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佳圖搞不清楚平川和近江之間的關係,以為離得近就歸近江管,事實上他還沒睡醒,中國是白晝,美國卻是淩晨,起夜看到劉漢東的短信,打回去已經沒人接,想了想各種關係資源,能罩得住的也隻有劉飛了。

這個電話真打對了,劉飛對鄭佳一念念不忘,這是有原因的,雖然徐嬌嬌和鄭佳一家世相同,但品貌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鄭佳一是哈佛大學出身,畢業後進入華爾街投行工作,徐嬌嬌是家裏走門路上的江東大學計算機係,有一門基礎課怎麽都沒法考及格,老教授不肯放水,最後硬是托關係取消了這門課程才順利畢業。

一個正牌美國名校學生,和一個補考三回都不及格的差生,智商的區別用天壤之別來形容也不過分,學識和見識直接影響到氣質,老實說徐嬌嬌氣質也不差,畢竟是****,出入的都是高檔場所,接觸的都是上流社會,身上全是名牌,歐美國家也旅遊一個遍,可是和鄭佳一比較起來,那股濃濃的土鱉紅三代氣質怎麽也去不掉,劉飛自視甚高,對妻子的庸俗市儈很是看不慣,如果不是看老丈人麵子,早離婚八回了。

外形方麵,徐嬌嬌也沒法和鄭佳一比,徐嬌嬌本來是個樹樁子身材,隻有一米五五的身高,滿麵雀斑塌鼻梁小眼睛,後來去了韓國大半年,回來就變了個人,皮膚白了,鼻子挺了,下巴尖了,眼睛大了,眼皮雙了,贅肉沒了,連身高都長了十厘米,一米六五亭亭玉立,不過回國的時候惹了不少麻煩,韓國海關認定她護照和本人不符,最後動用了駐外領事館的關係才解決。

徐嬌嬌再不好,畢竟是劉小飛的親娘,徐新和的女兒,糟糠之妻不下堂,作為政治上追求完美的我黨幹部,劉飛是肯定不會離婚的,最好的結局是徐嬌嬌病故,自己在單身一段時間後,續弦鄭佳一,依靠鄭傑夫的力量在仕途上更進一步,當然這些隻是劉飛腦海深處的想法,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鄭佳一作為備胎,在劉飛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她在平川市大墩鄉希望中心小學支教,這件事劉飛是知道的,隻是不想引起反感,從未體現過存在感,如今不想打擾也不行了,他先冷靜的告訴鄭佳圖,放心,隻要自己在,佳佳絕不會有事,然後他按鈴把秘書叫了進來。

“給我接平川市委書記。”劉飛冷峻無比道。

秘書有些抓瞎,平川是省管縣級市,在地位上和近江這種副省級城市沒有可比性,兩個城市之間不存在統屬關係,也沒有經濟文化交流,想找市委書記的電話一時半會還真不容易,不過這種小事難不倒秘書,他有無數種辦法聯係上對方,隻需要幾分鍾時間。

劉飛看到秘書才調電話號碼就有些不高興:“效率!關鍵時刻,效率哪兒去了,這麽懈怠怎麽能行!”

秘書慌了,搞不懂老板發哪門子邪火,他先找的是省委組織部長的秘書,從那兒找高先顯的電話,來回用不了五分鍾,怎麽老板連這幾分鍾都不能等了?

終於要到了號碼,秘書開始撥打,可是對方關機,轉到小秘書台。

劉飛開始來回踱步,一向鎮定的他竟然有些失態,秘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擦一擦冷汗,再次打電話給組織部長的秘書,找他要高書記秘書的號碼。

折騰了一會兒,終於聯係上高先顯的秘書,這邊自我介紹,說是近江劉市長的秘書,那邊很吃驚,趕緊問好寒暄套近乎。

“劉市長想找高書記說話,有相當重要的事情。”秘書瞥一眼劉市長,趕忙進入正題。

“不好意思,高書記正在開會,等會議結束我請他給您回電話吧。”高書記的秘書很客氣的答道。

“抱歉,是很要緊的事情,麻煩您通知一下高書記好麽,劉市長就在旁邊。”這邊的秘書也不含糊,直接提出要求,劉飛是省會的市長,副省級幹部,下一步是要進常委班子的,而高先顯隻是縣級市的市委書記,高配也不過是副廳級,級別上差遠了,劉市長找他是給他臉。

“真的很對不起,**生活會不好打斷,朱省長也在。”高書記的秘書關鍵問題上寸步不讓,劉飛雖然級別高,畢竟不是主管領導,而且再重要的事情也比不上**生活會啊,朱家政省長在會議室裏坐著,自己貿貿然去打擾,成何體統。

秘書隻好掛了電話,膽怯的看著劉飛。

“備車,去平川。”劉飛大手一揮。

他要親自去解救鄭佳一,這樣比打電話效果更好。

劉飛還沒出門,沈弘毅已經動身了,他還叫上了徐功鐵,兩人一個是前任平川市委書記,一個是前公安局長,這麵子可大了去了,在車上徐功鐵就給平川市局的薛局長打電話,可是沒人接,老薛是副市長,常委成員,正參加**生活會,給高先顯提意見發炮彈呢。

“我給高書記提個意見,先顯同誌在工作中不注意提倡普通話,總是一口平川腔,甚至在接受中央台記者采訪的時候也說平川話,身為一方領導,不能掌握普通話,對我們地方的形象是有負麵影響的!”

高先顯撇著一口平川味十足的普通話嚴肅無比道:“我虛心接受你的意見。”

……

小王一顆心砰砰亂跳,敲響了張所長辦公室的門。

“進來。”張所長嗓門很大,和他的名字張洪亮很搭配。

小王進了屋,怯怯的站在門口不敢往裏走,在他心裏,所長就是天,就是能決定自己命運的至高神。

這些年教育體製變革,省警官學院也不是鐵飯碗,畢業生自主擇業,要參加統一國考才能當上公務員,不然隻能當一輩子聘用製工勤人員,有些同學混得差的,當保安的都有,小王的父親在當地開遊戲廳,和張所長關係不錯,逢年過節都送禮,老王最大的願望就是讓兒子穿上一身警服,為了這個崇高理想老人家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張所長胃口很大,每年都收家裏十幾萬,在小王的工作分配上,他有絕對的主導權,平川市很小,市區一共就幾個派出所,城關派出所是最大的,張洪亮四十來歲,大紅臉,整天在外麵喝,據說家裏十幾套房子,豪車七八輛,協警隊那幾個警花都是他養的二奶。

想在公安係統混出頭,必須有靠山才行,張所長為人仗義,一定要處好關係,有人的時候你喊所長,沒人的時候喊叔,這是老王對兒子的叮嚀囑咐,小王牢記於心,此刻就是沒人的時候,他囁嚅著喊了一聲張叔。

“怎麽樣,還習慣不?”張洪亮招手讓小王過來,拋了一根煙給他,中華!所長抽屜裏全是好煙好酒,他從不獨享,兄弟來了都是成條的給。

“還好,挺習慣的。”小王還是有些拘謹,不過眼力價是有的,拿起桌上的火機恭恭敬敬幫張洪亮把煙點上。

張所長吸了一口煙,關切的問道:“有事麽?”

“有件事,不知道怎麽說。”小王撓著腦袋道,他極為敬畏張洪亮,平時自己口才還算不錯,但在張所麵前就變成了膽怯的小白兔。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跟韓劇裏的人一樣。”張所長笑道,桌上的三星大屏幕手機響了,他拿起接電話,小王隻好暫時閉嘴。

“我給你說,這個事兒應該這麽操作……”張所長拿著手機竟然出門去了,小王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急的手足無措。

張洪亮打著電話下了樓,忽然想到有件事沒辦,招呼所裏的司機:“小馬,把車開出來咱去一趟市局。”

小王眼瞅張所長要鑽進汽車,這一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電話裏又講不清楚,此事關係重大,搞不好平川市公安係統要大洗牌,張所屁股上可不幹淨,被人借機弄進去簡直是板上釘釘,他進去了,自己的靠山就沒了,工作就黃了,老爸的遊戲廳,其實是賭博機為主的遊戲廳,也就沒法繼續幹下去了,想到這些,一股勇氣頂著小王衝到陽台喊了一聲:“張所,別走!”

張洪亮疑惑的看著他,小王急中生智道:“市委來的電話。”

“我怎麽沒聽到電話鈴聲。”張洪亮嘀咕著走回來,進了辦公室,狐疑的看著紋絲未動的電話機。

“張叔,有大事!要命的是事情!”小王走過來關上門,不顧張洪亮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道,“今天抓的人很有背景,是國家領導人的家屬,咱江東前一任省委書記知道不,鄭傑夫!他的女兒鄭佳一,讓咱所裏給扣了!”

“什麽!”張洪亮一雙眼睛瞪得鈴鐺那麽大,一把抓住小王的肩膀,“你再說一遍。”

“鄭傑夫的女兒,鄭佳一,被咱們所抓了,已經送看守所了,估計要上手段。”小王平靜的和張洪亮對視,其實心裏砰砰亂跳,前途在此一搏了!

張洪亮到底是老公安,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證據呢?你怎麽判斷的,是她告訴你的?”

“不是,人家根本不稀說,是我自己查的,張所你不信打開電腦看看。”小王牙齒有些打顫,出賣了他的緊張心情。

張洪亮從容打開電腦,從小胡蘿卜一般粗細的手指笨拙的敲擊著鍵盤,輸入了鄭佳一的身份證號,所有資料一目了然。

“事兒大發了。”張洪亮顫抖著手掏煙,摸出打火機想點上,點了好幾次沒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