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方,早晨已經透出刺骨的涼意,隨便吹一口氣都會凝成霜龍。鳳凰集城內的街道上,各式各樣的行人往來穿梭著。既有騎著高頭大馬的闊少,也有褐布麻巾的農人;既有高聲叫賣的小販,又有悶著頭吃早飯的路人;還有光著頭,或是隻紮一個小辮子,穿一身獸皮的純魔族人;也有頭紮發髻,或是戴著方巾,身穿儒服的中州人。

早晨真的很冷,冷到聲音都似乎被凍結了。這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雖多,卻總是熱鬧不起來。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壓抑著自己的鬱悶,都在沉思著自己的心事。街邊一家客棧的二層,風別雲三人正坐在窗前吃著早飯。

“我已去城主府踩過點了,那裏防衛很鬆散,隻是沒有找到他們把孩子藏在什麽地方。”風別雲手裏握著一個饅頭,感受著暖暖的熱氣,輕聲說道。“沒關係,今天最後一批孩子就要運進城,隻要咱們跟上他們的隊伍,不愁找不出小孩的藏匿之所。”酒無多喝了一口燒酒,回道。

秋海棠坐在桌邊,手裏拿著一個饅頭,放在嘴邊輕輕的咬著。就這麽咬著,半天也沒有吃下一口。任誰都看得出她一肚子心事,但是沒有一人給她一點關懷。

在鳳凰集的城北,一片沉穩,厚重的建築群聳立在那裏,那就是城主府。府內到處是雕梁畫棟,氣勢開闊的大屋。這裏的建築也如中州一般,以木製結構為主體。但這些建築的屋頂坡度卻更為緩和,鬥拱更為宏大,如鷹翼般揚起的屋簷也比中州更為寬廣。總體而言,這裏的建築線條更為粗獷,感覺上更為結實。雖然厚重有餘,卻是靈巧不足,它們沒有中州建築那種玲瓏小巧,那種精心雕琢,少了一絲水的漣漪,少了一絲玉的錦繡。陰茂山與孫人賀二人,在一張深紫色的八仙桌前吃著早飯。

“茂山,咱們是好朋友,你跟我透句實話。你說咱們今晚真能抓住那個殺朵三的風別雲嗎?”孫人賀邊喝著手裏的銀耳紫薯粥,邊問了一句。

“你放心吧!隻要朵家兄弟真有本事,就一定能抓住那小子。”陰茂山將嘴裏的包子慢慢的咽了下去,才回應道。

風別雲三人還在客棧的窗前靜靜的坐著。他們麵前的這條街道,是進入城主府的必經之路,不論從哪個門進城,要想進入城主府,都必須經過這條街道。就在暮色降臨時,一支長長的騾隊走進了三人的視線。這支騾隊走過街心,尚未看到它的盡頭。每一隻騾子後背上都馱著兩個大大的柳筐,柳筐內裝的是什麽,卻不得而知。

看著正在走過的騾隊,風別雲道:“就是他們,不會錯的。隻是不知他們怎麽弄的這些孩子一點聲音都沒有。”

“也許是用了什麽藥吧!這些殘忍的魔族找到這些孩子自不會有什麽好的用處,恐怕是不會在乎他們的死活的。這麽多孩子,就算是我們有機會救他們,也是沒有辦法帶走的。”酒無多呆呆的看著窗外。

風別雲聽著酒無多的話,心中也為難起來。

“就像當初我說的一樣,眼看著這樣的事發生,我怎麽能袖手旁觀?”一時間,三個人都沉默不語起來。

就在風別雲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時,卻見樓下街道上走過了一個身材異常高大的和尚,那和尚好像也住進了這家店裏。風別雲驚歎於這個和尚的恐怖身高,卻沒有注意到那喬裝打扮過的舞袖和淩樹風也走進了這家客棧。

些許驚歎轉瞬即逝,風別雲腦中卻靈光一閃,便問道:“對了,酒兄,上次你不是在牆上畫了門,然後你就進去了嗎?這回,你再畫個門,然後咱們把小孩子放進去不就行了?”

“這個……這個也不是不行,隻是我畫那門,也不可能一次裝這麽多小孩!”

“那你可以多畫幾個呀!或者畫一個大的!”風別雲雙手緊緊的按著桌子,瞪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問道。

“嗯,也行。那你說我畫的門是通向哪裏的吧!我畫的門就好像一個通道一樣,你總得先想好這通道是通向哪裏的吧!”

“嗯……這麽多小孩子,放在哪裏才好呢?”

就在風別雲又陷入思考之際,卻聽秋海棠開口說道:

“咱們何必一定要救走這些孩子呢?咱們隻要打探清楚他們的目的,然後破壞他們的目的,這樣,這些孩子自然就變的沒用了,不也就等於救了他們嗎?”

秋海棠眨著眼睛看向風別雲。她在期盼著,她在期盼著風別雲的讚許,即便不是讚許,哪怕隻是回一個眼神,她便也滿足了。過了很久,風別雲才轉過頭看向窗處,同時靜靜的說道:

“今晚我再去一趟城主府,一定要打探到他們的目的。到時候,再做打算。”

“今晚?”一邊的酒無多,掐著手指,沉吟著。

“今晚怎麽了?”

“今晚恐怕不是你走運的一晚啊!”

“你不必說了。今晚我若不去,也許明天他們就又將孩子運走了!”一席話畢 ,風別雲起身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海棠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癡癡的對酒無多問道:

“今晚他若去了,是不是凶多吉少?”

“吉凶相伴,福禍相依。近了說是凶,遠了說,更何嚐不是吉?”

……

明月高懸,城裏的千家萬戶都點上了油燈。稀微的燈光,好像閃閃的明星在漆黑的大地上俏皮的眨著眼睛。這是一個無風的夜,但那一座座小樓的頂上,卻有一道清風急馳而過。城主府已近在眼前。

風別雲站在府外最高的一座樓頂上,俯視著整個院落。

“梆梆梆”

玉壺光轉,已是三更時分。更夫剛剛打完三聲梆子,就無聲的倒下了。就在風別雲

打暈更夫的一刻,府內東南角的陰影裏卻輕微的驚動了下。

風別雲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變化。他一邊敲著梆子,一邊朝府內的正堂走去。風別雲在府外觀察之時,便注意到,那正堂之內,時值三更還是燈火通明。

繞過祠堂,儀門,穿過仆人住的群房,終於來到正堂。風別雲站在正堂外麵,屏氣凝神,運氣於耳,細聽著房內的動靜。

“哈哈,校尉明天就要回營交差了,何年再見,尚未可知,來,咱們再幹一杯。”

說話的正是城主孫人賀。

“哎,行了行了,可不能再喝了!這最後一批貨物已經運到,明日便可起程。在這最後時刻可容不得一點差池啊!”

“哈哈,校尉大可放心,我孫人賀的地牢可謂固如金湯,就是金仙下凡,他也闖不進去!”

“誰會硬闖啊!他要是偷偷摸摸的進去了,怎麽辦!”這校尉好像喝醉了一般,大著舌頭和孫人賀硬掰道。

“哎呀,校尉你是醉了吧!一群小孩子,誰會打他們主意呀?”

“不行……不行,我總覺得有點怪,不行……你得帶我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說話間,這校尉竟動起手來,隻聽大堂裏麵乒乒乓乓一陣碗碟相撞聲。風別雲急忙閃身,藏在牆角的背陰處。

不一會,二人推推搡搡的走出門,朝大堂後麵的假山走去。孫人賀走到假山之前,單手掐訣,默念了一句咒語。隨後,那假山竟緩緩的散出一片綠光。而那假山的影像卻越來越模糊。就在風別雲猶豫著是否要隨這兩人一同進入之時。卻陡然間,異變突起。

風別雲隻覺那眼前的綠光,突然間千萬倍的明亮起來,刺得他雙眼本能的一閉。就在他再睜開雙眼之時,卻發現周圍已是景觀變幻,自己竟好像到了另一片天地之中。

“不好,是幻境!”

風別雲身陷幻境,整個人如木樁一般直直的站在假山對麵的小徑中央。此時,假山周圍正有八根閃著淡淡綠光的柱子直直的挺立著。

“哈哈……沒想到,這家夥竟這麽容易上當。看他這年紀一準是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

大笑聲中,陰茂山,朵家兄弟,孫人賀四人齊齊的從大堂後的陰影裏走了出來。

“真沒想到,三弟竟死在這樣一個毛都沒長全的小崽子手裏,真是死的太冤了……”

朵芳手提雙斧,身披甲衣,一邊憤憤不平的叫罵著,一邊提斧就要朝風別雲砍去。

“哎,這小子年紀輕輕能有如此修為,決不是無名之輩。二弟,先莫動手,聽聽陰兄弟怎麽說。”

這一次設計抓住風別雲,可以說全是陰茂山的功勞,所以,無形中陰茂山在這朵顏心裏,就成了一個不可忽視的角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