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大毒ri頭當空照,秋老虎肆虐下的江城酷熱難當,劉漢東指指遠處一片雜亂房屋說:“找個地方歇歇腳。”說完抬腳就走。

小帆乖乖跟在他身後,如同一隻溫順的小貓。

這裏是近江市的東南角,十年前還是農村田地,近年來城市擴大規模,房地產業大發展,農田變成了小區,原來的村莊變成了亂搭亂建藏汙納垢的城中村,到處是出租屋和洗頭房,路燈杆上貼滿野廣告,空中電線交織如同亂麻。

劉漢東迫切需要一個地方休整,給手機充電,給傷口換紗布,氣候炎熱傷口很容易感染,必須進行處理。

路邊的牌子顯示,這條街叫鐵渣街,道路兩側有很多家生產防盜門的作坊,電鋸聲不斷,電焊光閃爍,油漆味熏人,洗頭房裏的失足婦女蹲在門口刷牙洗臉,樓上陽台曬著各sè衣物,公共廁所門口流淌著汙水,光屁股的小孩和癩皮狗滿街亂跑。

街上有房出租的廣告比比皆是,劉漢東選了一個標價最便宜的,走進路邊巷子,一扇鐵門內外釘著門牌號碼,鐵渣街一百零八號,還有一塊派出所頒發的出租屋許可證,院子裏遮陽棚下是麻將桌,四個中老年婦女正在搓麻,一個戴眼鏡學生模樣的矮胖子正在交涉,他要租一間帶線的房子,包租婆坐在牌桌南風口,嘴裏叼著煙,一邊摸牌一邊道:“二百一個月,最低價了。”

學生道:“包水電麽?絡是通還是電信?這地址能收遞麽?”

包租婆打出一張東風,鄙夷道:“二百你還唧唧歪歪個啥,願意租就租,嫌貴就再去看看。”

學生沉默了一下,說我租。

包租婆丟給他一把鑰匙,看了看劉漢東和小帆,眼中略有疑惑,劉漢東身高一米八二,體格彪悍,麵部線條刀砍斧削一般硬朗,小帆身高不足一米六,小巧玲瓏我見猶憐,兩人對比非常強烈,不過包租婆顯然對牌局感興趣,隨口問道:“租房麽?”

“租。”劉漢東說。

“租多少錢一月的?”包租婆杠了一張牌。

“租最便宜的。”劉漢東身上沒多少錢了。

“杠後開花,胡了,給錢給錢。”包租婆贏了一局大的,心情大好,一邊收錢一邊道:“最便宜的是頂層,九個平方,有水有電,算你八十塊一個月。”

“租了。”劉漢東沒猶豫。

包租婆從腰裏摸出一把鑰匙給他,鑰匙上貼著寫數字的膠布,那是房間號。

“我身份證丟了……”劉漢東說。

“不用身份證,付三押一。”包租婆收了一把零錢,蘸著唾沫一張張點數。

“租不了那麽久。”劉漢東說,其實是他身上錢太少,付出去四個月的房租三百二之後,吃飯的錢都沒了。

“最低租一個月,付一押一,每月一百六。”包租婆眼睛都不眨。

劉漢東沒轍,掏出三百五十元遞給包租婆,這是他身上全部的錢了。

包租婆找給他三張十塊的,繼續打麻將。

這個院子是農村宅基地上蓋的樓房,原來兩層,後來又加蓋了兩層,共分成二十幾個房間,沒有廁所,自來水在院子裏,劉漢東租的房間在最頂層,屋裏熱浪滾滾,隻有簡單家具,**鋪著涼席,毛巾被上汙漬斑斑,牆上糊著報紙,一張陳年海報上f4正對他倆微笑。

劉漢東肚子咕咕叫,他問小帆:“吃飯沒?”

小帆搖頭。

“吃飯去。”劉漢東說。

鐵渣街上有很多家小飯鋪,大多肮髒油膩,桌椅擺在外麵,大師傅叼著煙顛著炒勺,蒼蠅亂飛垃圾遍地,劉漢東倒不在乎這個,不過現在物價飛漲,三十塊錢不敢進飯鋪,隻能下米線攤子。

找了一家米線涼皮攤子,劉漢東點了一份大碗米線,外加兩個燒餅,小帆看了半天才點了一份小碗涼皮,坐下等飯的時候,先前租房的矮個眼鏡男生也來了,點了一份米線,從背包裏拿出心相印的紙巾,很講究的擦拭著座椅,在茶杯裏倒了點水,刷了刷潑了出去。

水潑在路zhongyāng,濺濕了一個路人的褲子,那人一臉橫肉脖子上掛著黃sè的金屬鏈子,走路橫行如同螃蟹,褲腳沾了水,頓時大怒,走過來削了一下眼鏡男生的後腦勺,怒喝道:“**的,不長眼麽?”

眼鏡男生麵露懼sè,忙不迭的說對不起,拿出紙巾要幫他擦,橫肉男指著自己的安踏運動褲道:“牌子,賠得起麽你。”

劉漢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他最見不得恃強淩弱。

“欺負我弟弟是吧,你幾個意思?”劉漢東眼神淩厲,人高馬大,滿臉邪火,橫肉男知難而退,悻悻道:“下回長點眼。”夾著夢特嬌的手包罵罵咧咧走了。

“謝了,咱還是鄰居呢。”眼鏡男生道,瞥了一眼小帆,忽然熱情起來“我叫朱小強,你們是?”

“叫我東哥好了,這是我妹妹小帆。”劉漢東自我介紹道,他記得朱小強租房子強調要有線,那麽他肯定有電腦,借用一下應該沒問題,因為現在吧都要實名登記,和jing方聯的,劉漢東的身份證一出示,恐怕jing察立馬就到。

“小帆,這名字很有詩意啊。”朱小強道,向小帆投去善意的一笑。

小帆乖巧的抿嘴一笑,劉漢東注意到朱小強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小帆雖然隻是未成年蘿莉,但皮膚晶瑩剔透吹可破,秀發順滑光潔,對於宅男來說殺傷力極大。

米線和涼皮端了上來,三人匆匆吃了飯,劉漢東將一大碗米線吃了個幹幹淨淨,小帆卻隻吃了一半涼皮,飯量比貓還小。

吃完飯回付了帳,劉漢東還剩下二十塊錢,他需要買一些藥物,一個手機電池萬能充,外加紙筆,鐵渣街上賣xing保健用品的商店比比皆是,真正的藥店卻找不到,走了很遠才找到私營藥房買了一小瓶醫用酒jing,一瓶碘酒,一盒創可貼,一把小鑷子,這些就花了十八塊錢,隻剩下兩塊錢買了一個學生練習簿和一支筆。

回到鐵渣街108號的出租屋裏,劉漢東把襯衫脫掉,露出一身古銅sè的健碩肌肉來,身上各種傷疤觸目驚心,小帆不像普通女孩子那樣膽小,眨著眼睛歪著頭,靜靜看著劉漢東。

劉漢東對著衣櫃上斑駁陳舊的鏡子,手拿酒jing和鑷子,準備將後背上嵌著的鋼珠取出,可是畢竟有些不得勁,夾了兩次沒成功。

一隻柔軟的小手將鑷子接了過去,小帆小心翼翼的將一枚帶血的鋼珠從劉漢東後背肉裏夾了出來,然後用酒jing清洗了傷口,貼上了創可貼。

劉漢東打量著這枚鋼珠,尺寸較大,不是使用二氧化碳氣體的狼狗藥,很可能是土造火藥槍發shè出來的,得虧自己皮糙肉厚,要是打中要害,也夠喝一壺的。

背上子被取出,劉漢東輕了不少,他拿出紙筆開始和小帆交流。

“你家住在哪裏,父母電話號碼多少?”劉漢東問。

小帆捏著圓珠筆在簿子上寫字,字跡娟秀宛如其人,她寫自己家住在溫泉鎮尚風尚水別墅,爸爸在美國,暫時聯係不上。

原來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啊,劉漢東恍然大悟,溫泉鎮上住的可都是富人,尚風尚水別墅是本市最豪華的別墅區,家家戶戶都有溫泉浴室和地下遊泳池,冬天用的是地下熱力采暖,這丫頭家有錢,綁匪一定是奔著錢去的。

”怎麽就聯係不上了?電話號碼你有麽,我幫你打,還有電子郵箱,我找樓下的夥計幫你給你爸發信。”劉漢東道。

小帆飛寫道:爸重病手術,他身邊的人不可靠。

劉漢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媽的,這事兒還挺複雜的。

“你媽媽呢?”劉漢東問了這句話就後悔了,因為小帆眼圈紅了,丫頭的媽媽肯定不在人世了。

“對不起,咱們說別的,你知道是誰綁架你麽?”劉漢東趕緊岔開話題。

小帆搖搖頭。

“你認識哪輛黑sè漢蘭達車麽,還有開車的刀疤臉,人家都喊他老古,高個子,很瘦,可能是jing察。”劉漢東比劃著說道。

小帆再次搖搖頭。

“那你有沒有其他親戚,我送你過去,你也看到了,我就一開黑車的,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搞不好還被jing察通緝,根本保護不了你。”劉漢東說。

小帆看著他,眼睛裏蕩漾著淚水,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別來這套,我差點死了你知不知道,這趟渾水太深了,我還想要命呢,趕緊告訴我你家親戚地址,我送你走。”劉漢東可不是樓下宅男,他急著想把這個燙手山芋送出去。

小帆緊咬著嘴唇,忍著不哭。

劉漢東從褲袋裏掏出一包揉皺的香煙,點燃一支出去站在陽台上抽著,心煩意亂,小帆是挺可憐的,可是誰來可憐自己,端被卷入殺人綁架案件,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對方有錢有勢,還和jing方勾結,自己一介匹夫根本力抗衡,搞不好就成了替罪羊,不是槍斃就是死緩,妥妥的,還沒處說理去。

小帆家雖然有錢,但父親重病手術,身邊連個信賴的人都沒有,也屬於弱勢一方,指不定外麵光鮮,內裏背負巨債,還不如自己光棍漢一條來去匆匆了牽掛呢。

劉漢東胡思亂想,腦子裏天馬行空,忽然一個嬌柔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是樓下的租客,一個二十來歲的長發嫵媚女子,穿著小吊帶露出深深的事業線。

“帥哥,搬來的?幫我拿一下衣服,被風吹上去了。”女子嬌滴滴道。

陽台欄杆上掛著一條粉紅sè的小褲褲,鐵渣街上的風真邪門,人家都往下掉衣服,這裏居然是往上飄,劉漢東提起來丟下去,女子接了,說:“謝謝,我叫小麗,帥哥你怎麽稱呼?”

“我叫大東。”劉漢東敷衍道。

“東哥,有空到我屋裏來玩撒。”小麗笑道,貪婪打量著劉漢東古銅sè的皮膚和線條清晰的六塊腹肌。

小麗被嘻嘻哈哈的室友拉了回去,一陣竊竊私語,然後是肆忌憚的蕩笑,住在下麵的鄰居,八成是倆失足婦女。

劉漢東掐滅煙回到屋裏,小帆已經走了,桌子上攤開作業本,上麵寫了兩個大字: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