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蜷縮在超市的儲物間的時候,心神不寧,轉輾反側,一遍遍告訴自己我其實現在活的很好,隻要有吃的就能活下去,隻要有吃的東西我就會很快樂,原來快樂如此簡單,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我什麽也不用想,什麽也不用在乎,這樣的日子雖然異常艱辛,雖然孤單,可是孤單裏起碼還有安靜。

如果回家去呢?一想到回家,我就有些哆嗦,眼前驀然浮現出我媽媽的慘死,秀蓮的妖媚跋扈,爸爸那次要活活掐死我時的可以說是青麵獠牙的惡狠狠的表情,潤石的屢次打我耳光,還有他凶狠的皮帶,唯一的溫暖就是擎諾了,可是他現在風采逼人,我已麵目全非,他還能對我好嗎?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以前的前路,似乎還有微弱的光線,今後,全是黑暗。

我迷迷糊糊地想著,用髒兮兮的小爪子揉著眼淚,漸漸睡去了。

半夜我忽然做了一個噩夢,夢裏回到了那個郊外的房子,那幫男人揮舞著鐵棍,往死裏毒打著潤石,潤石被打的口中直噴血,卻仍然滿臉急切地讓我趕快逃出去,不用管他,後來我跑過去,他以驚人的力量從地上彈起來,把我壓在身下,雖然我被他壓住了,仍然能無比清晰地感覺到那些鐵棍用令人咂舌的力氣打在他身上時傳到我身上的震蕩,連我都被震的身體受不了,何況是正在切身直直苦挨著鐵棍的潤石呢?

我被驚醒以後,渾身冷汗潸潸而下,再也無法入眠。

從一個拖油瓶的角度來說,他對我這個前妻的孩子做的一切算的上仁至義盡,無可指責。

倘若當時他不管我,根本就不跟著他們去那個郊外的院子,或者去了之後不管我的危難處境而一走了之,誰又能責怪他?

畢竟他和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而我在前不久還踹的他親生母親流產,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才16歲,隻比我大三歲,也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

而他卻用他的命來保護我的周全,在被刮著骨頭毒打疼的生不如死的時候還不忘叮囑我別用髒手揉眼睛。

潤石和擎諾,為了這個家,也曾灑下過他們的血淚。

正因為幸福的來之不易,他們才格外珍惜。

也正因為秀蓮是他們倆從小在世界上得到過的唯一溫暖,他們才格外愛護他們的母親。

我一直以為我的憤怒和不屈能改變什麽,結果除了一身傷痕什麽也改變不了。爭論對錯是非已沒用,腳上泡都是自己走的……天空依然陰霾,依然有鴿子在飛翔。

昨日已去,我也尋找我自己的鴿子吧,我和他們4個人夢想的的鴿子注定不是同一個品種。

朦朦朧朧,儲物室裏陰暗的燈光跟萬惡的舊社會有的一拚。

金錢可能無法收買一切,也不能包容一切,再明亮的燈光也有照不到的陰暗角落。那是潤石和擎諾的世界。

再陰暗的燈光也能映照出一個小小的溫馨世界,這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