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諾突然轉身大步向我走來,我吃驚之餘,呆呆地望著他,明白他已經認出了我。

接下來他會怎麽樣做呢?他會帶我回家嗎?更重要的問題是,我想回家嗎?

我的耳邊隱隱約約地回響著潤石的那句話“我卸了你全身的骨頭!”他之前的這句話伴隨著從停車場外麵吹來的凜冽的寒風在幾個月之後仍然讓我想起來就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我愈發地蜷縮了起來,默默地看著擎諾向我走來,他裹在最冷酷的黑色衣衫裏,腳上穿著很有品味的黑色登山短靴,兩腿非常健壯修長,顯得很有挺拔的男人味,表情寧靜溫和,眼神幹淨純潔,渾身充滿了任它世事如刀我自溫潤如玉的氣質,雲淡風輕的讓人心疼。

以前在家裏我倒沒覺察到他如此出眾獨特的魅力,隻是覺得他天天幫我洗頭洗衣服,做飯洗碗伺候的我舒舒服服,對我溫柔的和我媽媽差不多。

從來沒想到他在別人眼中會是如此的光芒四射,氣質奪人,怪不得隻有那些最美麗的女孩才有自信來追求著他,盡管我以前沒事就譏刺那些女孩子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對此擎諾總是嘻嘻一笑,忙著搗鼓他的艦船模型,不接話。

此刻我用一個陌生人的眼睛默默地看著他走近,每一秒鍾,都漫長得如同一年。

我痛苦地發現我們好像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他是被人簇擁著的人,而我是也許將在今夜無聲無息餓死凍死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乞丐。

擎諾站在我麵前,帶來一股清新的氣息,什麽話也沒說,掏出錢夾找了找,把他全部的零錢都給了我,還帶出了一張折疊的發票飄落在我腳邊。

帶著絲帶小帽子的女孩笑道:“楊擎諾,你真好心,一個小乞丐而已,街上經常看見的。”

另一個女孩也笑:“是呀,你還能見一個乞丐就給一次錢啊?哈哈。”

她們銀鈴樣的笑聲在空氣裏飄蕩,是那樣的好聽,而我自己,因為持續的高燒,嗓子已經幾乎發不出聲音來了。

擎諾給了我錢,回頭對她們隨口說:“恩,為什麽不給?”

她們倆繼續笑:“傻傻的楊擎諾,你不知道這些乞丐都是騙錢的嗎?”

擎諾已經回身朝她們走去,溫和地笑道:“不可能都是騙錢的,就為了那百分之一的真正可憐的人吧。”

他們一行人說說笑笑向超市裏走去。

……擎諾知道是我,卻仍然把我當一個乞丐打發掉……

他們走了很久了,我仍然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原地,全身像澆了冰水一樣寒得徹底!

我微微顫抖,無助的傻望著超市的入口,靈魂早已被慘痛和絕望打壓到最深的崖底,萬劫不複!

一時,我靈魂裏似乎有什麽東西錚然碎裂,痛不欲生。

我靈魂裏傷痕遍布,新傷舊傷,重重疊疊,已不可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