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心中一動,忙問:“這幾個人的去向老師知道麽?”

張亞森想了想說:“是被市局警衛處挑走了。”

豁然開朗的感覺,這幾個家夥是黑子的人,衝白娜的孩子下手隻是手段,目的是周文,至於劉飛什麽時候和周文結了怨,那就是官場的事情了,劉漢東不需要了解。

可是拿針紮小女孩能起到什麽作用,恐嚇?威脅?貌似沒什麽實際意義。

“這幾個小子挺機靈的,是好苗子,尤其這個叫雲東的,我本來想推薦他進刑偵支隊的,去了警衛處沒有他的用武之地啊……”張亞森失望的搖著頭,“警衛處不需要執行秘密任務,這幾個小子怕是誤入歧途了,你給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劉漢東知無不言,將自己的疑惑說出,張亞森一錘定音:“這是想扳倒周市長,作風問題一抓就靈,官場上的人,誰沒有貪腐和個人問題?就算是所謂的清官也不例外,你是江北人,對周文應該有印象吧?”

“據說是個好官,家裏沒什麽背景,一步步從基層辦事員升起來的,為老百姓辦了不少實事。”劉漢東道。

張亞森微微頷首:“那你不妨提醒他一下,主要不要被人提取了dna,任何東西都不行,包括血液、毛發、皮屑等。”

劉漢東拿出手機,當著張教官的麵給白娜打電話,三言兩句說清厲害關係,白娜立刻給周文打電話,卻怎麽也打不通。

……

江北市立醫院體檢中心,市政府的領導幹部們正在進行每年兩次的例行體檢,周市長和普通幹部一起排隊接受檢查,測試視力、聽力、肺活量,量血壓,做b超,當然少不了抽血化驗這一關。

周文坐到桌前,護士嫻熟的用橡膠帶子在他胳膊上紮緊,拿出一次性針筒,正找血管的時候,秘書徐寧快步而來,喝止道:“等一下。”隨即附耳低語幾句,周市長臉色略變,解開了帶子,放下袖子,匆匆而去。

前來體檢的幹部和醫護人員都愣了,不曉得市裏發生了什麽大事,能讓周市長中止體檢前去處置。

周文出離憤怒,若不是白娜及時打電話來,自己就要中招,官場險惡,防不勝防,可是千防萬防,防不住視線以外的敵人,近江市長劉飛,和周文並沒有交集,可是卻痛下殺手,欲置自己於死地,這已經超出了官場潛規則的範圍,屬於極不講究的野路子。

仔細想想也能理解,自己和劉飛同屬年輕後備幹部,遲早會有一番激烈交鋒,未雨綢繆,將隱患掐滅在萌芽狀態,實乃上上之策。

憤怒之餘,周文對報信之人充滿感激,劉漢東的名字並不陌生,白娜早就向自己提過多次,幾年前甚至還想介紹他來當自己的專職司機,可見此人完全可以信賴。

“劉漢東現在做什麽生意?”周文問道。

“和人合夥開了一家電動車配件經營部。”徐寧是個合格的秘書,和領導有關的一切事情無關巨細,全都掌握於心。

“適當照顧一下。”周文丟下一句話就不再提及此事。

市裏醫院後巷停著一輛風塵仆仆的省城牌照帕薩特,地下飛辦的工作人員雲東正在苦苦等待,他時不時看看腕上的卡西歐登山表,約定時間已經超過了半小時,接頭人員還沒來。

腳步聲傳來,雲東擰鑰匙發動了汽車,看一眼後視鏡,穿白大褂的男子左顧右盼,鬼鬼祟祟走過來,兩手空空,沒有想象中裝著血液的試管。

“東西呢?”雲東皺眉問道。

“他沒抽血就走了,好像發現了什麽。”來人愁眉苦臉道。

“你注意點安全,我走了。”雲東意識到不妙,一踩油門疾馳而去,出了巷口,正好一輛交警摩托迎麵而來,警察示意帕薩特靠邊停車。

雲東的腎上腺素急劇分泌,渾身上下緊繃起來,難道事情敗露江北警方已經著手抓捕?不對,如果是抓捕行動就不會派一個摩托警了,而是出動大隊特警,鎮定,一定要鎮定。

帕薩特靠邊停下,雲東戴著墨鏡,微笑著問道:“夥計,怎麽回事?”

“您違反了單雙號限行,請出示駕駛證行駛證。”交警敬了個禮說道,他大概三十多歲,麵孔黝黑,一看就是風吹日曬常年在外執勤的真交警。

雲東很配合,不過拿出的是近江市局的警官證,他雖然離職,但證件賴著沒有上交,關鍵時刻用得上。

“不好意思,自己人,來辦案的,不大清楚限號政策。”

證件是真的,交警瞄了一眼就還回去了:“下次注意,走吧。”

“謝謝哥們。”雲東鬆了一口氣,驅車前行。

獲取周文血樣的行動失敗,雲東深感恥辱,絕不能就這樣空著手回去,雲東回頭對後座上兩位同事說:“你倆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辦。”

倆同事都是警校生,和雲東是鐵哥們,他一撅腚就知道要拉什麽屎。

“老雲,你別想獨吞功勞,咱們一起幹。”

雲東會心一笑:“計劃裏可沒有這一項,這是私自行動,違紀的。”

“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們要發揚主觀能動性嘛。”

三人商量一番,決定秘密潛入周文的住所,獲取諸如頭發之類的dna樣本,這樣才能做到不辱使命。

說幹就幹,三人來到江北市政府外,這裏的政府大樓和近江不同,不設圍牆,也不需要登記,市民想進就進,據說夏天的時候還對納涼的市民開放,可以在大廳裏鋪著涼席消夏哩。

市長的辦公室通常都是大套間,配有臥室和洗手間,江北是經濟大市,周文的辦公室肯定不會太寒酸,三人在牆上的樓宇平麵圖上找到了市長辦公室,用手機拍了張照片,按圖索驥而去,很快來到所在樓層,走廊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

雲東拿出萬能鑰匙,徑直走到市長辦公室門前,用了幾秒鍾就打開了門鎖,進去之後就傻眼了,這是一個大辦公室,擺了四張桌子,分不清哪個是周文的辦工桌,洗手間倒是有一個,但裏麵隻有抽水馬桶,沒有想象中的牙刷牙膏和纏在梳子上的頭發。

三人麵麵相覷,這個周文和咱們大老板有一拚啊,竟然親民到如此地步,連個獨立辦公室都舍不得用,這種虛偽之人,必須要剝開他的畫皮!

突然警鈴大作,雲東觸電般反應過來:“不好,快走,分頭行動!”

三人衝出辦公室,走廊裏已經有保安出現,如今政府機關的保衛人員已經不再使用武警,而是聘用的普通保安人員,而且中年人居多,他們不是訓練有素的警校生對手,三拳兩腳就被放倒在地,三人走放火通道下樓,接連又遇到幾個保安,都攔不住他們,最後有驚無險,順利脫逃。

雲東驚魂未定,也顧不上職業榮譽了,開車迅速離開江北。

市長辦公室被小偷光顧的消息傳到了正在南泰調研的周市長耳朵裏,天下哪有這麽湊巧的事情,這肯定又是劉飛的後手,簡直欺人太甚,周文下令公安局限期破案,但心裏有數,這案子八成是懸案。

果不其然,公安局束手無策,案子完全沒有線索可言,隻好先壓下風聲,慢慢偵破。

雲東等人倉皇逃回了近江,沒敢直接回去,電話聯係黑子哥,誠懇的承認了錯誤,黑子很大度,並沒有責怪他們,反而安慰說機會有的是,扳倒貪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來日方長嘛。

周文已經察覺,獲取他的dna樣本將會變得很難,搞不好還會引發瘋狂的報複,黑子擇機向劉飛進行了匯報。

“引以為戒,三思後行。”劉飛隻給了黑子八個字的評語。

黑子的行動沒有獲得成功,但是也掌握了周文的一個秘密,將來真要起了衝突,這就是殺手鐧,小女孩的血樣存放在安全的地方,以備不時之需。

黑子將這八字方針牢記於心,回去後向飛辦的工作人員們傳達了老板的精神。

……

春節來臨,除夕夜老劉家闔家團圓,沒過門的孫媳婦馬淩一家人也來了,飯桌上坐著的劉驍勇、潘老太太,賀堅,馬國慶,劉漢東和馬淩,水芹和王玉蘭在廚房忙碌著。

“現在都流行在飯店吃年夜飯了,明年咱們也去飯店吃吧。”劉漢東道。

“那還有年的味道麽?”劉驍勇淡然道,“什麽都圖省事,連餃子也不自己包了,這還是過年麽。”

“對對對,飯店哪有家的感覺。”馬國慶附和道。

賀堅依然沉默寡言,隻是微笑著點頭。

潘老太太愈發的老糊塗了,咕噥著不知道說什麽,劉驍勇湊過去仔細聽,大聲問:“是不是想孫女了?”

“佳佳來了麽?”潘老太太抬起頭來,昏花老眼四下觀望。

叮咚,門鈴響了,馬淩跑去開門,發現站在門口的是鄭佳一。

“過年好。”鄭佳一道。

出於女人敏銳的第六感,馬淩不大喜歡鄭佳一,不過這裏是人家的老家,她隻能忍著,將客人讓進門,鄭佳一也是個沒眼色的,那麽多空位,她偏偏坐在劉漢東身畔。

孫女來了,潘老太太精神也上來了,水芹和王玉蘭端上飯菜,時針才指向六點。

“開始吧,看你們一個個魂不守舍的樣子,吃完該幹啥幹啥去。”劉驍勇端起了酒杯。

大家舉杯同賀新年,家宴不講究什麽規矩,一杯過後隨意即可,劉漢東問鄭佳一:“白娜的孩子沒事了吧?”

“沒事了,檢查過了,沒任何病毒。”鄭佳一道,“白娜讓我謝謝你呢。”

“不客氣。”劉漢東笑道,“對了,寒假後你還去支教麽?”

“我找了新工作,在中炎黃金融部門工作。”

“中炎黃?這麽熟的名字,好像我去過北京一個單位,叫炎黃建總?”

“炎黃建總是炎黃能源集團下麵的子公司,新任總經理是宋劍鋒,想必你認識吧。”

“宋廳長做總經理,那這個單位起碼是正廳級啊。”

“嗬嗬,炎黃集團確實是國企,不過是副部級的。”

兩人相談甚歡,都沒注意到馬淩的眼睛在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