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非常嚴重,祁靜和祁麟雖然是一母同胞,但待遇截然不同,祁慶雨遭遇官司坐牢的時候,祁家一落千丈,即便如此家裏還是供祁麟上了個技校,而祁靜則早早的去了深圳打工,在華強北電子廠裝配線上幹活,每月給家裏寄錢貼補哥哥上學,直到去年父親的事業有了起色才辭工回來。

本來按照祁大嫂的安排,祁靜也是在財務上班的,但是她一個十九歲的女孩爭不過二姨,自然大權旁落,眼睜睜看著祁家的錢被親戚們一張張白條子借走,祁靜心裏也不是滋味,她恨母親糊塗,恨哥哥沒出息,恨這些親戚太無恥,可自己又無能為力,因為母親常說家畜的閨女潑出去的水,終究是外姓人,不但如此,在哥哥的股份被王世煌騙走之後,還打自己那一點股份的主意。

祁靜到底是在南方工廠裏幹過活兒的,多少懂得一些道理,此時不為自己爭權益,將來可就沒機會了,所以當劉漢東和祁家人撕開臉的時候,她毅然選擇支持劉漢東。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祁靜的心在砰砰亂跳,也許母親一句嗬斥,一個眼神,就能嚇退她,但她終於還是站了出來,勇敢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祁靜的表態讓劉漢東驚喜萬分,祁家好歹還有個懂事的人,而且這人還是祁大哥的親骨肉,掌握5%股份的二小姐,有她的支持,自己如虎添翼,對付這幫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更有把握。

他不待那些人回過味來,直接說道:“既然祁麟不在,那祁靜就是董事長,誰讚成?誰反對?”說著淩厲的眼神掃視著眾人。

這句話是《黑金》裏梁家輝的台詞,其實劉漢東完全沒必要征求這幫人的意見,因為他們根本不是股東,如今掌握慶豐地產股份的人隻有四個,劉漢東,王建,祁靜,還有一個就是王世煌,至於祁麟和王嵐,手上已經沒股份了。

祁靜是祁慶雨的親閨女,如今祁麟身陷囹圄,王建和劉漢東是外姓人,董事長的人選非她莫屬,誰也說不出二話來,大家麵麵相覷,啞口無言,不說話就是默許,劉漢東當即宣布,祁靜當選慶豐地產董事長。

經過這麽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革,慶豐地產總算是上了正軌,沒過兩天,王世煌被捕的消息傳來,大家欣喜若狂,最大的絆腳石被搬開,歐洲花園的希望又來了。

……

傍晚,鐵渣街保健品小店內,張豔正忙著做飯,電飯煲裏燜著米飯,電磁爐上鐵鍋裏炒著菜,搖籃裏小侄子哇哇哭著,忙的她不可開交,剛給小侄子換好尿布,忽然電閘跳了,屋裏一片漆黑。

張豔手忙腳亂,她一個女人家操持家務還行,換電閘保險絲可是外行,翻出手機想給闞萬林打個電話,忽然想起萬林哥還在老家過年。

“唉,家裏真不能沒男人啊。”張豔歎口氣,點上了蠟燭,卻看到馬路對麵麵陰暗處站了個人,依稀有些眼熟,那不就是宰了李奇的盲流漢子麽,得虧停電屋裏光線昏暗,要不然都看不見他。

張豔急忙從櫃台裏拿了一疊錢出去,她雖然是一介女流,但知恩圖報,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人家為了自己殺了人哩。

盲流漢子的臉洗幹淨了,穿戴打扮和以前也不同了,他見張豔出來,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扭頭便走,遠處兩輛電動自行車閃著警燈過來了,是巡防大隊的協警在巡邏,張豔急中生智,一把拉住漢子,不由分說拉進了店裏。

協警的電動車開過去了,張豔鬆了一口氣,責怪道:“你怎麽還敢來,不要命了!”說著就要塞錢給他。

漢子沒說話,先掏出一疊鈔票放在櫃台上,張豔驚呆了:“你這是幹啥,我不缺錢用。”

張豔把錢往回塞,終究還是擋不住漢子的執拗,這讓她想起在東莞工作的時候,曾經結識一位客人,那人總喜歡多給小費,後來還長包自己,再後來,據說那人涉嫌販毒被警察抓了,判了死刑。

“那啥,你吃了麽?我做飯了,一起吃點吧。”張豔捏著衣角說道,她不是那種單純小女孩,知道這漢子肯定對自己有意思。

漢子點點頭,拿起蠟燭查看了電閘,在屋裏尋了根銅絲代替保險絲,合上電閘,室內恢複了光明。

兩人坐下吃飯,張豔幫他盛了飯,端上炒菜,有些羞澀:“不好意思,炒糊了。”

漢子端起碗來,風卷殘雲一般扒飯吃菜,片刻一碗飯就吃完了,張豔又幫他盛了一碗,就這樣連吃三碗,自始至終一言未發,張豔甚至懷疑他是個啞巴。

“我該走了。”漢子忽然開口說話,語音有些古怪,但張豔沒聯想到外國人,她以為這漢子興許是西北來的。

“大哥,怎麽稱呼你?”張豔心裏悵然若失,好男人總是留不住,自己沒福啊。

“我姓崔,崔正浩。”漢子說。

“崔哥,你還來不?”張豔試探著問道。

崔正浩搖搖頭,起身就走。

“崔哥,這麽晚你上哪去?”張豔喊了一聲,小崔停步,就覺得一雙手從背後環抱過來,一顆腦袋貼在了後心上,他再也忍不住,轉身喊了一聲英姬,將這個酷似自己妻子的女人緊緊抱住。

張豔伸出手,拉住了燈線,啪嗒一聲,保健品店裏一片漆黑。

接下來的事情順其自然,兩人**,一觸即發,小崔憋得太久,張豔稍加撥弄就噴了她一手,好在店裏有的各種藥物器具,有一整夜的時間供他倆研究試用。

第二天早上,剛從老家回來的闞萬林開著車哼著小調路過鐵渣街,經過保健品小店的時候下意識的瞄了一眼,通常這個時候張豔還在睡覺,店門是關閉的,今天卻早早的開了。

張豔穿著睡衣,拿著水杯在門口刷牙,臉色比往常紅潤許多,櫃台後麵坐了個男人,黑瘦黑瘦的,眼圈也發黑,麵前擺著豆漿荷包蛋,豐盛無比。

闞萬林嘴巴張的老大,半天合不攏,差點撞到前麵的車。

完了完了,張豔有對象了,闞萬林沮喪萬分,心裏那叫一個酸,強打精神開到單位,把車丟給學員們練習,自己跑到僻靜處,一根接一根的抽煙。

……

隔了兩日,王世煌被捕的消息傳來,慶豐地產上下歡欣鼓舞,同時一則秘聞也在公司裏傳播著,說王世煌出事和劉總有著莫大的關係,劉漢東的威信如日中天,再沒人敢不服。

謝天機律師從北京趕來,繼續幫慶豐地產打官司,但是官司峰回路轉,隨著黃副市長的雙規,道路變更悄悄取消,房管局那邊也開出了預售證,電力自來水煤氣公司都是一路綠燈,工程隊忙著外牆粉刷,道路硬化,清理建築垃圾,移植樹木培植草坪。

慶豐地產的售樓處紅紅火火的開了起來,大廳裏擺著樓盤模型,售樓小姐們穿的跟空姐一樣花枝招展,招待著一波又一波的看房客。

時隔六年,歐洲花園的房子終於發售了,因為空軍機場搬遷,噪音源清除,這裏的房價大幅上漲,每平米均價在兩萬元左右,整個樓盤總市值比原先估計的翻了一番,大約在二十億左右,劉漢東瞬間成為億萬富翁。

樓盤開售,大量資金迅速回籠,劉漢東先開了一張二百萬的支票給醫大附院,讓他們無論如何維持住祁慶雨的生命,隻要祁大哥的心髒不停止跳動,他的七成股份就不會當做遺產被瓜分,慶豐地產就不會被那些老鄉們搞垮台。

劉漢東沒虧待祁家人,祁大嫂分到整整一層住宅樓,至於她怎麽分配給親戚們就是她自己的事兒,想必幾百萬一套的房子,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能白給。

祁家村的那些鄉親們,劉漢東盡可能的給他們安排不重要的工作崗位,每月三五千的工資也夠他們在城市生活下去 。

祁麟還拘在看守所,劉漢東有心想給他一些教訓,並不急著救他出來,反正裏麵也打點好了,不至於受欺負就行。

身為慶豐地產的總經理,給自己安排一套好點的住宅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劉漢東也不矯情,親自查看圖紙,鎖定了兩套門對門的高層複式住宅,每套麵積都在一百七十平米以上,而且是頂層,把樓麵一封,弄個陽光房什麽的,占用麵積更大,反正物業公司也是慶豐地產自己設的,沒人敢管。

慶豐地產的辦公樓也換了地方,全部精裝修,光總經理的辦公室就有二百平米,包含健身房會議室和休息室,光是進口烏茲別克地毯就花了幾十萬。

劉總的座駕也跟著水漲船高,原先那輛二手奧迪a6被下放給辦公室當公車使用,公司購置了一輛5.0排量的路虎攬勝和一輛奔馳s600做總經理配車,有兩個專職司機全天候服務。

這段時間劉漢東把交通學院的業務全放給了陳雅達,一心撲在慶豐地產上,他甚至雄心勃勃的打算,把鐵渣街給拆遷了,搞個舊城改造,再賺個幾十億。

幾家歡樂幾家愁,劉漢東躊躇滿誌之時,王世煌被秘密押往設在平川的打黑基地,兩名特警將憔悴不堪的王世煌提上了裝甲車,他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胡子拉碴的下巴動了動,呢喃道:“已經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