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樹風,你別笑了,你笑我可以,但不要牽連到小月。她身世十分可憐,你怎可取笑於她,再說,昨夜我們隻是聊天來著。”

“哦,她可憐?天底下,誰不可憐?要不是我還有幾分運氣,被華清師尊收養,恐怕也早就餓死街頭了。”淩樹風譏笑著說。

“小月她是南方人,家是湖州的。隻因連年幹旱,交不起地租,才全家逃出鄉裏。流浪乞討的日子,她竟被父親賣到了妓院,但這也不過讓他爹吃了幾頓飽飯而已。”

“湖州!那可是個風水寶地!現在恐怕已經十室九空了吧!”淩樹風笑著說完這一句,兩個人都沉默了。

絕相突然問道:“淩施主,你說我們正道統治下的中州,是不是快要變天了?”

淩樹風笑道:“怎麽變?強大的武力都掌握在世家宗門手中,小老百姓再有怨言又能怎麽樣?隻是,隻是……人心所向卻也是件大事!”

絕相繼續問道:“你說為什麽中州會變成時下的樣子?”

淩樹風也不推讓,直言道:“這就是天道循環!任何一個朝代剛剛建立時,上層社會和下層社會之間的流動通道都很寬,下層百姓躋身上流社會都比較容易。但時間一長,上下層社會的流動通道就會被堵死,那時下層的精英無法上升,上層的敗類又無法下降,就自然要出事了。”

“你說的對,雖然現在的中州百姓還沒有力量改變這種格局,但一有機會,他們便會揭竿而起。你口中說的下層精英,不用太多,也許隻要有一個足夠強大的,就夠用了。依我看,現在這世道,機會已經出現了,隻是精英還沒有出現。”

“機會已經出現?你是說北方的魔門嗎?”

“現在恐怕已經不能再叫魔門了,該改稱魔族了。你有沒注意到昨晚那十幾個大漢,他們不但體質遠勝中州百姓,就連服飾和裝束也已大異中州了。可見在這幾百年裏,魔門已經與當地的蠻夷土著徹底結合了,他們已經建立起了與中州迥異的魔族文明。”

絕相還在平靜的坐著,但淩樹風卻心煩的來回踱步。

“你說的對,中州百姓人心不齊,怨聲載道,而北方魔門卻將散亂的門派規整成了統一的魔族。此消彼長,我中州之危,怕是不遠了。”

“天下一亂,遭殃的還是百姓啊!”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淩樹風心裏亂了起來,他搖著頭又說道:“這些事,已不是我們所能幹預的了。絕相,你還是省省心吧!若我有機會改變這個世

界,我自然會全力為之,可現在力有未逮,卻也隻能獨善其身了。”

絕相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倒是活的瀟灑,可我佛慈悲,佛祖他老人家是不會允許我隻顧個人的。”

淩樹風道:“不管世道如何變化,我們都永遠站在百姓的一麵,也就問心無愧了。所以,現在的我們,還是想想怎樣潛入魔門總壇吧!我覺得,魔門圖謀不小,咱們不宜輕舉妄動,還是先在這裏多留一段時間,好好探聽一下消息吧!”

“想在這裏多住些時日,才是你來我這的目的吧!”絕相坐在地上,微笑著問了一句。

淩樹風道:“對,我覺得這個地方是方圓百裏的必經之所,也是魔族與中州的一個交匯點。咱們要想打探魔門消息,這裏應該是最合適的。”

絕相道:“那就依你之見,咱們在此靜待時機。”

二人定下主意,便暫時信在了行樂邦。

在淩樹風與絕相暢談天下大事之時,風別雲也在為百姓的生計而發著愁。

風別雲從早晨離開李家營子,一路北行。開始時,一路上隻是他一個人,等到了傍晚時分,無數流民就擠進了這條官道。略一打聽,他才知 道,原來今年南方大旱,但各地的地租卻分毫不減,農民的那一點收成,吃飯尚且不夠,又哪有錢交地租?於是人們為躲避地租,各自背井離鄉,乞討度日,便出現了數以千萬計的流民。這些流民漫無目的的行至北方,聽說蘭山以北的魔門區域,地廣人稀,物產豐饒,便相約結伴而行,要去討個生計。

風別雲夾雜在流民大軍中,胸中自是百味陳雜。中土神州,億裏沃土,卻為何養不起這土生土長的自家百姓?自家百姓又為何這般向往曾經的蠻夷之地?看著那浩浩蕩蕩的流民大軍,風別雲不禁心情沉重。他們都是衣不遮體,滿身灰塵土氣;他們大多躬著身子,半走半爬的前行著;他們中,還有一些抱著孩子的婦人和拄著拐杖的老人;他們中還有餓的隻剩骨架,雙眼膠著的望向天際的將死之人。眾人走在路上,發出的全是痛苦的哀號聲、揪心的呻吟聲和孩子的哭鬧聲。他們便如過境的蝗蟲一般,凡是能吃的東西,都被他們囫圇的塞入嘴裏,也不管是不是能嚼得爛,就生生的咽下腹內。

一個滿身汙垢的孩子吸引了他的目光。小孩茫然的坐在大路邊的楊樹下。因為消瘦的原故,頭顯的特別大。他緊閉著雙眼,張著大嘴哭著。這樣的場合,一個被人拋棄的孩子,其下場可想而知。他剛想過去抱起這個孩子,卻被另外一雙大手搶了先。那是一個滿臉絡

腮胡子的大漢,他隨便往小孩頭上一拍,小孩就一聲不吭的被他扔進身後的麻袋裏。環顧四周,這樣的大漢竟有十幾個之多,他們穿梭於人群之中,四處尋找著落單的小孩子。

就在風別雲猜測他們身份的時候,那個小孩子的母親卻趕了回來。她呆呆的看著孩子剛才坐過的地方,手裏還拿著一根剛剛掰下來的玉米。那半根玉米上隻有稀疏的幾個玉米粒,顯然這半根玉米也是經過一番搶奪的。

“泥娃,泥娃,你在哪啊……”

她大聲的喊著小孩的名字,卻被周圍的嘈雜聲淹沒。她絕望的看著路上的每一個人,直到看見那些大漢。

“大哥,大哥,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告訴我,我兒在哪,我兒子在哪?他已經一天沒吃過東西了。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孩子的媽媽著了魔似的絮叨著,但那胡子大漢,卻早已沒了耐心。

“你給我滾!”大漢一甩手就把她推倒在路旁。

“你個臭婊子,孩子沒了怎麽找我?他沒爹嗎?沒有爹,你咋養出孩子來的?是不是偷漢子偷出的孩子?賤人!”

倒在地上的女人,似乎是暈了頭,連滾帶爬的來到風別雲的身邊,抓住了風別雲的褲角。

“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找找孩子 ,他不見了,他不見了……”

“你他媽少管閑事!”就在風別雲將要扶起那女人時,一旁的胡子大漢,一邊叫罵著,一邊用手指著他,大步的走了過來。

“你個小白臉子,那孩子就是你的吧!你個孬種,怎麽不敢認啊?哈哈哈……”

周圍的十幾個大漢,都以一幅看熱鬧的心態,抱著肩膀,哄笑著走了過來。風別雲緊皺著眉頭,一雙拳頭早已攥的哢哢脆響。

“給我個不殺你的理由!”暴怒的風別雲從牙縫間擠出了幾個字來。

“你說什麽?你說你要殺我?哈哈……”

“哈哈,兄弟們聽見了嗎?他說他要殺我,哈哈,想殺我你就來呀,有種你來啊!”

大漢在風別雲身前張狂的大笑著,風別雲渾身擅抖,整個人如木樁一樣定在大地上,他的表情好像要哭似的,雙眼一動不動的看著地麵。

“今天,我就給你個理由,看你能把我怎麽樣!”話音一落,胡子大漢就抬腳狠狠的踢在那女人身上。女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風別雲怪叫一聲,右拳仿佛一發炮彈,重重的擊在大漢的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