來,這個產業的每個毛孔就滲透著金錢、權力和一切髒髒的東西,你不屬於這個產業,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及時止損才是明智的,換句話說,這個遊戲你玩不起。”

劉漢東一點就透:“您的意思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夏青石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以當下價格來計算,歐洲花園的價值已經在十個億往上,如果機場搬遷,噪音源去除的話,直接翻倍都是有可能的,這樣一筆巨額的財富,你和你的朋友能掌控的住?到時候會有無數人來分一杯羹,這是最好的結果,最差的結果是你們不但拿不到這筆財富,連本來擁有的一切都會失去,甚至包括生命。”

劉漢東默然。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而已,放棄也是需要勇氣的,你仔細想想吧。”夏青石說完就開始看書,劉漢東知趣的退了出去。

夏青石的經曆頗為傳奇,他是北清大學本科畢業,麻省理工學院讀的碩士,在科技部擔任過正廳級官員,後來棄政從教,在江東大學物理係做了教授,讀了博士,然後又轉投商海,創建了青石高科,拿的是海外風投,納斯達克上市,短短數年從一間實驗室變成資產百億的企業帝國,在中國這塊神奇土地上能做到這一步的人,情商和智商都是極高的,他對政治、經濟、官場的認識遠比劉漢東深刻的多,若是別人勸劉漢東放棄,肯定是別有用心,但夏青石的意見不得不認真考慮。

為了歐洲花園,劉漢東已經投了幾百萬進去,想收手怎麽可能,雖說夏青石的話很有道理,但仔細思量未免過於悲觀,而且是可以預防的。

最佳方法就是分擔風險,找一些有分量的投資人,劉漢東決定到天台上抽支煙,仔細考慮一下。

夏末的季節,遠遠看見兩個人正在欄杆旁說話,一個翠綠衣衫的倩影正是佘小青,另一個則是她的正牌前男友安傑。

劉漢東不想偷聽,可是風吹起佘小青的長發,也將她的話吹了過來。

“我不想聽你的解釋,我們已經完了。”

“小青,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其實她是我一個鐵哥們的女朋友。”

“安傑,你劈腿我不怪你,可是你侮辱我的智商就不行,那女的都在電話裏喊你老公了,你當我沒聽見麽!”

“小青,如果你這樣說的話就沒意思了。”

“安傑,你說什麽有意思!虧我媽媽這麽欣賞你,虧我對你這麽好,你就是個人渣,畜生,負心狗!”

安傑大概被罵急了,聲音也高了起來:“難道你就沒有錯?平時裝的冰清玉潔的,總說什麽要把最珍貴的留到結婚那一天,背地裏卻和司機勾勾搭搭,你當我不知道麽!”

聽到這裏,劉漢東耳朵豎了起來,怎麽扯到哥了,我得過去聽聽清楚。

就聽佘小青反唇相譏:“司機也比你強,人家起碼不花心,還坐懷不亂。”

安傑氣得聲音都顫抖了:“坐懷不亂,這麽說你已經投懷送抱了,佘小青,本來我還想挽回的,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了,這是你買給我的手表,還給你!從今以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

說著就將腕子上的浪琴摘下來放在天台水泥護欄上,轉身離去,再不回頭。

佘小青眼睜睜看著安傑從另一側樓梯下去,滿腹委屈無從訴說,一股氣頂著,竟然爬上了水泥護欄,站在僅有二十厘米寬的護欄上,望著大廈下麵的草坪、煙盒般大小的汽車,腿在打顫,風從耳畔刮過,吹幹了淚痕。

她想了想,彎腰撿起浪琴手表,這曾經是定情的信物,現在是絕情的證據,心已死,表也不需留在世間了,就讓它先從這三十層高樓上飛下,摔的粉身碎骨化成無數零件吧。

佘小青高高舉起手表正要投出去,忽聽背後有人說話:“別扔,好歹也是一萬多的手表,反正是男式的你也戴不了,不如給我了。”

回頭一看,是劉漢東,正叼著煙眯著眼迎風擺著pose。

“你要就拿去。”佘小青狠狠將手表砸過去,劉漢東眼疾手快一把接過,很不要臉的當場就戴在手腕上,品頭論足:“浪琴名匠,不太適合我的風格,不過也還湊合了。”

佘小青不理他,繼續準備跳樓,她閉上眼睛感受著風的呼吸,不知道跳下去會不會有飛翔的感覺,接觸到地麵的時候會不會很疼。

身後那個賤人又說話了:“你這樣蹦下去是浪費國家資源知道不?”

“你懂什麽,他背叛了我,背叛了他許下的海誓山盟。”佘小青淚流滿麵,喃喃自語。

劉漢東說:“我說你好歹勉強也能算個美女,現在國家男女比例很不均衡,合成一百三十個男的對一百個女的,就是說有大幾千萬男人這輩子是找不著對象的,你跳下去,又少一個女人,多一個光棍,多浪費啊,要不這樣,你先下來咱們來一發,然後你再跳,成不?”

佘小青氣得頭皮發炸,樓也顧不得跳了,先轉身跳下來指著劉漢東的鼻子開罵:“你無恥!下流,不要臉!”

還沒罵完,人就被劉漢東一把抓過來,佘小青這才醒悟,對著劉漢東的胳膊吭哧就是一口,跟咬在鋼板上一樣差點咯了牙。

“媽的,敢咬我!”劉漢東伸胳膊將佘小青夾在腋下就走,任由她掙紮廝打就不鬆手,直到進了電梯才把她放下。

這樣一鬧,佘小青終於回過味來,自己剛才差點自殺!而且是從三十層高樓上跳下去,還不摔成爛西瓜,媽媽得多傷心啊,關鍵是為了那個渣男自殺根本不值得。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家勸解跳樓的人都是以真情打動,這位倒好,硬生生把人惡心下來的,什麽浪費美女資源,跳樓前來一發,呸呸呸,放眼整個青石高科,能這麽無恥的人也就劉漢東一個了。

電梯到了二十八樓,清潔工進來了,堆笑著臉喊了一聲佘助理,佘小青趕緊擦一把臉上的淚痕,清潔工大嬸們都很八卦,被她們看到自己和劉漢東一起從天台上下來,保不齊多少風言風語傳出去呢,老子一世英名毀於一旦啊。

下到總裁辦樓層,佘小青已經恢複了正常,也不和劉漢東打招呼就匆匆出了電梯,正好安傑迎麵進來,兩人擦肩而過,形同陌路。

安傑進了電梯,搭眼就看到劉漢東腕子上的浪琴了,心裏這個氣啊,女人還真是不理智的動物,就算我再不好,你也不能找個司機當替代品啊。

“這手表你哪裏來的?”安傑質問道,他不是不知道劉漢東的惡名,但這裏是青石高科,他根本不怕劉漢東。

劉漢東本來就憋著火,雖然他不喜歡佘小青,但安傑這種行為更是他極為不齒的,劈腿也就算了,還差點把人逼得自殺,如果自己不在場,佘小青小命就沒了。

他不由分說,一把揪住安傑的襯衣領子,將他提起來撞在電梯壁上。

清潔工嚇得一哆嗦,不敢拉架。

“你還想打我麽!”安傑怒道。

劉漢東冷笑:“你還會搶答了。”

電梯抵達一層的時候,大廳裏十幾個人目睹鼻青臉腫衣領子撕破的安傑從電梯裏出來,用紙巾擦著鼻血,嘴裏喃喃道:“報警,我要控告他。”

安保部並沒有通知警方,公司員工打架還是內部消化比較好,電梯裏的視頻交到了行政部,按照規定打人者是要開除的,可是劉漢東身份比較特殊,是夏青石的司機,所以行政部把問題上交,請安馨裁決。

安馨很納悶,為什麽劉漢東會和安傑起衝突,她按鈴把佘小青叫了進來,卻見佘助理麵色很差,心裏就明白了幾分:“小青,你和安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我和他分手了。”佘小青說。

“那你知道麽,剛才劉漢東把安傑打了。”

“啊,那會不會開除他?”

安馨更加有數了,佘小青不去擔心安傑的傷勢,反而掛念劉漢東會不會被開除,這已經很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