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魔皇歸來
時間飛快，轉眼已經入冬。自萬象山之戰後，中土大地迎來了短暫的平靜。幾個月的時間裏，雖然各地還是紛爭不斷，但卻再沒有發生大勢力之間的火拚。就連最霸道的浩然書院也隻是固守邊防，對於雲中侯勢力的崛起不聞不問，任其發展。縱然各方勢力都默不作聲，但誰都知道，一場真正的巨變即將來臨。
紛紛揚揚的大雪已經斷斷續續地飄了好幾天，雄偉的囚龍聖山都被大雪掩藏了起來，那些陡峭的山峰也好像穿上了棉襖，顯得胖墩墩的。在龍脊峰頂，原本巍峨雄偉的宮殿在大雪的覆蓋下，好像都矮了一截，連綿一片的宮殿倒好像民居一樣顯出樸素與安寧。這些雪都是金夢遠故意留下的。她喜歡雪，她常說，雪是上蒼對人類的恩賜，能讓紛繁的人世重歸平靜，能讓汲汲於名利的人們找回質樸。
在回廊的屋簷下，金夢遠裹著件純白色的裘皮大衣，出神地看著院中飄落的雪花。光潔的臉頰被大衣立起的毛領映襯得更加細嫩。“公主，您該換手爐了。”身後的侍女捧上新的手爐。金夢遠雙手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不回頭地說：“不用了，你們都下去，讓我自己呆一會。”
院裏的雪更大了。雪花先是小片小片的，後來變成大朵大朵的。天地間是那麽安靜，耳畔所能聽到的隻有雪花落地的輕微響聲。金夢遠輕輕摩挲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滿是平和安祥的幸福表情。她感到幸福，是因為她馬上就要成為一個母親。雖然這孩子的父親從未給過自己關懷與嗬護，但她卻並不在意。誰說小孩子是愛情的結晶？與一個新生命相比，愛情又算得了什麽？不過話說回來，孩子他爹確實沒有讓自己失望，不到一年的時間，他竟接連做出這麽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單是逃出乾元城圍攻和毀滅萬象山這兩件事，就足以證明他已經有了不低於化神期的修為。有這樣一個妖孽般的父親，又有自己這樣絕頂聰明的母親，想必自己的孩子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不知是錯覺還是心理作用，金夢遠忽然覺得肚子有點疼。這疼痛越來越強烈，一小會的時間，她額頭就見了汗。她雙手扶著廊柱，幾乎癱坐在地上。這時不遠處的侍女終於發現了異樣，連忙跑了過來，大喊道：“快來人，快來人，長公主要生了。”
長公主臨盆的消息迅速在龍脊峰傳開，金家的重要人物都來到了鳳儀宮的大堂中。就連與金卓羅同輩的金卓森、金卓萬、金卓象三大長老也暫停閉關，都趕了過來。在金卓羅失蹤的一年多時間裏，如果不是金夢遠憑著過人的交際手腕苦苦支撐，隻怕金家就要在魔皇殿除名了。雖然魔公子已經差不多一年沒有露麵，但卻沒人敢忽視他的存在。當今天下，風頭最勁的後起之秀，就屬西北的魔公子李奉孝和東南的雲中侯風別雲。這一年間魔公子接連擊破了鄂倫千城和五蘊上師的數次圍攻，並且親手擊殺了五蘊上師。要知道五蘊上師可是凶名遠播的化神高手，當年在皇奴真君手下，也是頭號打手，在西北一帶甚至都沒人敢直呼他的名號。
也正是懾於魔公子的威名，索神舉才一直不敢輕舉枉動，才讓金家在魔族的地位得以保全。如今魔公子與長公主的後代就要出世。有了這個孩子，金家的地位就徹底不可動搖了。至於這個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這卻是魔族上下從來沒有人想過的。
溫暖如春的長公主臥房內，丫鬟婆子們緊張卻無比小心地伺候著。金夢遠有修為在身，但生孩子這種事，神通法力是幫不上忙的。她滿臉滿頭滿身都是汗水。在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之下，她的臉憋成了醬紫色，被汗水浸濕的頭發也一綹一綹地貼在皮膚上。在接生婆的吆喝鼓動下，她一次次地把嘴中的毛巾咬得更緊。
房中的空氣是溫熱潮濕的，好像飄著一層霧氣，甚至連房中的蠟燭都好像耐不住濕氣，一點點暗了下去。但讓人奇怪的是，燭光雖然在變暗，但火焰卻並沒有減小。一股純粹的黑暗正從燈芯內滋生出來。這黑暗不知從何而來，卻無處不在。不但火焰變成了黑色，就連房內的牆麵，窗簾，壁畫，棉被和床等等，都仿佛被墨染了一樣，逐漸變成了黑色。甚至連丫鬟婆子的皮膚也不例外。不但房內如此，外麵的世界也是一樣。那足有二尺多深的大雪竟也變成了黑色，漫天飄落的雪花無一例外，全是黑色！
不一會的工夫，這純粹的黑暗就侵染了整座龍脊峰。在那段時間裏，龍脊峰上的世界是沒有色彩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就連空氣裏的灰塵都是黑色的。鳳儀宮大殿內，一眾金家的高階長老雖然也被染成了黑色，但卻無一不欣喜若狂。他們跪在地上，紛紛對著天空跪拜，口中還大聲稱頌著“祖功參造化”“祖神通無邊”“祖主宰天地”。
“嚶嚶”的啼哭聲從金夢遠的產房內傳出。金夢遠身下的被褥已經全被汗水濕透，她長舒一口氣，疲憊地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陰曹地府，丫鬟婆子黑色的身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房頂是黑色，門窗是黑色，周圍一切都是黑色的，除了她和她的孩子。“風兒，風兒，快放開我的風兒！”她著了魔一般大聲呼喊，她的孩子卻好像被人舉著一樣在空中飄來飄去。金夢遠不知這是夢還是現實，但不論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中，她都不允許別的東西碰自己的孩子。她不顧早已虛脫不著寸縷的身體，掙紮著下床，去搶自己的孩子。但雙腳剛一著地，整個人就好像麵條一樣癱軟在地上。
金夢遠趴在冰涼的地麵上，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但她卻能聽到。她聽見自己的哭聲和窗外的風聲。那風聲並不強勁，但吹在屋簷卻發出口哨似的尖厲聲音。起初時，那風聲隻是風聲，但逐漸地，那風竟然吹出了起伏的音調，不一會就好像人一樣能說出一段完整的話了。那風說：“風兒？你還真是對那個風別雲念念不忘啊！隻是不知他是否也在想著你。”金夢遠全身寒毛乍起，驚懼地問道：“你是誰，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雖然世人都認為這孩子是你我二人的，但我最清楚，你我素未謀麵，又怎麽會生出孩子？”
“你，你，你
是魔公子？”
“世人叫我魔公子，叫我蕩世王，還有這一世的俗世朋友叫我李奉孝，但你卻不應該如他們一樣稱呼我。就算你不叫我相公，至少也要叫我一聲祖。”
金夢遠使勁搖了搖頭，祈禱這如果是個夢，就讓它快點醒來。
“金夢遠！我做了你那麽久的名義相公，被你利用了那麽久，我還不得討點利息？再說，我是這孩子名義上的父親，我當然有資格收養他。”
噩夢無法醒來，金夢遠流下屈服的淚水，說：“魔公子，求求你放我吧！你到底想怎樣！”
風聲吹出一段淒厲的笑，道：“自從蘭山一戰後，我肉身被毀，元嬰破滅，三魂七魄也幾乎全被抹殺，無奈我隻能躲在地脈深處萃取地底靈氣，以圖重聚法身。但天無絕人之路，又可以說是不破不立，我竟然在瀕臨消亡的時候參悟了終極大道，進階到渡劫期。”
金夢遠仔細地聽著，她已經相信這絕不是夢，而她所聽到的，都是真正的秘密。那聲音好像很久沒有向人訴說過，語調中流露出一種暢快，又繼續道：“達到了渡劫期，我已經不再是一種生物。確切地說，我就是天地，我可以是土地，可以是河流，可以是鮮血，可以是光，可以是黑暗，可以任意進駐別人的身體和心。我雖然可以控製人，可以製造人，但我卻無法成為人。蘭山一戰，我毀了魂魄和肉身，就再也無法做人了。這就是為什麽佛家說人身難得。可李奉孝的出現，為我提供了重新做人的機會，也讓我飛升上界成為可能。李奉孝是甘願接納我進駐他的身體，並願意犧牲未來輪回的機會以與我融為一體。”那聲音見金夢遠聽得仔細，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道：“做人雖好，卻也有不足，我竟然迷戀上了訴說心事的感覺。不過說明白也好。知道我的意圖，你就可以更賣力的做事了。我找上你，隻為一件事，就是要你對付風別雲。如今這個世界上，恐怕隻有你和我手中的孩子才是風別雲的弱點了。隻要你按我說的去做，風別雲離開這個世界的那天，就是孩子重回你身邊之日。”
金夢遠已經接受了現實，她冷靜地說：“你為什麽一定要殺死風別雲。”
那聲音嘲諷地笑著，道：“風別雲同我一樣，是殺不死的。”“至於我為什麽要對付他，隻因為這個世界的生機靈氣，隻夠支撐一個人渡劫飛升。”
風聲再次消失 ，金夢遠想不出還有什麽話題能拖住他。房內的黑暗逐漸褪去，金夢遠能感覺到他的離開，而孩子也一點點變得透明。金夢遠聲嘶力竭地乞求道：“讓我抱一抱我的孩子！”回應她的卻是從黑暗中飛出一物，是一個通體黝黑布滿血絲的小塔。當這小塔落到金夢遠麵前時，整個世界的黑暗都匯集了過來。周圍的黑暗在減少，小塔上麵的血絲一點點變得生動起來。那聲音再次響起：“這就是我花費無數精力煉出的天品法器燭幽祭壇，想見你的孩子，就按我說的去做，你會在法寶內見到你的女兒。”
2015/3/3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