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漢東暗罵一聲我操,太信任賽義德了,被這老小子偽裝的英倫紳士範兒欺騙了,政治家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哪怕自己救過他兒子,幫他複國也是白搭,該出賣的照樣出賣。

這四個家夥,看架勢絕非善茬,二十郎當歲正是身體機能最好的年齡,身材不是很健碩,但是根據經驗來看,越是這種瘦巴巴的漢子,越是戰鬥力超強,部隊裏動輒做八千一萬個俯臥撐的猛人,都是這種體型。

四對一,自己毫無勝算,難道就這樣束手就擒麽?劉漢東絕不甘心,他迅速盤算著,忽然腦子一亮,科林王宮的規矩是外人一律不得攜帶武器,向來尊重別國風俗規矩的中國人肯定不會搞特殊化,這四個人身上沒有武器,都是赤手空拳,那就好辦了。

這間屋是賽義德陛下召見大臣的地方,仿照英國宮廷式樣,中間一張桌子,一把高背巴洛克風格的紅絲絨麵椅子,陳設非常簡單,不過正對麵的牆上裝飾著兩把交叉的阿拉伯彎刀,根據賽義德的做派,這兩把刀絕不是從義烏進口的工藝品,肯定是貨真價實的文物。

劉漢東返身去開門,他做這個徒勞的動作是想傳遞一個信號,說明自己慌了,害怕了,他很清楚,門已經被鎖死,事實上門確實被鎖上了,四個特工將他圍了起來,他們很忌憚劉漢東的身手,哪怕是四對一,也沒有決勝的把握。

這四個特工隸屬於總參保衛部,帶隊的是個上尉,另外三人也都是尉官,身體素質杠杠的,經常練到尿血那種程度,當然政治素質更高,執行上級命令絕無二話,他們研究過劉漢東的檔案,對他了如指掌,這家夥心黑手辣,殺人如麻,是個難對付的硬茬子,不過再厲害的老虎也架不住群狼,對付他的招數很簡單,仿照公安抓捕毒販的套路,撲上去死死壓住,再由練過擒拿手的人員將其手臂、肩胛、下巴頦的骨頭摘了,就齊活了。

劉漢東沒辯解沒詢問,兩隻眼睛滴溜溜打轉,看向一旁的窗戶,四個特工配合默契,齊刷刷一聲怒吼,淩空撲了過來。

始料未及的是,劉漢東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動作,矮下身子,一個魚躍撲出了包圍圈,特工們動作極快,迅速轉身去抓他的後背,劉漢東一腳已經踏上了桌子,借力躍起,抓住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向前蕩去。

水晶吊燈吃不住勁,整個掉落下來,將衝在最前麵的一名特工砸在下麵,宮廷吊燈可不是一般會所裏那種假貨,正經的施華洛世奇水晶燈,重量幾百公斤總是有的,當場就把特工砸在桌子上,人奄奄一息了。

劉漢東穩穩落下,從容摘下牆上的兩把阿拉伯彎刀,返身殺了回來,他可是真玩命了,雖然知道這幾個人隻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但是絲毫的仁慈都會給自己,給兄弟們帶來滅頂之災。

兩把彎刀舞的潑風一般,稍有理智的人都不會靠近,三個特工迅速退後,從牆角抓起椅子衝過來,宮廷椅子都是用極好的硬木做成,分量十足,鋒利的刀子也砍不斷,就是耍起來不那麽趁手。

右手彎刀的刀鋒深深嵌入椅子背,劉漢東隻得棄了一把刀,將左手刀換到右手,死死盯著三人,那三人各自拿著一把椅子,虎視眈眈。

屋裏打的昏天黑地,王宮侍衛充耳不聞,時間一秒秒過去,雙方都不敢輕易發動進攻。

忽然劉漢東察覺有異,他想起中學時候學過的一篇課文,屠夫與狼對峙的故事,這種平靜肯定預示著更大的威脅,果不其然,他的腰被人從後麵死死抱住,兩隻手如同鐵鉗一般,根本掰不開,是那個被吊燈砸在下麵的家夥醒了過來。

情急之下,劉漢東調轉刀鋒用力一拉,鋒利的彎刀將箍住自己的手臂切開了一半,手終於鬆開了,但是幾把椅子也落在了頭上,他棄了刀,抱住那個斷手的家夥,衝向了窗戶。

這裏是王宮三樓,窗戶經不住兩人的重量破碎開來,劉漢東抱著一名特工從樓上墜落,這一刻他想到了當年,那時候他還在開黑車,救了個啞巴小女孩,在租住筒子樓被一幫黑社會追殺,也是這樣抱著一個人當肉墊從樓上墜下來。

王宮的草坪很柔軟,從三樓落下來並無大礙,何況下麵還有個肉墊子,劉漢東爬起來,踉蹌著跑了兩步,再次摔倒,他回頭看了一眼,那三人悍不畏死,竟然跟著從三樓上跳了下來。

“幫幫我!”劉漢東大喊道。

周圍王宮侍衛們冷眼旁觀,他們接到指令,不許幹涉中國人的內部事務。

一絲悲涼在劉漢東心中蔓延開來,他義無反顧的衝向了大海,邊跑邊脫衣服,王宮臨海,當初傘兵們就是在這片海域空降,收複了王宮,奪回了政權。

海灘上擺著白色的躺椅和遮陽傘,王室後妃們正在曬日光浴,看到有陌生男人奔來,頓時亂作一團,劉漢東徑直從人群中穿過,奔向了浩瀚的大海。

他甩掉了皮鞋,脫去了外套,以嫻熟的自由泳姿勢在海裏遊動起來,追擊而至的三名特工沒有任何猶豫,也脫了鞋子下了水。

特工們在陸地上是猛虎,但是在海裏未必就是蛟龍,他們畢竟不是海軍陸戰隊出身的特種兵,沒受過搏擊海浪的訓練,雖然也拚力向前遊動,但還是技不如人,眼睜睜的看著劉漢東變成一個小黑點,消失在海的盡頭。

三人悻悻回來,他們隻是執行者,隨同前來的還有帶隊領導,大使館武官秦鷹揚也陪同前來,領導向賽義德國王提出請求,派飛機或者快艇追捕劉漢東。

賽義德丟下一句話,這是真主的安排,拂袖而去。

國王辦公室的相關負責人稱,已經派出軍隊和警察沿海岸搜尋,發現線索立刻通知。

這麽做是顯然不夠的,帶隊領導隨機應變,聯係了碼頭方麵的中資企業,派出快艇搜尋劉漢東,可是大海茫茫,上哪兒去找人。

秦鷹揚說:“波斯灣裏鯊魚出沒,我看他是活不成了。”

帶隊領導堅持,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秦鷹揚說:“鯊魚連摩托車都能囫圇吞下去,何況是人,你上哪兒找屍體去。”

領導不說話了。

……

劉漢東不知道遊了多久,直遊到筋疲力竭,終於看到了燈塔,在海裏遊泳沒有參照物難以辨別方位,全靠腕子上那塊辛曉婉送的歐米茄潛水表,用手表指針和太陽之間的夾角計算出陸地的方向,成功登陸。

他**的爬上岸,氣喘籲籲躺了一會兒,此時天光還亮,燈塔所處位置偏僻,距離城區很遠,地麵被太陽曬得滾燙,他連雙鞋子都沒有,白天不能走路,隻能在燈塔蟄伏。

入夜,劉漢東步行了幾十公裏,終於回到他的老巢,中東防務大樓附近,他留了個心眼,沒有直接上樓,而是藏在角落裏留意周圍動靜,果不其然,有軍警埋伏在附近,如果沒猜錯的話,火雷小崔他們已經遇難。

幾個鍾頭之內,劉漢東從千萬身家變成了身無長物的逃亡者,他連舔傷口的時間都沒有,饑腸轆轆的離開這裏,卻發現自己無處可去。

王室出賣了自己,阿裏.汗博士陰險狡詐,更是不可信賴,塔基卡提的夜晚,街道上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劉漢東的目光落在了停車場上,一輛皮卡的拖車上,架著白色的小型遊艇。

兩小時後,劉漢東駕著遊艇了,皮卡車則被沉入海中滅跡。

劉漢東並不是經驗豐富的航海者,他隻是勉強會操縱遊艇而已,還好冒險島的經緯度牢記於心,隻要耐心,總會找到。

偏巧今夜海況突變,狂風驟雨,小小的遊艇如同浴缸裏的樹葉,被風浪吹來蕩去,羅盤亂轉,全無方向,劉漢東把自己綁在船上,不停的往外舀水,遊艇時而來十米高的浪尖,時而落入深穀,高大的浪頭比樓房還高,撲麵壓來,令人魂飛魄散,若沒有一顆強勁的心髒,嚇都嚇死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風平浪靜,陽光漫灑,碧藍的大海寧靜的如同內陸湖,劉漢東從船艙裏爬出來,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無比舒服。

不遠處,冒險島赫然在目。

上天將經受了磨難考驗的劉漢東送到了冒險島。

遊艇已經失去動力,劉漢東躍入海中,向著陽光的方向,向著冒險島的方向奮力遊去。

島上一切如舊,劉漢東進了地下掩體,先開了幾盒罐頭補充體力和鹽分,緩過氣來之後,找出新衣服換上,打開武器庫大門,拿了一支m700狙擊步槍和幾盒子彈,又拿了兩把手槍插在腋下,腳踝上也綁了一隻袖珍手槍,作戰背心上掛滿手榴彈,全副武裝起來之後,卻又迷茫起來。

向誰報複?殺出賣自己的賽義德?殺陷害自己的那幫敗類?殺得了麽,殺得完麽,殺完之後呢?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登上了島麵,草棚被昨夜的暴風驟雨摧毀,就像自己的命運一樣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