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發話,火雷也不好再說什麽,將密碼箱交給劉漢東,大大咧咧說道:“東哥,有事你招呼一聲,兄弟們都在。”

“能有什麽事,都是自己兄弟。”劉漢東拍拍火雷的肩膀,大步向馬宏正走去,他沒帶槍,也沒穿防彈衣,但心裏有底,因為耿直帶領的緝毒警察就埋伏在附近,隻要稍有不對立刻就能殺過來。

劉漢東胸前佩戴著禁毒支隊最新式的微型攝像頭,偽裝成扣子模樣,可以將視頻實時發送出去,這裏的一舉一動,耿直都能看到,當然距離不能太遠,超出無線發射裝置的功率範圍就無能為力了,這就要靠那部單線聯係的手機了,隻要帶著身邊,警方就能確定劉漢東的位置。

文峰大酒店停車場上有一輛金杯麵包車,髒兮兮的很不起眼,馬宏正引領劉漢東來到車前,拉開車門,裏麵坐著的正是馬嘯虎,他麵無表情的說道:“上車。”

車裏還有兩個西北漢子,個頭不高但極其敦實,坐在後麵虎視眈眈,劉漢東笑道:“怎麽,不在這裏交易?”

馬嘯虎說:“貨不在這裏,你帶了多少錢?”

劉漢東反問:“你有多少貨?”

馬嘯虎嘴角微微翹起,流露出一絲驕傲:“你有多少錢,我就有多少貨。”

劉漢東說:“如果我有一億現金,你也能供貨?”

馬嘯虎倨傲一笑:“你說呢?”

距離文峰大酒店二百米的馬路邊,停著一輛偽裝成路燈管理處工具車的依維柯,耿直坐在車裏注視著電腦屏幕,劉漢東和馬嘯虎的對話讓他腎上腺素分泌,西北毒梟,果然是大手筆!

劉漢東提著箱子上了金杯麵包,馬宏正向他伸出了手:“劉總,不好意思了,我們的規矩,不許帶手機,把你的手機拿出來吧。”

“沒問題,不過我先和小弟交到一聲。”劉漢東道。

馬宏正點頭同意,劉漢東探頭出來,衝火雷喊道:“我跟他們走一趟,你們在這等著。”

火雷顛顛跑過來,有些不放心,毒品買賣,向來都是雙方帶齊人馬,當麵交易,西北客人這樣做有些欺負人,不過也可以理解,因為人家大老遠的把貨帶過來,而且價錢低於市場價,絕對的賣方市場,是你求著人家,不是人家求你。

“沒事兒,馬總是我兄弟。”劉漢東道,神情無比放鬆,火雷是個莽漢,頭腦簡單,不會隨機應變,隻是點頭答應:“那好,有事打電話給我。”

火雷回去了,劉漢東拿出了自己的三部手機關機遞過來,他沒有耍心眼,事實證明這是對的,因為交出手機後,馬宏正還搜了他的身。

“對不起了,這都是規矩。”馬宏正說。

一個西北漢子將劉漢東的三部手機放進了金屬箱子,馬嘯虎饒有興趣的問道:“你怎麽帶三個手機?”

劉漢東解釋了一下,工作用的,家庭用的,還有一個是老婆查崗專用,大家都笑了,他心裏卻埋下不安的種子,那個金屬箱子,估計可以屏蔽信號,耿直怕是要跟丟了。

果不其然,當手機放進金屬箱之後,依維柯車裏電腦屏幕上,信號頓時消失,好在監控視頻還在,劉漢東坐在麵包車裏,背對著車頭,和西北漢子們談笑風生。

“跟緊他們,千萬別丟了。”耿直說。

金杯麵包車開動了,耿直手持對講機調度指揮,三輛懸掛民牌的警車緊緊咬住了金杯車,一輛和金杯車並行,一輛緊隨其後,一輛遠遠跟著,互相配合,交叉跟進,盡量不讓對方生疑。

劉漢東注意到馬嘯虎用來聯絡的工具不是手機,而是一台大功率摩托羅拉對講機,濃重的西北口音加上各種暗語,他一句也聽不懂。

金杯麵包開的飛快,司機顯然是個高手,喜歡闖黃燈,變道逆行,這種肆無忌憚的駕駛方式讓跟蹤車輛很難尾隨,幾公裏後,三輛車相繼報告,跟丟了。

麵包車上了沿江高速,這條路上大貨車特別多,都是前往近江港保稅區的車輛,馬嘯虎手持對講機說了幾句,指示司機變道超車,麵包車驟然加速,劉漢東忍不住回頭看,隻見前麵一輛大型集裝箱貨車緩緩放下車廂後門,如同跳板一般,後門底部和路麵接觸,碰擦出一串串火花。

金杯麵包呼嘯著衝過去,開進了集裝箱裏,後門緩緩升起,四周一片黑暗。

車內燈亮了,馬嘯虎微笑著說:“劉總,別緊張,為了交易安全,沒別的意思。”

劉漢東說:“馬總,一百萬的買賣,用得著這麽大陣仗麽?”

馬嘯虎說:“謹慎點,沒壞處。”

劉漢東很坦然,他知道對方做的是大買賣,不會難為自己這種級別的拆家,越是行事謹慎,越是說明馬家的生意做的大,案情嚴重。

誰都不說話,車裏氣氛凝重,劉漢東甚至能聽到手表秒針滴滴答答走動的聲音。

開了大約半小時,貨車終於停了,後門緩緩落下,金杯車倒了出來,車門打開,眾人下車,這是一個空曠無比的貨倉,屋頂很高,陰暗的角落裏結著蜘蛛網,四下裏堆積著印著英文字母的木箱子,黯淡燈光下,站著十幾個武裝漢子。

漢子們打扮的都很普通,相貌也很忠厚,如果不是手中的折疊托五六式衝鋒槍和腰帶上別著的五四手槍,根本猜不到這些人是窮凶極惡的毒販,為首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目光銳利,陰鷙狠辣,馬嘯虎顯然有些忌憚他,和他說話語氣非常客氣。

“你怎麽把外人帶來了?”老者質問馬嘯虎。

馬嘯虎低聲解釋了幾句,老者扭頭看過來,劉漢東就覺得全身起雞皮疙瘩,如同被眼鏡蛇盯著一般難受。

劉漢東能猜到是怎麽回事,根據情報顯示,馬嘯虎並不是毒販的首腦人物,而是組織內的新秀人物,他和自己的交易屬於附帶著小玩玩,從大宗貨物中抽出一點點來賺點外快而已,大概是他提不到現貨,才把自己帶到了大宗買賣的交易現場。

果不其然,老者開始訓斥馬嘯虎,西北方言聽不太懂,但大致意思差不多,責怪馬嘯虎不懂事,亂來一氣,什麽人都亂帶,馬嘯虎垂頭喪氣,乖乖聽著。

劉漢東開始緊張,他不知道身處何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支援早跟丟了,自己身上沒武器,就算帶了槍,麵對十幾條大漢,簡直毫無勝算,如果對方想滅口,自己毫無生路,現在隻能寄希望於馬嘯虎的人品,不,寄希望於那老頭的厚道了。

人一緊張就尿急,劉漢東轉身往外走,立刻聽到拉槍栓的聲音和嚴厲的嗬斥,馬嘯虎喊道:“劉總,別亂走。”

“撒泡尿。”劉漢東閑庭信步,毫無懼色。

馬嘯虎使了個眼色,馬宏正立刻跟了過去,劉漢東走到貨倉門口,門上掛著鐵鎖出不去,隻好在角落裏撒尿,一低頭,看到胸前攝像頭脫線了,差點就從衣服裏露出電線來,身後腳步聲響起,是馬宏正在監視。

劉漢東心中焦躁不安,一把扯下攝像頭和配件,手一彈,東西丟進兩個箱子之間的縫隙中,又用尿衝了一下,這才心安。

尿完了,劉漢東提起褲子,衝馬宏正笑了一下,向倉庫中心走去,一臉的坦蕩。

老者正在打電話,馬嘯虎臉色陰晴不定,劉漢東故作輕鬆,掏出煙來遞過去,被馬嘯虎擋了回來。

劉漢東自己點上,回頭望去,隻見馬宏正正在兩口箱子之間踅摸著什麽,心中不由的一緊。

“看什麽呢,快過來!”馬嘯虎喊了一嗓子,馬宏正急忙顛顛跑回來,和馬嘯虎低語了幾句,後者冷冷看了劉漢東一眼。

劉漢東感到自己心跳加劇,但願馬宏正沒發現什麽。

老者打完了電話,把馬嘯虎叫過去商量了一下,馬嘯虎不斷點著頭,然後兩人走回來,馬嘯虎說:“交易正常進行,不過在此之前,我先要處理一件事。”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緩緩道:“有人告訴我,我們中間,有警察派來的臥底!”

劉漢東咽了一口唾沫,能聽到自己呼吸的急促聲音,嘴唇很幹,後背很濕,頭上也隱隱滴下汗來,完蛋了,露餡了,早知道不接這個活兒了,毒販子是好惹的麽,刀口舔血,殺人不眨眼,自己太托大了,身上連把槍都不帶就深入虎穴,這回怕是要掛。

馬淩還躺在病**,母親還期盼著抱孫子,舒帆的複國大計還指望自己鼎力相助,這一切都成了泡影,自己的生命將會消逝在這不知名的倉庫中,或許會被一把火燒成焦屍,或許大卸八塊,或許灌在水泥裏丟進淮江,總之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馬嘯虎慢慢的走著,慢慢的說著:“我把你當朋友,你卻把我當傻瓜,虧我這麽信任你,現在你給我認錯道歉,我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死就死吧!劉漢東光棍脾氣上來了,正要暴起傷人,忽見馬嘯虎腳尖挑起一把鐵鍁,抄在手中,掄圓拍向馬宏正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