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毅很討厭這些領導家屬身邊的工作人員,拿著雞毛當令箭,把執法人員當成自家的家丁呼來喝去,所以直接回絕,毫不留情。

王海多精明的人,他明知道沈弘毅不會給自己麵子,還是直接打電話過去找沒趣,其實是為了給沈弘毅下套,隻因兩人之間因為小事有過齟齬,沈弘毅根本瞧不起這種幫閑,可偏偏王海以大內總管自居,自尊心受到傷害,所以要伺機報複。

他故意對劉小飛說:“有點麻煩,沈局長不願意幫忙,要按照程序辦事,這要是伊莎貝拉小姐在外麵遇到個歹徒什麽的可就麻煩了。”

劉小飛隨他爸爸的脾氣,一點就著,立刻給徐嬌嬌打電話,氣呼呼的說伊莎貝拉背著自己跑出去玩,請媽咪協調一下公安方麵追蹤手機,進行精確定位。

徐嬌嬌啞然失笑:“兒子,沒事的,是不是你追的太緊了,人家洋妞覺得不自由了,聽媽媽的話,別去找,涼她一段時間,自然會來找你。”

劉小飛覺得母親的話很有道理,便暫時擱置了此事,果不其然,晚上八點半,伊莎貝拉自己打車回來了,她解釋說自己去了邵教授家討教,還留下吃了晚飯,劉小飛沒說什麽。

第二天,劉小飛還是按捺不住,又去敲伊莎貝拉的門,還是沒人搭理,服務員說住在這裏的客人剛才離開了。

伊莎貝拉拿著行李去了火車站,買了張高鐵票前往江北,她要去尋根,尋找陳家的蹤跡。

沒有了浩浩蕩蕩的車隊,沒有前呼後擁的工作人員,沒有豪華的酒店和美食,伊莎貝拉反而覺得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她拖著行李箱走在江北大街小巷,感受著市井氣息,想到這座城市是曾外祖父一手建立,自豪感油然而生。

伊莎貝拉在江北逗留了數日,包車去鄉下參觀了天女廟,也就是供奉大姨奶奶的廟宇,這座廟宇至今香火不斷,不過已經變了味,來拜的大多是求子的。

一周後,伊莎貝拉折返近江,此時她已經熟悉了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還在火車上交了幾個大學生朋友,相約晚上一起去吃烤串。

晚上,烤串攤,伊莎貝拉和一幫新朋友歡聚一堂,正吃的開心,過來一個聾啞人,拿著一堆工藝品出售,這種事情很常見,朋友掏了五元錢打發,伊莎貝拉卻以手勢詢問聾啞人,為什麽不裝助聽器。

聾啞人看不懂她的手勢,拿出殘疾人證來證明自己確實有殘疾。

朋友勸道:“這種人多了,別管他。”

伊莎貝拉很嚴肅的說:“很多聾啞人是可以矯正的,裝上助聽器、人工耳蝸會有很大幫助,最近飛基金在做這個慈善項目。”

大家聽到飛基金的名頭,就都肅然起敬,說這個慈善組織很厲害,在媒體上曝光率最高,而且透明高效,是最值得信賴的慈善基金。

“我們從不捐給紅會,隻捐飛基金。”大學生們驕傲地說。

伊莎貝拉望著聾啞人的背影,她越來越不懂了。

按照劉小飛的說法,他的父親是高級官員,母親是慈善機構負責人,家裏並沒有產業,那麽哪兒來的這麽多錢維持奢華的生活?還有自己來華訪問的招待費用,現在想想花費巨萬,難不成都是從善款裏來的?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句絕不可能,但是家族的慘痛經曆告訴她,一切皆有可能。

她問朋友們,近江有沒有一個很有份量的企業家,姓黑的。

大家紛紛說道,那是黑森林啊,劉書記的保鏢黑子開的場子,以前是近江最牛的夜場,前幾年不知道為什麽關了,現在隻做房地產。

“劉書記鐵麵無私,自己身邊人下海做生意,都得規規矩矩的。”一個男生說。

又有人說:“對了,你們聽說麽,江大的邵教授前天買菜路上被人打傷了。”

“是邵文淵教授麽?”伊莎貝拉心裏一驚,難道劉小飛真的找流氓去打一個古稀老人?

“對,就是他,聽說傷得很重。”

伊莎貝拉心事重重。

歡宴過後,大夥兒各自離去,伊莎貝拉正準備回青年旅舍,忽然一輛超級跑車悄無聲息的停在身邊,嚇了她一跳。

駕車是劉小飛,他降下車窗,露出英俊的麵龐:“嗨,要搭車麽?”

“謝謝,不用了。”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伊莎貝拉對劉小飛已經心生反感。

“這個時間你打不到車的,看,下雪了。”劉小飛真摯無比的說道。

伊莎貝拉想了想,還是上了車,還沒坐穩,劉小飛一踩油門,電動超級跑車離弦之箭般衝出去。

劉小飛沒有送伊莎貝拉回旅館,而是開到了蘊山的山巔,這座小山位於市區,山腳下是別墅群,綠化很好,視野遼闊,俯瞰燈火璀璨的近江夜景,夏天是情侶們常來的所在。

伊莎貝拉並不害怕,她相信劉小飛不敢把自己怎麽樣,即便近江是他們家的地盤。

劉小飛眼神憂鬱望著山下景色,久久才歎口氣,扭頭看著伊莎貝拉,深情款款。

“可以回去了麽,景色很美。”伊莎貝拉被他看的發毛。

“伊莎貝拉,你明白我的心麽?”劉小飛改用英語表白。

伊莎貝拉很煩躁,她雖然外貌隨母親,但是性格其實隨父親,淑女那都是裝出來的假象,此刻不耐煩了,直接質問:“不明白,我隻是想知道,邵教授怎麽回事?”

劉小飛傻了,其實他沒那麽壞,毆打邵文淵是王海找人做的,事後才邀功請賞,劉小飛很懊悔,但於事無補,隻能隱瞞事實,連父親都不敢告訴。

“不關我的事。”劉小飛幹巴巴的辯解。

伊莎貝拉開門下車,徑直走了。

劉小飛覺得臉上發燙,自尊心受到嚴重挫傷,他從小是被周圍人敬著長大的,雖然家教算得上嚴格,並沒養成跋扈的衙內脾氣,但是性格超級敏感,尤其是第一次向女生表白就吃這麽大的癟,這口氣無論如何咽不下去。

他驅車追上,一個漂亮的漂移攔住伊莎貝拉的路,下車張開雙臂:“不許走。”

山頂路燈黯淡,飄著細碎的雪花,很冷,很黑,很嚇人,劉小飛一把抱住了伊莎貝拉,粗暴的吻上去,這是他的終極泡妞**,無論什麽樣的妞兒都能拿下,這一招有個學名,叫做“霸道總裁愛上我。”

可伊莎貝拉不吃這一套,她猛然提起膝蓋,正中劉小飛褲襠,趁機擺脫他,轉身就跑。

劉小飛猝不及防,疼的蹲在了地上,痛苦不堪。

燈光爆閃,一直隱藏在附近的越野車竄了出來,車上跳下兩條大漢,惡狠狠撲過來,伊莎貝拉扭頭就跑,她穿牛仔褲運動鞋,跑得比兔子還快,可是她不熟悉地形,走了條死路,很快就被人追上了。

其實蘊山上並不算荒僻,對麵就遇上了一個跑步鍛煉的,伊莎貝拉大喊救命,可是看到人影就泄了氣,來的是個女的,身材比自己還苗條。

可是那個瘦削修長的女子卻並不退縮,而是厲聲喝問:“幹什麽的!““沒你的事。”大漢有持無恐。

女子突然飛起一腳,動作淩厲無比,看得出練過跆拳道,一腳就放倒了一人,緊跟著掏出防狼噴霧,衝另一個人麵孔猛噴,同時按響身上的聲光警報器,淒厲的警笛嗚嗚亂叫,聲音大的不得了。

防狼噴霧噴在臉上,刺激的涕淚橫流,咳嗽不止,眼睛等同於瞎掉,幾乎喪失戰鬥力。

伊莎貝拉也不是省油的燈,從地上撿了根樹枝撲過去猛打一通,兩個女人硬是把倆大漢放倒在地。

五分鍾後,巡警趕到現場,將包括劉小飛在內的所有人都控製了起來,警察很客氣的稱那個穿運動服的英姿颯爽女子為宋警官。

“你是警察?”伊莎貝拉兩眼放光,她覺得這個女警察演夏小青很合適。

“我是法醫。”宋警官說。

宋欣欣的防狼噴霧很厲害,她的拳腳更厲害,劉小飛身邊的兩名工作人員被她毆成了輕傷,劉小飛的傷勢無礙,畢竟伊莎貝拉留了分寸,沒徹底廢掉他。

警察照章辦事,把他們帶回了派出所,劉小飛臉上掛著冰霜,自始至終沒說話,工作人員也拒絕表明身份,很快市局就打來電話,讓他們放人。

派出所放人,伊莎貝拉做了筆錄,她是個狠人,控告劉小飛對她意圖強奸,辦案警察非常為難,不敢在筆錄上這樣寫,又不敢糊弄外賓,畢竟這個洋妞中文說的流利無比,惹出外交糾紛來,小警察擔不起責任。

事情鬧大了,徐嬌嬌得知兒子受傷,勃然色變,大罵伊莎貝拉是小碧池,要讓公安局抓她,判她個故意傷害罪。

“外國人怎麽了,現在不是八國聯軍在中國海岸上架上一門大炮就能為所欲為的時代了,我管她是美國人還是英國人,隻要犯法,一視同仁!”徐嬌嬌心疼兒子,尤其聽說受傷的還是子孫根,恨的牙根癢癢,親自給沈弘毅打電話,讓他抓人。

沈弘毅很有分寸,省廳有專門的外事警察,處理涉外案件,他們連夜出動,在青年旅舍門口蹲守一夜,並未進去抓人,隻是保證伊莎貝拉不會離開本地。

天亮了,警察進了旅社,彬彬有禮的帶走了伊莎貝拉,將她押上警車,還帶了手銬,雖然銬子齒扣的很鬆,但也是上了警械。

幾天前還是座上賓,今天就成了階下囚,伊莎貝拉總算是徹底認識了劉家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