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奉孝的帶領下,二人來到府內東北角一處偏僻的小樓上。樓上擺滿了各種書籍,李奉孝站在書架前,頭也不回的說道:“你找我幹什麽?為什麽自稱是我的家鄉人?”

風別雲走到書桌前,隨意的拿起一支毛筆,邊擺弄,邊說道:“是你老父李占財托我前來找你的!”

李奉孝默然不語。風別雲繼續道:“你弟弟出了意外,現已不在人世,我適逢在場,見你老父沒了活著的興致,便答應他前來尋你。”

說完話,風別雲冷冷的看著眼前這個傲慢的年輕人。風別雲好歹也是為他家辦事,這李奉孝竟隻是背著臉說話,這未免有些太過不通人情了。

“話你已經帶到,你的承諾算是兌現了,你可以回去了。”這語氣讓風別雲很不舒服,冷笑道:“我不但要把話帶到,還要親自送你上路才行!”

“風別雲!時至此刻,我沒有出手擒拿你,已算是報了你的恩情,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自己作死!”李奉孝忽地轉過頭來,直視著風別雲。風別雲笑道:“我還真是小瞧了你!你有把握將我拿下嗎?”

李奉孝一字一頓地說道:“不信你可以試試!”

書房內出奇的安靜,兩股淩厲的氣場正在擴散。風雖雲身邊湧動著寒冷的白色氣流,與它分庭相抗是一種漆黑的,令人絕望的氣團。兩種氣場在交接處,形成兩個黑白相抵的曲麵,一時間不相上下。

李奉孝冷笑著,突然揚起右拳朝風別雲擊來。風別雲右手如閃電般抬起,拳與掌在半空中毫無花哨的撞在一起,肉眼可見的波紋以兩人為中心瞬間將書房內的各種器物損毀殆盡。

一擊之後,二人各退了一步。李奉孝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風別雲更是暗暗心驚,厲聲道:

“你這一身魔功是在何處所學?”

“我這功夫,不是學來的,是換來的!用我三世的輪回氣運,換我這一世的萬人景仰!”李奉孝滿眼狂熱,嘴角掛著邪笑。

“什麽叫三世的輪回氣運?”

“我死後的三次輪回,隻能成為草木,就算是地獄,我也沒有資格進入。我隻能成為沒有思維的草木!你明白嗎?”李奉孝雙手顫抖了起來,如同瘋了一般自顧自的說道:“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你們就生在富貴人家,為什麽你們出生就不必

為衣食發愁?為什麽你們就有仙道緣法,為什麽你們就有天生的靈根?為什麽我沒有?為什麽我什麽都沒有?”李奉孝全身顫抖的在書房裏來回踱著步,好像瘋了一樣。“是命運嗎?是命運在壓迫我嗎?我不甘,我不甘啊!我要有,你們有的,我都要有!天不憐我,地不閔我,那我便絕天棄地!誰讓我來到這個世界?誰又要帶我離開這個世界?沒人能!就算是命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我的生死,隻有我能掌握!”李奉孝的麵容已經扭曲了,看起來有幾分恐怖。

“人各有命,難道命運也是可以違抗的嗎?”風別雲一臉同情的看著他。

“能!當然能,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看到我的成就,我決不是一個平庸的人,決不是……”

“你是什麽樣的人,這我不管,但你的生身父母,總不能棄之不管吧!”

李奉孝沉默了片刻,道:“嗯,天下亂象已現,正是英雄輩出之時,我也正想離開此地,去中州闖一翻事業,我會回去的。”

聽了李奉孝的話,風別雲道了句“好自為之!”再不多言,轉身便出了門去。

風別雲走在回客棧的路上,步伐很慢 ,他一直想著李奉孝這個人。“這真是一個複雜的人,真是說不清是可恨還是可敬,但不管怎麽說,他是一個有抱負的人,可我呢?雖負一身機緣,卻胸無大誌,真是可惜了這一副皮囊啊!”

“我為什麽就不能給自己一個誌向?什麽才是誌向?”

……

回到住處,沈笑沾早已將馬匹製備妥當。秋海棠結完帳目,三人簡單的收拾行李,就立刻上路了。

三人一路急行,在離開鳳凰集的第二天,三人住在了一個簡陋的小鎮客棧裏。滿是灰塵的土牆,四處透風的木窗,還有一群凶神惡煞的旅客。稀微的燭光下,風別雲三人圍坐在一張木桌之前。風別雲看著瑟瑟發抖的秋海棠道:“以咱們的速度要到達龍原城,起碼還要再過十天,就怕那個時候,舞袖已經被淩樹風他們救出了。”

沈笑沾道:“不會的,龍原城不比鳳凰集,那裏高手如雲,而且中州人不多,行事頗為不便。這一路走來,你也看見了,越是靠北,越顯貧瘠,百姓也以本地土著居多。淩樹風他們到了龍原城,也隻能是打探一下消息,想要救出舞袖,恐怕很難。”

風別雲道:“那麽,就算是加上咱們二人,成功的希望也不是很大了?”

沈笑沾道:“要想救出舞袖,須貴人相助!”風別雲久久不語。沈笑沾輕笑著說道:“舞袖也是身負氣運的人,決不是早夭之相,這一次也不像想象中的那麽糟,想來,不久定會出現轉機的。”

閑話說完,沈笑沾獨自回房歇息,孤燈之下,隻餘風別雲和秋海棠二人。秋海棠看著眼前的蠟燭,心中卻在想著那個已經糾纏了她很多天的問題。“我究竟算他的什麽人?我還對他存著癡想嗎?別傻了,那舞袖真是天仙下凡,我這個野丫頭又哪能比的上?唉……”

就在海棠想的出神之時,風別雲道:

“海棠,你去**睡吧!我要練功,在哪裏都是一樣。”

“嗯……你……你也別累著自己。”秋海棠轉過身朝**走去。

許是一天的行程太過勞累,秋海棠躺在**不久,就打起了細細的鼾聲。風別雲行功片刻,卻未有絲毫進境,心中雜念叢生,不禁煩悶異常。聽著屋外呼呼的風聲,風別雲披上衣服,輕輕的推開房門,站在了小院之中。

小院的周邊,全是這種破舊的小屋,此時雖是寒風凜冽,卻也能聽到屋裏傳出的陣陣鼾聲。風別雲緊了緊身上的鬥篷,抬頭望向那漆黑的夜空。

同一片天空下,寒冷的靜夜裏,龍原城,也有一個徹夜難眠的人。

龍原城,龍原大殿門前的寬大石階上,一個身披純黑色大衣的消瘦男人,靜靜的看著滿是黑雲的天際。此人生得一副絕世姿容,雖為男人,但容貌之精致不輸天下任何一個女子。一雙漆黑修長的眉毛之下,是一雙滿含柔情的雙眸;英挺的鼻梁與齊整的猶如刀削般的鬢角,散發著逼人的英氣;略顯蒼白的嘴唇和稍顯尖削的下頦卻又說不盡的孤獨。

他叫納蘭若水,是魔族三大世家納蘭家的長公子。他天賦絕頂,二十出頭,便已達假丹巔峰之境;他豔絕九州,文彩風流也是一時無兩;他雖身出名門,卻視這富貴榮華如糞土,看這煙雨乾坤如牢獄。在她死後的日子裏,納蘭若水失去了活著的念想,終日與酒為伴,醉心於詩歌創作。

也許是蒼天憐其癡情,竟讓他在這龍原城再一次見到了那魂牽夢繞的佳人,但今天的她,卻叫做舞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