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石爺爺說:“我這屋裏沒有現代化設備,隻有幾把竹扇,倘若朱先生身體不適,請去外間如何?外間空調。風扇一應俱全。”
我爸爸忙說:“不用不用!扇子就好!”然後就接過那把一看就價值連城的古老精致的竹扇死命對著他那張大胖臉扇了起來,他還想把T恤掀起來扇肚皮——他在家就這樣幹!
可是他看看這個極度優雅悠久的古雅環境,好不容易才把正要掀衣服的手放了下去,更加使勁拚命地扇。
我有些臉紅,我爸爸在酒桌上一派老板架勢,可在這裏和如古畫的卷中人的潤石爺爺一比,就是一個暴發戶!還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暴發戶!
我扯扯我爸爸的胳膊,小聲說:“你去外麵風涼風涼吧,別扇了!”
我爸爸不明所以,問:“怎麽別扇了?”
我囧的要死:“這把扇子一看就是古物!你拿中央台的鑒寶欄目去肯定價值連城,你這個扇法很快就扇破了!”
擎諾想笑,被他爺爺一瞪,隻得腹笑去了。
我爸爸尷尬地放下扇子,呐呐地說:“那我先去外麵風涼風涼吧,扇壞了我賠不起……”
潤石爺爺笑:“不必客氣!這些竹扇也是我常用的,朱先生不必拘禮!”
我爸爸慌慌張張地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出去吹吹空調去!”然後就溜了,對著這個優雅之極的老人,我爸爸自慚形穢的要死,趁機溜了。
潤石爺爺讓擎諾出去,他想和我談談。
擎諾乖乖地出去了。
潤石爺爺問我會不會寫字,我說我會,他笑了,拿起他筆架上的毛筆,沾了墨,讓我寫我的名字,我什麽時候會用毛筆寫字來,不過我現在也是被逼上梁山了,認真寫了我的名字——狗扒不過如此。
他笑了,笑的體貼,笑的溫柔。
我頓時一恍然,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就是一個人的魅力,品格和氣質。
我默然了一會我以前的所作所為,我動不動就發狂,發飆比吃飯還多,急了就大喊大叫,生氣了就揪擎諾的頭發,或者爬在潤石身上連啃帶咬……汗顏啊!
潤石爺爺對我一生的影響都非常大,我在他身上學到了很多,怎麽樣做人做事,怎麽樣隱藏自己,怎麽樣優雅地擊敗對手,即使心中堅定不移地要複仇,表麵卻仍然要風輕雲淡,仿若無事。
銳氣藏於胸,和氣浮於臉,才氣見於事,義氣施於人。
我和潤石爺爺的交往,延續了很久。
當下我幹脆畫了一隻胖乎乎的小豬,就是畫一個圈,上麵花2個耳朵,下麵畫4個蹄子,前麵畫一個嘴巴,我指著它說:“這是豬。我小名叫小豬。”
他笑了,拿剪刀把我畫的小豬剪了下來,貼在了案子前麵的牆壁上。
我臉紅了,一時不知說什麽。
他讓我坐下,問:“我有你們家和於秀蓮的全部資料,也知道於秀蓮在某種程度上導致了你母親的逝世,對此我很遺憾。我也知道潤石是替你頂罪的,我也知道你的病根本沒痊愈,你父親開的那些證明都是假的。”
我沉默不語,不知他想說什麽。
他輕聲問:“你是自願來請求我的嗎?”
我點點頭。
“我可以聽聽你的想法嗎?”
我小聲說:“其實……張愛玲說。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他又問:“懂得甚麽?為誰慈悲。”