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馨最擔心的就是舒帆的安全問題,所以在夏青石葬禮之後就把她送到美國居住,畢竟劉飛的手伸不到那裏去,可是事實證明,美國也不安全,千防萬防,舒帆還是出事了。

萬幸的是,舒帆沒有生命安全,乘坐的汽車在路上被人撞擊,氣囊彈開受了些衝擊,身上一些小挫傷而已,對方是個醉駕的墨西哥人,案件已經交給當地警署處理,舒帆也在保鏢護衛下住進了秘密的私人醫院。

安馨和舒帆進行了視頻通話,確認安全之後,才乘機飛回近江,配合國務院應急小組和安監總局技術人員重新對520路慘禍進行調查,劉飛也不得不灰頭土臉的趕回來,以市長身份協調工作。

在省公安廳刑偵專家的協助下,案件有了突破性進展,520路爆燃確係有人縱火導致,消息一出,輿論大嘩,中央級媒體紛紛對事件提出質問,矛頭隻指近江市政府,劉飛的壓力驟增,焦頭爛額,苦不堪言。

由於公交車殘骸保管不當,很多證物滅失,有關部門進行了追責,報廢車輛處理廠的負責人和幾名臨時工被刑拘。

朱雀飯店,劉飛如坐針氈,等待著最新消息,秘書進來低聲道:“市局法醫鑒證中心的宋欣欣被約談了,時長大約兩個小時。”

劉飛擺擺手讓他出去,宋欣欣是個隱患,本想對她采取一些手段,威逼利誘之類的,但是經過斟酌,決定還是隨她去,願意說什麽就說什麽,上了手段反而引火燒身。

那天事發後,是黑子安排人把車輛殘骸拖到報廢車輛處理廠,然後姚廣手下的一支小分隊進駐,將殘骸完全控製住,在等待爆破專家的過程中被宋欣欣等人撞破,電池箱是專家用塑膠炸藥炸開的,嫁禍給青石高科,現在想起來整個計劃漏洞百出,如果不依靠行政力量硬壓,根本遮掩不住。

還是年輕啊,劉飛扼腕歎息,手下缺乏能夠掌控全局整合資源的軍師,姚廣和馮庸都是猛打猛衝類型,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就是豬隊友。

形勢很不妙,劉飛思慮再三,決定妥協。

“黑子,備車。”劉飛按下通話鍵說道。

警衛走進來:“老板,黑處長還在養病。”

“哦,忘了。”劉飛自嘲的搖搖頭,方寸大亂,竟然連黑子出事這茬都忘了。

非常時期,劉飛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弄兩車警衛人員,輕車簡從去了蘊山雅苑,這是近江市最早的一批別墅,位於風景區,綠化極好,非富即貴,有價無市,劉飛調到近江擔任市長以來,一直住朱雀飯店,還從沒來過這兒。

別墅有個很大的院子,裏麵停著兩輛車,接送劉小飛的保姆車,徐嬌嬌的紅色跑車,王海正在刷車,看到劉飛的座駕進來,趕忙熱情的迎上來,幫著拉開車門:“老板,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劉飛下車,直接進門,看也不看王海:“大姐在麽?”

大姐指的是徐嬌嬌,她比劉飛大三歲,在家裏占主導地位,工作人員都尊稱她大姐,時間久了,劉飛也跟著這樣喊。

“大姐在家。”王海疾步竄過去拉開大門,衝裏麵喊了一聲:“姐,我哥回來了。”

劉飛聳聳鼻子,屋裏一股子奇怪的香味,有人在燒什麽東西。

徐嬌嬌不在客廳,也不在臥室,找了一圈竟然在小客廳,這間屋已經被改成了佛堂,點著酥油燈,供著神龕,擺著七寶八吉祥什麽的,徐嬌嬌正蹲在裏麵念念有詞。

劉飛見狀沒有打擾她,悄悄退出去,夫妻倆互相尊重**,是婚姻保持到現在的秘訣。

過了半小時,徐嬌嬌出來了:“哎,劉飛你怎麽來了?”

“想你和孩子了。”劉飛走上去,親昵的擁抱了徐嬌嬌一下。

“少來,是不是遇上什麽麻煩了。”徐嬌嬌咯咯笑了,看看手表,“小飛還沒放學,我讓他直接到外公家去,回頭咱們一起過去,好久沒陪我爸一起吃飯了。”

“大姐最懂我了。”劉飛感慨道,“能找到你這樣的老婆,是我一輩子的福氣。”

“又來了,少哄我開心,又不是豆蔻年華的少女了。”徐嬌嬌嘴上這樣說,心裏挺高興,撲過去在劉飛臉上吧唧啃了一口。

王海站在客廳門口,戴著白手套的雙手交叉放在襠部,很有點英倫管家的味兒,女主人和男主人卿卿我我,他權當沒看見

過了一會,徐嬌嬌讓王海備車,去楓林路一號,臨走前又拿了兩盒蟲草。

楓林路一號是江東省委書記的官邸,中央實行官邸製度之後,地方一把手都有固定居所,就像美國總統住在白宮,英國首相住在唐寧街十號一樣,卸任之後就得搬家,徐新和卻其他高層領導不一同,他從小就生活在這裏,他的父親,徐嬌嬌的祖父徐庭戈,曾任江東省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省委副書記等職,在江東工作多年,門生舊部滿天下,中央也正是出於這種考量,才讓他接替鄭傑夫出任江東省委書記的。

說到鄭傑夫,他和徐新和是一代人,兩家人來往密切,徐庭戈是鄭傑夫父親鄭澤如一手提拔起來的,在仕途上,徐新和也一直慢鄭傑夫半拍,即便鄭傑夫離任,在江東省依舊具有不可小覷的掌控能力,高層之間的博弈,大多時是互相妥協,而不是你死我活,而女婿劉飛最近的行為,已經碰觸到了底線。

今天傍晚,女兒女婿和外孫一家人很罕見的集體登門,徐新和很淡定,讓身邊的工作人員安排食堂加菜,徐家很簡樸,沒有自己的廚師,飯菜都是從省委小食堂送來的,有時候路遠怕涼了,就送半成品,家裏保姆稍微加工一下就行。

三十年代的建築和現代風格不同,楓林路一號的房間格局略小,實木地板打蠟,牆上掛著徐庭戈各個時期的照片,家具古樸典雅,都是真正的紅木老貨色,每次走進這裏,劉飛都有一種朝聖的感覺,這才是高級幹部,這才是革命世家,這才是真正有底蘊有傳統有曆史的紅色貴族。

徐新和在書房看文件,並沒有出來招呼女兒一家人,直到工作人員來報告說飯菜準備好了,他才摘下眼鏡,駕臨餐廳。

徐家規矩很大,見老頭子進來,徐嬌嬌劉飛劉小飛全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稱呼一聲,劉飛更是親切無比的喊了一聲“爸”。

“嗯,都來了,坐吧。”徐新和麵無表情,工作人員拉開椅子,他坐了下來。

劉飛偷偷端詳自己的嶽父,徐新和是五十年代生人,年齡不算大,保養的極好,滿頭黑發,沒有隆起的肚皮和係到肋下的褲腰帶,他穿灰色襯衫和西褲皮鞋,哪怕在家裏也正襟危坐,不苟言笑。

徐新和拿起筷子說:“吃吧。”

大家都拿起筷子吃飯,餐廳裏靜悄悄的,隻有工作人員來回走動添飯盛湯的聲音。

劉飛心裏在打鼓,老丈人穩坐泰山,難道當前的危局他視而不見?不行,必須打開局麵,他正要說話,徐嬌嬌先開口了:“爸,小飛上大學的事情您考慮的怎麽樣了,難道真讓他上江大?我看還是上劍橋比較好。”

徐新和道:“食不言寢不語,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這點家教都沒有,你上什麽劍橋牛津!”說著將筷子重重一放。

劉小飛嚇得一個激靈,徐嬌嬌也低下頭來,咕噥道:“不就是說句話麽,這也發火。”

徐新和說:“咱們徐家是革命世家不假,但在舊社會也是大戶人家,你爺爺的是北洋陸軍上將徐樹錚的親侄子,又是北京大學的高材生,陳獨秀的學生,陳子錕的同班同學,參加過五四運動的,後來受黨的委派,從事敵後地下工作……扯遠了,吃飯。”

徐嬌嬌低聲道:“爸,我知道錯了。”

徐新和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錯?你錯在哪兒了?”

徐嬌嬌剛要說話,劉飛的腳在桌底下碰了她一下。

“不該吃飯說話,下回不敢了。”徐嬌嬌本想趁機提到劉飛的事情,被老公提醒後緘口不言。

“有什麽事,吃完飯再說。”徐新和端起碗吃飯。

飯後,工作人員收拾殘局,徐新和照例是要出去散步的,徐嬌嬌和劉小飛陪著他在後花園溜達了一圈,回到書房,這才召見女婿。

劉飛惴惴不安的走進書房,低眉順眼的站著:“爸,我來了。”

“坐吧。”徐新和頭也不抬。

劉飛不敢坐,鼓起勇氣問道:“爸,中央是什麽態度?”

徐新和抬起頭,麵容冷峻:“你先告訴我,是不是你做的?”

劉飛一咬牙:“電池箱是我做的手腳,縱火和我沒有關係。”

徐新和直視他:“你去找紀委交代吧。”

劉飛心說完了完了,被逼到死角的他幹脆豁出去了,昂首道:“我可以交代,但我沒有錯!”

徐新和點起一支煙,麵帶嘲諷的笑容:“說說看,你怎麽沒有錯?”

劉飛說:“縱火案確實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隻是想借著這個案子打擊青石高科,不錯,電池箱是我安排姚廣進行的爆破,目的是打壓納斯達克上的青石股價,馮庸在那邊進行收購,等籌碼差不多夠了的時候,我會公布真相,給市民一個交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近江的發展,為了國家的利益,絕對沒有半點為個人謀私利的企圖,我可以用黨性,人格來擔保!如果組織要處理我,我甘願接受黨紀國法的懲罰,絕無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