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慶心裏翻江倒海,這個劉漢東真是愣人有愣福,一星期能打三回架,居然打架也打出了前程,攀上了公安廳長的關係,對於基層派出所民jing來說,廳長就是天一般的存在,人家隨隨便便說句話,能夠下麵人一輩子享用的。

劉漢東是退伍兵,資質不差,人高馬大會開槍會散打,當個jing察很合格,不過話又說回來,馬國慶當了一輩子jing察,知道基層幹jing的辛苦,打心眼不想讓女兒找個jing察當女婿。

唉,隨他去吧,女兒xing子烈,管是管不住的。

……

幾家歡喜幾家愁,馬國慶這種擔憂還算是痛並樂著,而夏白石家就是真正的大難臨頭了。

本來一切都運作的妥妥的,把兒子的年齡修改到17歲,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低調處理,壓製所有輿論,過幾個月就再沒有人記得這件事了,可是一夜之間風向大變,報紙電視絡上鋪天蓋地全是“夏某”醉駕致人死亡的報道,以及派出所改戶口年齡妄圖逃脫製裁的大爆料。

已經保外的夏舟在一家娛樂會所瀟灑的時候被jing察破門而入,當場戴上手銬刑事拘留,隨行的還有電視台的記者,將這一幕都拍了下來。

得到消息的夏白石急忙打電話向各路熟人求助,這回沒人願意出手,一個個推三脫四,忙著撇清,夏白石派孫中海四下打探,終於得到有用的情報,這次突變,是因為省公安廳最高層發了話,要嚴查此事。

“啥時候得罪了宋劍鋒啊?”夏白石百思不得其解。

緊跟著壞消息再傳,溫泉鎮派出所的領導層全軍覆滅,所長教導員都被刑事拘留,當然不單是因為改戶口年齡的事情,還有其他犯罪行為,總之現在是風口浪尖的時刻,誰也不敢以身犯險。

夏舟被關進了看守所,等待他的將是各種黑暗,各種未知,夏白石的老婆整天哭鬧,讓老公想辦法把兒子救出來,可夏白石資源有限,酒肉朋友都不願意出手,思來想去,終於拿起電話,撥了一個不願撥打的號碼……

得到對方願意幫忙的承諾後,夏白石終於鬆了一口氣。

夏舟在看守所的ri子,總算不那麽苦了,沒人打他,也沒人再爆他的菊花了。

……

這幾天是劉漢東過的最舒坦的ri子,工作有了著落,隻需等通知即可,這件事確定之後,其餘問題都迎刃而解,這段時間他依然開著黑車在交通技術學院門口趴活兒,不圖掙錢,就是打發時間。

闞萬林等人完全接納了劉漢東,和他稱兄道弟,互相照顧生意,這些黑車司機都是來自江北農村,形成幫派團夥與正規出租車抗衡,與運政交通打遊擊,他們的老婆也都生活在城鄉結合部的出租屋內,做著各種各樣的營生,孩子基本上留在老家交給爺爺nǎinǎi照顧,每年chun節才回去一趟。

淩子傑依然每天到鐵渣街上做調查,他不但收錄了梅姐和藍浣溪的故事,還采訪了小麗等其他洗頭房的從業者,積累了大量第一手資料。

至於花得意和花豹,自從趙玉峰被捕那天就沒再出現過,據說跑出去躲事兒了,梅姐也放下心來,繼續做她的皮肉生意,說來也怪,派出所的都不怎麽上門找茬了。

梅子洗頭房內,淩子傑用單反相機給浣溪拍了幾張特寫,他是攝影高手,能很巧妙的運用光線營造出一種類似油畫般的質樸氣質,洗頭房內的各種陳設都是最好的背景,清純質樸的浣溪坐在凳子上,眼神茫然,如同秋天破敗荷塘裏殘存的一株白蓮。

剛拍完照片,宋雙和朱芃芃就來了,她們在江大學生會建立了xing工作者關注與保護協會,籌集了一些款子,買了幾十盒杜蕾斯,但畢竟拉不下臉來,所以請梅姐代為發放一下,同時要發放的還有一大摞宣傳單,都是科普如何防止xing病的。

梅姐當仁不讓,帶著娜娜和小雅出去滿大街發東西,整條鐵渣街的洗頭房按摩院都得到了免費的安全套,至於宣傳單她們看不看,就另說了。

“我代表她們,感謝江大同學的幫助。”淩子傑真誠的說道。

“這也是我們的社會實踐活動,幫助弱勢群體,是每一個社會人的責任。”宋雙落落大方的說道。

淩子傑感歎道:“這些事情女孩子家本來就不方便做,尤其你倆的家庭條件還那麽好,卻肯拉下臉來幫助這些人,你們贏得了我的敬佩。”

芃芃說:“我們也是受到你的熏陶啊,對了,你什麽時候回běijing,我們送你。”

淩子傑說:“我已經大四了,時間很寬裕,做完這個課題需要三個月時間,當然不會全在近江做,下一步準備去東莞進行調查。”

“祝你馬到成功。”宋雙伸出了手。

“謝謝。”淩子傑和宋雙握了握手,又和芃芃握手。

忽然宋雙的手機響了,是小動物協會發來的信息,有事兒找她。

“哎呀,協會那邊有事,我先走了。”宋雙先行離去,淩子傑看看時間差不多,也搭朱芃芃的順風車回市區青年旅社整理資料去了。

宋雙打了一輛出租車,來到孫nǎinǎi家,這兒是小動物保護協會的重要基地,很多撿來的遺棄貓狗都安置在這裏,不大的房子和院落中,足足養了二百隻貓狗,以貓為主,走路都難下腳。

來到小區樓下,協會的姑娘們湧上來,七嘴八舌的告訴宋雙,孫nǎinǎi的孫子帶著一幫人過來要強行接收房子,不但要把這些流浪貓狗驅逐,還要將孫nǎinǎi趕出去。

“怎麽能這樣!”宋雙大怒,她是掌握一些基本情況的,孫nǎinǎi是個孤寡老人,五十多歲的時候收養了一個被遺棄的男嬰,辦理了收養手續,當做孫子來養,起名孫曉陽,含辛茹苦養大,卻是個不爭氣的敗家子,在外麵遊手好閑不說,還把主意打到老人唯一的房產上。

宋雙徑直進屋,一群男人正在將破桌子爛椅子往外搬,遇到擋路的貓咪就是一腳,孫nǎinǎi心疼的不得了,一個身材瘦小的家夥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玩著手機,不理不睬。

“曉陽,nǎinǎi求你了,寬限幾天吧。”孫nǎinǎi苦苦哀求。

“nǎinǎi,你養這些貓狗對你身體也不好,把房子清理一下,幹淨衛生,對你健康有幫助。”孫曉陽玩著手機遊戲,頭也不抬地說。

“曉陽,nǎinǎi也沒啥樂趣,就是養著這些小動物,它們就是我的伴,你一年回不來兩三次……”

孫曉陽不耐煩道:“你養了這麽多野貓,屋裏味道那麽大,鄰居都讓你熏死了,我想回來也沒地方住啊,難道讓我和野貓住一床?”

宋雙上前不客氣的質問道:“你幹什麽的,有什麽權力攆孫nǎinǎi走,這是她的房子!”

孫曉陽看看宋雙,並不詫異,從皮包裏拿出一張大紅sè的房屋產權證來:“小妹妹,看清楚了,這是誰的房子。”

房證上赫然寫著孫曉陽的名字,注冊ri期就在上周。

“曉陽,這房證是咋回事?”孫nǎinǎi呆住了。

“不咋回事,就是個房證。”孫曉陽將房證重收回包裏。

孫nǎinǎi返身,顫抖著手打開櫃子,尋找自己的房產證,當然是找不到的,舊的房證已經被收回。

“你……你……”孫nǎinǎi又急又氣,捂著胸口坐在了地上。

宋雙急忙扶住老人,從床頭藥盒子裏拿出速效救心丸給孫nǎinǎi服下,孫曉陽抽著煙,眼睛翻白看著天花板,翹著二郎腿不聞不問。

“孫曉陽,你詐騙孫nǎinǎi的房產,這是犯罪!”宋雙怒斥道。

孫曉陽撣撣煙灰:“隨便你怎麽說,我有授權委托書,房證是房管局發的,完全合法,這房子現在是我的,我想讓誰滾蛋,誰就得滾蛋!”

宋雙立刻拿出手機撥打110,報jing稱有人詐騙。

孫曉陽毫懼sè,他事先已經谘詢過律師,這種事對方絕勝訴機會。

不出五分鍾,轄區派出所民jing趕到,聽說是房屋產權糾紛,心裏就明白了幾分,再看了孫曉陽出具的房產證,便說這事兒jing察沒權過問,要麽起訴,要麽請社區幹部來調解。

孫曉陽得意洋洋:“怎麽樣,咱是守法公民,這是我的房子,我請你們出去,不然我報jing抓你們私闖民宅。”

宋雙等人憤憤不平的出了屋子,孫nǎinǎi也被架了出去,鄰居們圍在外麵看熱鬧,沒人幫孫nǎinǎi說話,事實上這位老人養了太多貓狗,已經給鄰居們造成極大的生活不便,動物屎尿惡臭,整夜的貓哭狗叫,早受不了她了。

孫nǎinǎi坐在門口破沙發上,yu哭淚,看著養了多年的貓狗被驅趕出來,心裏滴血一般。

宋雙計可施,心亂如麻,她知道民jing的難處,孫曉陽雖然恥卑鄙,但鑽了法律空子,誰也奈何不了他。

對了,法律懲治不了的惡人,可以讓惡的人來懲罰他!宋雙拿出手機,撥打了劉漢東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