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開了一半才想起來沒秀蓮家的地址,忙著打秀蓮的電話,打不通。

看著我爸爸急的滿頭大汗那樣,我笑,笑的得意洋洋:“忘記說了,我剛才把秀蓮的手機給賣了,賣給二手店了,現在大概已經被倒手了。”

我爸爸大吼一聲。額上青筋突起。

我滿不在乎地笑:“你生氣了?你心眼真小,還說我媽媽是自己把自己氣死的呢,我看你沒幾天也能自己把自己氣死了,就你的小心眼,切!”

我笑吟吟地說著,咬著我的話梅。

我爸爸氣瘋了,深深呼吸了幾次,按捺了很久才說:“小豬,有的事情你太過分了,我是你爸爸,不是你的敵人,你最好收斂一點!我不能無休止地容忍你!”

“爸爸,你好像上世紀初中國在巴黎和會上一樣,寄希望於別人給麵子。麵子是你自己賺的!明白嗎?”我仍然風輕雲淡地說:“你可以不容忍我!我大不了再去哈爾濱,或者去南方,我這次就是在外麵白骨成堆也絕對不會給你打電話讓你給我收屍的!”

我最後一句話惡狠狠的,辣狠狠的。

車上的小掛飾輕輕地搖啊搖啊,我的心裏恨啊恨啊。

我爸爸不說話了,把頭埋在方向盤上,一會之後,他在低聲綴泣,哭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不為所動,看著車外麵。

其實佛與人的界限與距離,其實是一步而已。

如果我退一步,我就可以做一個乖巧的孝順女兒,成全他和秀蓮的幸福!

問題是,他們倆配嗎?我媽媽怎麽死的?

我退一步做佛,不是為了給他們倆狗雜種犧牲和奉獻的!

我的手心裏似乎出了細汗,濕洇洇的,和我的眼睛一樣。

我聽著爸爸的哭聲,心如止水。

我是死過幾次的人了,自從秀蓮進門,我多少次踏入過鬼門關,現在的我,早已不在乎生死了。

在那個大年三十的淒涼無比的夜裏……那個頭上滴血的蜷縮是垃圾桶旁邊的虛弱不堪的小孩……

茫茫天涯路,飄然何所依!

爸爸一會以後不哭了,疲倦地給擎諾打了電話,問清了他家的地址,就開車去了。

路上,無話。

到了秀蓮家,隻見破敗老舊的樓房,沒有暖氣。樓道裏處處堆滿了煤和木頭,雜亂不堪。

幾個拉呱的老太太警惕地盯著我們。

我爸爸沉默不語,來到了秀蓮的家,沒進門就聽見秀蓮的破口大罵,進去以後,秀蓮一看見我爸爸,“哇”的一聲就撲在了我爸爸的懷裏,孤苦無依地哭了起來。

我爸爸拍著她的後背安慰她。

潤石爸爸尷尬地和我們打了招呼,悶頭不吭聲了。

我爸爸說想看看潤石,秀蓮就哭著領他進去了,隻見地上有稀屎和血跡,我爸爸皺了一下鼻子。

潤石趴在**,人事不省。

我爸爸心疼地直叫他,他不答應。

秀蓮哭著說:“他爸這個混蛋!我來的時候他都打完了,剛給潤石洗完了,潤石就一直昏迷到現在,這個狗娘養的,沒一天不打孩子的!你怎麽沒叫車撞死了啊!就為了幾件衣服,潤石孝順給他買了幾件衣服,他就非說孩子的錢是偷你的,逼孩子承認,孩子不是偷的,怎麽能承認?他就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把孩子打成這樣!咱中國又沒有健全的法律機製,打110也沒人管,不然早把他抓進去槍斃了!”

秀蓮摸著潤石的頭發,心疼地嚎啕大哭。

我爸爸對潤石也有些感情了,看著地上的稀屎和血跡也眼眶紅了,就說:“趕快送醫院吧!別耽誤了,打成這樣很容易打死人的。”

秀蓮大哭:“我想送醫院他不讓,說不用。我想打120他把電話摔了,我想抱潤石出去也抱不動。”

我爸爸就說:“我抱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